“我是泥鰍。”我回答道:“請問,你就是流浪的駱駝吧?”
“對,我就是駱駝,遠足社的社長流浪的駱駝。”流浪的駱駝的聲音很激動:“請問泥鰍先生,我剛剛收到您的一封電子郵件,我想確認一下,您真的打算……”
我說道:“是的,我的確打算出資一萬元,資助你們去西藏旅遊。”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一陣歡呼聲。我估計,遠足社中的幾個成員就在駱駝身邊聽着呢。
“謝謝,謝謝你對我們遠足社的支持。”流浪的駱駝說道:“請問您有什麼要求嗎?如果你想參與此次活動,你可以擔任帶隊的副隊長。如果你打算宣傳貴公司的產品,我們可以在t恤衫和帽子上打上貴公司的標誌。”
“我什麼都不要,我只想向你們打聽一件事情。”我說道:“你現在如果有空,我們一刻鐘後在藍島咖啡廳見面,屆時我將帶上一萬塊錢現金,而不需要你們履行任何簽收的手續。”
“有空,有空,我馬上就去。”
在藍島咖啡廳,遠足社竟然一下子來了四個學生,兩男兩女。我看着這些年紀和我相仿,但是臉上的神情依然純真的學生,心中泛起一陣親切感。在沒有開始詢問之前,我首先把一萬塊錢推到那個自稱駱駝的人面前。
“先生,就……就這麼簡單?”一萬塊錢雖然不是什麼大數目,但是對於學生來說則相當於兩年的學費。如果他們用來做去西藏旅遊的經費,那就相當於十個人的往返硬座車票。
我笑道:“就這麼簡單。不管你們能否回答我的問題,這一萬塊錢都是你們的了。”
“先生,您問吧,只要是我們知道的,我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流浪的駱駝雙手緊緊捂住錢,生怕我張嘴再要回去。
“在今年五一的時候,你們曾經準備和宜峰互助消費公司聯合組織一次探險活動,我想知道的是,爲什麼你們又中途退出了?”
“哼,一提到這個狗屁公司我就來氣。”流浪的駱駝已經不像剛開始那樣拘禁,氣憤地說道:“大峽谷和蝙蝠洞都是我們遠足社發現的,那次活動的策劃也是我們遠足社搞的。我們在募集資金的時候宜峰互助消費公司找到我們,說是要和我們合作,一起搞這次活動。公司裡那個胡佳告訴我們,只要我們把策劃書給她,她就給我們爭取二十個免費名額。可是到了後來,她卻要求我們每人交納五百元的費用。我們都是窮學生,哪裡有那麼多錢給她,我們只好退出了。”
原來策劃書並不是胡佳搞的,難怪一個從來沒有去過那裡的女孩子,竟然能夠寫出一份那樣的策劃書來。我點點頭,心裡想,這一萬塊錢本來就是我的公司欠他們的,現在由我來還上,也算是理所應當的。
“後來你們遠足社的人有沒有自費參加過那次活動的?”
“有,一共四個人。我去了,螞蚱去了,還有羚羊和角馬。”駱駝指了指其中一個女孩子說道:“她就是羚羊。”
終於讓我找到了。我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急切地說道:“請你們向我詳細敘述一下那次活動的具體經過,越詳細越好。特別是宜峰互助消費公司裡的胡佳和張靜宜,她們在活動過程中都作了些什麼,說了些什麼,她們兩個爲什麼要吵架,吵架前後都發生了什麼不尋常的事情?”我又拿出一萬塊錢放在桌子上:“如果你們說的話對我有用處,我將再資助十個人去西藏旅遊。”
駱駝和羚羊對望一眼,開始向我敘述當時的事情。
我仔細聽着,發現他們說的和我已經瞭解到的情況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胡佳和張靜宜吵架的時間和地點。張靜宜告訴我,她是在當天下午,探索完蝙蝠洞之後和胡佳因爲選擇露營地點而起的爭執。而駱駝他們則說,吵架的時間發生在黃昏時刻,露營地點早就選擇好了,他們倆個是在吃晚飯的時候開始爭吵的。
我問道:“你們知不知道,她們兩個爲什麼吵架?據我所知,她們兩個像親姐妹一樣親,從來沒有吵過架啊。”
羚羊想了一會兒說道:“她們兩個吵架的地點距離營地大約一百米,因此沒有人知道她們爲什麼吵架。不過很湊巧,我那兩天身體不舒服,正躲在附近的一塊石頭後面處理個人問題。隱約中我似乎聽到了幾句,她們是爲了一根項鍊的佩戴權而吵架的。”
“項鍊?”我一下子想到了張靜宜從不離身的那根奇怪的項鍊。“是一根黑色的,似乎是草編成的項鍊,有一個魔鬼頭的吊墜?”
