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麗從賓館出來，心裡不由地窩了一股火。這個薛振華，工作有了重大變動，卻不告訴她一聲，這也太不像話了。這麼大的事兒，難道他一點兒消息也不知道？
她掏出手機，想質問一下他心裡是怎麼想的？不過，電話一通，她就知道錯怪了薛振華。因爲，薛振華此時正在車上往省城趕，說是中央組織部來了一位領導要找他談話。看來，他確實不知道自己職務變動的消息。
“回來馬上見我！”儘管她覺得自己錯怪了他，還是下了一道命令。
說是中央組織部領導，實際上是中央組織部幹部局的一位副局長找薛振華談話。最近部裡工作繁重，部領導實在抽不出時間談話，正好，這位副局長來省委組織部辦事，順便就擔當了這個任務。但是，這次談話進行得並不那麼簡單和順利。
薛振華聽了中央組織部對自己的任命，首先感謝組織對自己的關心和信任，接着卻提出：自己是從基層幹起來的，更適合在基層獨擋一面，他覺得自己去國家公司擔任助理可能不會有什麼作爲。另外，他對“東北公司”總裁賤賣重化機械廠之後依然保留官職、不做任何處理的做法也提出了異議：一個價值五億的國企，五千萬就賣給私人，這其中有什麼貓膩，有什麼勾當？組織爲什麼不調查處理一下，反而卻讓他安然無恙呢？
“呵呵，振華同志，”副局長解釋起來，“國企改制中賣廠出現的類似問題很多。也許這其中存在嚴重的腐敗問題，但是，由於我們的國有企業多年經營不善，欠債很多。如果在改制中過於斤斤計較，改制就難以進行了。所以，這個問題經過組織研究，就不予追究了。當然，是不是保留原職？還需要研究。就算沒有這個問題，羣衆意見大的幹部我們還要考慮他的任職問題呢！至於你的問題，你有些想法我們理解。畢竟是多年爲之奮鬥的‘東北公司’，一下子離開難免割捨不得。可是，組織讓你擔任國家公司總裁助理，是從幹部隊伍建設的長遠大計考慮的。振華同志，根據你的年齡，能力、水平，我們認爲你擔任助理是適合的。”
“既然組織這麼信任我，那我可不可以提個一個請求？”薛振華一向謙虛謹慎，但是，今天是決定自己政治命運的關鍵時刻，而且，對方又是代表組織與自己談話，就不妨說出了心裡在的想法，“我想兼任‘東北公司’總裁。可以嗎？”
“這個問題，我請示一下領導再說吧！呵呵，振華同志，看來，你對‘東北公司’，真是情沉誼重啊！”
“媽的，還要等……”乘興而來的薛振華，覺得自己有一種敗興而歸的感覺。組織找自己談話，他原以爲是要自己擔任“東北公司”總裁的，沒想到，竟是這麼個結果！特別是現任“東北公司”總裁這麼嚴重的過失，組織竟不做任何處理，更是讓他覺得窩囊。幸虧這位副局長很體諒他的心情，談話氣氛還算是不錯，如果遇到“國家公司”人事司那位馬列主義老太太，當時就得罵他“無組織無紀律”。人家答應向領導請示，只是個客氣
話。實際上會等到什麼時候？等來什麼結果？就不好說了。如果順利，也許一兩天組織就會同意他的請求，任命他爲“國家公司”總裁助理兼“東北公司”總裁，如果不順利，也許會否定他的請求，維持“原判”，限他幾日內到“國家公司”報到。或者也許會無休止地拖延下去，一直拖延到泥牛入海無消息……
再想想張曉麗最近與自己一系列不合作、不和諧的行爲，他的心情驟然煩燥起來。
回到鎖陽，他沒有立刻去見張曉麗的面，談話結果不完美，心情不好，他覺得兩個人見面也許會吵架。索性就回到公司辦公室裡。
剛剛坐下，總裁辦公室的黃仙兒笑嘻嘻來到他的辦公室，說是總裁準備了豐盛的午宴，要請他吃飯，問他有沒有時間？
“咦？總裁怎麼突然想起請我吃飯了？”薛振華一臉疑雲。
“這還不懂？是總裁祝賀你高升啊！”黃仙兒有意無意地說道。
“誰高升了？”薛振華氣得瞪了她一眼。他知道，總裁這場午宴是爲趕走了自己而幸災樂禍、彈冠相慶呢！
“薛總裁，對不起。怪我多嘴！”黃仙兒自覺失言，象徵性地懲罰了自己的嘴巴一下，狼狽地退了出去。
午宴沒參加，總裁還是做了安排。中午，薛振華走進機關食堂大餐廳，食堂管理員就悄悄將他引到一個小餐廳裡，接着，幾個服務員早有準備似的，端來了事先炒好的菜餚，最後進來的小夥子還爲他拎來兩瓶啤酒。
