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幹部管理規定,對進班子的人要進行民意測驗,要考覈,要報市委常委會研究批准。”
“呵呵,這些程序,就免了吧!”市委書記不高興了,“人家的董事長、總經理、早就產生了。現就要走馬上任,行使職權了。”
“那可不行啊!”組織部長忿忿不平了,“這麼大的單位,沒經組織部門同意,他們就走馬上任;這怎麼行?如果將來上級問起,我們怎麼回答?”
“人家有《公司法》,人事管理上合情合理;咱們還管那麼多幹啥呀?”
“起碼,我們也得去‘過問’一下吧!”組織部門退到了最後一步。
過問,過問個屁!市委書記心裡罵着,表面上還得尊重他。自己從市紀委書記改任爲市委書記,這位部長畢竟做了不少工作呀!
“好好好,你看着辦吧!”市委書記心裡很不痛快,這個人,像一塊木頭,怎麼說也不開竅呢!
不過,市委組織部長不是不開竅,而是他太開竅了。
在地方當一個組織部長,掌管着一大批幹部任免獎懲的權力。是個很風光的官。
雖然近幾年幹部管理方式改革了;在民主化、公開化的呼聲中,市委組織部在幹部任免上的權力越來越小;對一些幹部的提拔僅僅剩下了一個提名權,但是,身在仕途的人們由於害怕這些吏部大人說他們的壞話;依然戰戰兢兢地恭維着他們。特別是當換了領導、幹部要進行調整的時候,組織部的人總是要發一筆小財。
可是,近期的形勢不太好,自從國企改制,國資委的人就開始發難,要搶奪企業幹部的任免權;他心裡不願意,嘴上還得擁護。鬥來鬥去,總算爭得了一個企業幹部備案權;這也算可以了,企業這塊陣地,沒有丟!
然而,最近,東北重化機械廠改制,競事先不通報、不彙報,就把領導班子人選給定了。根本就沒把市委組織部放在眼裡,這還了得!如果將來企業都這麼幹,誰還把組織部當回事兒?
幸虧,這時,重化機械改制後的幹部任免鼓了包。那個南方重機廠來的顧問孫水侯來市委組織部告狀,認爲自己工廠出資多,按照《公司法》應該當董事長。現在,薛總裁爲了保證控股,卻提名讓李金鑄當董事長,不合理,不合適嘛!
有人告狀,好機會。他正愁沒法拿重化的改制說事兒呢!於是,他以此爲由,找到了市委書記。
通過和書記談話,他知道書記贊成薛金鎖的做法,對他的想法並不感興趣,卻因爲利益相關,硬是讓他堅持住了。他要親自去一趟這個公司,歷數他們在企業幹部管理上的不規範之處,讓他們認識認識組織部門在關東這塊地盤上的存在;讓他們領教領教他這位組織部長的厲害!
一間小型會議室裡,坐滿了市委組織部和原重化機械廠的班子成員。
市國資委主任、“東北重化”薛金鎖禮貌地趕來主掛會議,並就改制後的企業領導體制、董事會組成、總經理產生辦法等等做了說明。最後,他們請市委組織部長講話。
組織部長實在講不出什麼來。因爲他不懂企業;更不懂公司法;他講了一通黨管幹部的大道理,要求薛金鎖爲重化機械公司的領導班子任命補一個備案手續。
然而,此時的孫水侯、薛利厚卻坐不住了。孫水侯自己要求當董事長;薛利厚要求繼續當總經理。組織部長怎麼不提這事兒呢?“請等等……”孫水侯先着急地喊了起來,“按照《公司法》,
誰投資多誰就是董事長。我們南方重機投資最多,怎麼就給我弄了個副董事長?另外,薛利厚先生長期任總經理……我要求市委組織部更正這件事。”
“孫水侯先生,”薛金鎖客氣地發言了,“這個公司現在還是國家控股,我們作爲第一股東,委派李金鑄爲董事長。是合乎章法的呀!”
“你們控股?請問你們的投資是多少?”孫水侯問道。
“經過清產覈資小組認定,我們對重機廠的投資爲16億。”
“16億可以控股?那我們投資20億怎麼算?”孫水侯接着問。
“孫水侯先生,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惜,經過省審計廳嚴格審計,你們那20億屬於國務院‘項目辦’的專項投資,不可以用來投資其它公司的。這20億投資無效!”
“他們的20億投資無效,我那15個億應該是第二多的了吧?”薛利厚立刻跟了上去,他想,憑我們的第二投資額度,怎麼也得給個副董事長吧!
可是,薛金鎖的解釋更讓他驚異“薛利厚先生,你那15億,分爲國內、國外兩部分吧?國內這部分,共有8個億,確實投資有效;可是,你的國外帳戶上,現在僅剩下了2000萬;你的總投資不是15億,而是8億2.箇中原因,你比我更清楚吧!”
“媽的,誰把我的帳戶給掏空了?!”薛處厚當場喊叫起來。
“這事兒,就需要你自己去解釋了。”薛金鎖看看他的樣子,坐了下來。
“可是,還有外國董事呢……你們任命董事長,總得聽聽人家的意見,舉行個會議舉舉手,投投票吧!你薛金鎖一個人就定了,不合適吧?”孫水侯又提出了一個問題。
“外國董事?”薛金鎖擡頭看了看,也懵了。“這次老外投資,都是電傳文件聯繫決定的。他們沒有派人來,怎麼請他們參加董事會呢?”