“是啊,就是一根那樣的項鍊。”羚羊說道:“在四月份,我們遠足社要和宜峰互助消費公司商談合作的事情,因此我經常去那家公司的總部,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宜峰互助消費公司的總經理張靜宜和總經理助理胡佳兩個人竟然共用一根項鍊,有的時候是胡佳戴着,有的時候是張靜宜戴着。”
這種情況我是知道的,她們兩個女孩子自從得到了這根項鍊以後,就達成了某種協議,每人佩戴一天。當初我以爲,她們兩個頂多新鮮個十天八天就過去了,卻沒有想到一連半年多時間,她們兩個依然嚴格遵循着當初的協定。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笑着問:“女孩子嘛,總是喜歡一些不切實用的小零碎。”
“這當然奇怪了,她們兩個是公司的白領,收入都很不錯。這從她們的衣服和首飾上可以看出來,特別是那個張經理,她穿衣服是很有品位的。但是她們卻偏偏喜歡佩戴這樣一根廉價的,做工粗糙的,和她們的服裝氣質不相配的項鍊。而且是兩個人輪流戴一根,沒有輪到的那個人乾脆就不戴項鍊。”
羚羊這樣一說,我馬上意識到以前被我忽略過的一個細節——胡佳和張靜宜兩個女孩子半年多來的確只有一根項鍊,我從來沒有看到過她們帶過別的項鍊。在沒有得到那根魔鬼頭項鍊之前,她們兩個是有別的項鍊的,胡佳我不敢說,張靜宜就至少有五根。這的確是一件耐人尋味的事情,兩個女孩子爲什麼會同時對一根其貌不揚的項鍊投入如此大的熱心呢?
羚羊繼續說道:“當時我距離她們大概有十五米,恰好是下風口,我聽到張靜宜說‘按照次序,今天該輪到我戴項鍊了。’胡佳說‘我們兩個同時得到這根項鍊,憑什麼要你先戴夠一百天?’”
我在心中默默計算了一下時間,從她們兩個得到魔鬼頭項鍊到五月二號,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年多,如果她們真的嚴格按照協議輪流佩戴的話,的確每個人差不多佩戴了一百次了。
我問道:“後來呢?”
“她們兩個就吵了起來。我聽她們吵架的意思,似乎她們兩個都戴了九十九次,那天晚上如果誰戴項鍊,誰就戴夠一百次了。似乎率先戴夠一百次是一件很榮耀的事情,因此她們兩個爭着要戴那根項鍊。”羚羊喝了一口茶,潤潤嗓子:“當時我就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面,因爲害怕她們誤會我偷聽她們吵架,所以一直不敢起來。後來,胡佳急了,一把搶過那根項鍊就往山下跑。”
“還動了手?”這個情況以前誰也沒有說過。
“胡佳就從我身邊跑過去,張靜宜在她後面緊追不捨。我感到我再也不能蹲在地上了,因此我就站立了起來,張靜宜就看到了我。”羚羊的臉上顯出一絲感動:“這個張經理的確是一個很有修養的人,她明明十分焦急,但是當她看到我之後,就立刻停了下來。張靜宜站在我面前問我,是否需要幫助。”
“張靜宜沒有繼續追下去?”
“沒有,當時天色已晚,張靜宜又是帶隊的,她不可能拋下我們一百多人去追胡佳。胡佳是順着原路往回跑的,因此張靜宜就叫過一個嚮導來,讓他跟下去,如果找到了胡佳,她願意回來就帶回來,如果不願意就帶到谷口的村子裡去,等我們第二天下山一起走。”
“當天晚上你們都沒有去找?”
“沒有。”羚羊回答道:“事實上幾乎我們所有的人都不喜歡胡佳,她太自私了,光顧着自己玩,一點也沒有盡到一個帶隊的職責,有沒有她,我們根本不關心。更何況嚮導已經跟下去了,誰也沒有想到會出事。可是我卻知道,當天晚上張靜宜卻徹夜未眠,她一直在營地外面轉悠,不知道是擔心胡佳的安全,還是在想那根項鍊。”
突然,我意識到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既然胡佳搶了項鍊逃走了,那麼張靜宜脖子上的那根項鍊是怎麼來的?
“你確信,胡佳真的搶了項鍊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