“這是幹什麼？”他問管理員。
“薛總裁，這是領導吩咐的。說是大餐廳太亂，讓你安靜地在這兒吃飯，也好休息一下。”
“謝謝。”薛振華此時不好再說什麼，只得板了臉，說道：“只此一頓，下不爲例！”
“好，薛總裁慢用！”管理員一個眼色，衆人立刻退了出去。
“喂，你別走！”薛振華拍拍管理員的肩膀，將他留下來，“陪我喝兩杯。”他想聽聽他到底聽到了什麼。
“謝謝薛總裁！”管理員立刻坐下，並將啤酒瓶蓋開啓，爲薛振華斟滿了酒。
“告訴我，你們聽到什麼了？”薛振華毫不掩飾地問道。
“薛總裁，聽說你要高升了？”管理員很恭敬地問道，“說是要去‘國家公司’當助理？”
“有這個說法。”薛振華不得不點點頭。
“薛總裁，你想去嗎？”
“組織決定，有什麼辦法？”薛振華裝出一志副無奈的神情。
“你可不能去呀！”管理員失聲喊了起來。
“爲什麼？”
“雖然是組織調動，可是你應該提意見啊！”管理員接着說道：“總裁那幫子人聽說你要走，可他媽的得意了！薛總裁，在這個大樓裡，除了你能夠制止他胡作非爲，別人誰也治不了他啊。你這一走，他豈不是更要爲所欲爲了？！”
“哦，謝謝大家對我的信任。不過……這地球，離開誰也是照樣轉。組織決定的事兒
，我也不好反對。”
“呵呵，薛總裁，你要是這麼說，我們就準備聯名寫信挽留你了。”管理員剛剛喝了一杯啤酒，說話並沒有醉意。
“不用了，我再向組織談談。”薛振華生怕大家把事情鬧大，就緩和了一下氣氛。不過，此時的他，倒是非常受感動。當時賣廠的事兒，總裁下了那麼大的決心，結果，羣衆一封上告信，就給他攪黃了。看來，民意難違啊！
回到辦公室，他看到電話屏幕上顯示了幾個未接電話，都是張曉麗打來的。想必是等着急了。他沒有回話的心情，立刻打開電腦上的QQ，頁面上的網友都黑着面孔不說話。他順手關了，然後，一頭倒在沙發上，想睡上一覺。可是，電話鈴卻不間斷地響了起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接電話，手機馬上就會響個不停，乾脆，接了吧！他翻身來到桌子前，一看是個陌生號碼，就不假思索地接聽了，一聽，竟是素紅。
“素紅，你好嗎？”不知道怎麼，現在他聽到素紅的電話很是高興。
“我很好。振華，聽說你要調走？”
“呵呵，正爲這事兒煩呢！”
“你不想走？”
“當然不想走。我要是走了，那個總裁豈不是得意忘形了？”
“我看，這次任命像是個陰謀。”素紅憑着直覺說。
“素紅，這是中央組織部的任命，是件嚴肅的事情。別亂說呀！”
“實際上，中央組織部那麼忙，也不瞭解咱們這個行業的具體情況。是不是‘國家公司’總裁……”
“不會不會。”薛振華連連搖頭，“這位總裁，很正派的。”
“振華，這事兒，需要找熟人運作一下關係嗎？”素紅很是爲他着急。
“中央組織部定的事兒，怎麼找熟人？找了熟人又有什麼用？再說，咱們都是地方老百姓，上哪兒去中央找熟人？”
“振華，別小瞧人……我有個姑家表弟在國家人事部，聽說他與中央組織部的人很熟悉。”
“這樣的事兒，恐怕會讓人家爲難。”薛振華對此不抱希望。
“呵呵，咱也不是向他跑官、要官，不過是打聽一下消息……別弄得咱們等起來沒個頭兒啊！你要是覺得有必要，我馬上聯繫他。”
“素紅，謝謝你……”他知道，在這種兩眼一抹黑的情況下，找到一個熟人就是一盞燈，起碼不會讓他的心裡那麼悶……
“振華，這件事兒，無論從哪個角度，我都應該幫助你……嗯，你趕緊給楓葉打個電話吧，她有急事兒要告訴你……”
他打通了張曉麗的電話。張曉麗不可避免地罵了他一通，然後告訴了他“國家公司”總裁要調自己去國家公司機關工作的事兒，又問他談話的內容。兩個人不由地合計起來：去，還是不去？薛振華說，如果這個任命的目的就是讓我脫離“東北公司”，我肯定不去。張曉麗就說：你不去，我也不去；你要去，我就去。不過……這對於你，是一個進京的好機會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