“不派董事,怎麼也得有投資代理人吧!”組織部長髮話了,“我們鎖陽的合資企業很多;他們開董事會,都有外國人蔘加……這美國公司同意合資,竟連個董事也不派來,怎麼這麼失禮呢?”
這時,國資委主任的電話響了。
“呃,好好好……你們總算是來了。我們正等你們呢!”他在電話裡說着,然後告訴組織部長,“部長,美方公司的投資代理已經到樓下了,馬上就上來。”
“那……我們去迎接一下,他們失禮,咱們不能失禮。”薛金鎖吩咐部下。
“薛總,美國公司的人來了。”薛金鎖剛剛吩咐完,部下就在門外喊了一聲。
會議室的門被打開了。
一個打扮得洋裡洋氣的帥小夥兒與一位婷婷玉立的中國姑娘站在了門口。
“啊!英娣!”在場的李金鑄、孫水侯、薛利厚、李英傑同時瞪大了眼睛,驚訝地喊了一聲。
“薛總裁,這是美國西格瑪銷售公司的副經理,薛曉鎖先生。”李英娣看見薛金鎖,首先介紹了這位美國人。
“哦,曉鎖……先生,歡迎歡迎,請坐。”薛金鎖一看是自己沒見過面的兒子,驚訝地張大了嘴,但是,在這個場合,他還得例行公事,客氣地向他伸出了手。
“薛總裁,各位董事,對不起,我們的班機時間延誤,遲到了公司的第一次重要會議。”薛曉鎖很有禮貌地道了個歉,接着又指了指李英娣,向大家宣佈說:“她,李英娣小姐,就是我們Σ銷售公司的投資代理人。從今天起,她將全權處理投資、
合資事宜,並代行Σ銷售公司董事職責。”
“英娣,你出去半年,就成了西格瑪公司的董事了?你好厲害呀!喂,你憑什麼……讓他們這麼信任你?”薛利厚先是大吃一驚,接着又疑慮重重地咕噥着。
“憑什麼?憑我的股本,憑我的能力。”李英娣聽到薛利厚的疑問,不客氣地迴應他一句。
“你的股本?你在這家公司……能有多少投資?”薛利厚李金鑄得意的樣子,立即追問道。
“六億美元。”李英娣馬上大聲告訴他,“薛總,那還僅僅是我的初始投資。現在,它與公司資產溶爲一體,共同爲我的公司創造了多少利潤,我就不知道了。”
“六億?英娣,是不是那當初那六千萬貨款?”薛利厚像是明白了什麼,馬上反問:“那……那是我們公司國外帳戶的應收款啊!怎麼成了你個人的了?”
“薛總,你不是答應給我了嗎?”李英娣說到這兒又強調了一句,“你還說過,你投資在重機廠的十幾個億,都是給我的。對不對?”
“這……”孫水侯低下頭來,簡直懊惱得要死:這個鬼丫頭!
“薛總,你不認帳嗎?是不是需要我們法庭,對簿公堂?!”
“我……我認帳!”薛利厚坐下,汗珠子滴了下來。
媽的,我怎麼這麼傻,讓一個丫頭片子給耍了!??
“薛總裁,既然國內外董事已經到齊,”市委組織部長毫不理會孫水侯和薛利厚的表情,拿出一副大領導的派頭髮話了,“根據公司法,我們可以投票選舉公司領導班子了。嗯,選舉之前,咱們是不是先議論一下,各自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這也是發揚民主嘛。哈哈……哦,就請美國公司投資代理先發言吧!”
“謝謝。”李英娣客氣了站起來,衝大家點點頭,說道:“爲了公司的發展和股東的利益,我受西格瑪銷售公司郭寧寧總經理的委託,對公司領導班子組成提出如下建議:請控股的‘東北重化’委派李金鑄爲公司董事長;請董事會聘請李英傑任公司CEO,也就是公司總裁、總經理。考慮到崔老大先生投資額巨大,可以擔任財務總監一職。
謝謝,我說完了。”
“什麼,李英娣,我和你合作了幾年,工廠的經營大權都交給你了。現在,你怎麼吃裡爬外、向着外人說話呢?”薛利厚喊叫起來。
“薛總,李金鑄是我爸爸,李英傑是我哥哥;我提名他們當董事長、總裁,怎麼是向着外人說話?”
“嗯……”市委組織部長突然發出了一陣響聲,“好啊,李金鑄同志是全國勞模、省優秀共產黨員,他當董事長,很合適;李英傑年富力強,學歷高,當然應該當這個CEO。薛總裁,我看,這位美方投資代理人的提議很有道理。”
市委組織部長一錘定音,會議就算有了結果。大家站立起來,準備到薛金鎖的賓館裡就餐,但是,遺憾的是,薛利厚先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他坐在那兒,想站立起來,半邊身體卻突然失去了力量,怎麼站也站不起來了。
孫水侯也宣佈告辭,說是雁鳴湖那邊有急事需要他去處理。
等他趕到雁鳴湖島上,就後悔不迭了。張洪陽打電話讓他回來,不是有什麼業務上的急事要處理,而是警察們在那兒正等待他自投羅網。
因爲,有人舉報,雁鳴湖島上的娛樂城有販賣毒品行爲。張洪陽已經提供了一些證據,剩下的事兒就等着孫水侯來說清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