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盧植

翌日,楊明攜名刺前往盧植府邸。

袁紹的出現是個意外,但就如同之前所遇的那些意外一樣,都不影響他的謀劃。

他入了尚書檯,被劉宏默許參加經學之爭,那就已是萬事俱備,就缺盧植爲他送最後一把東風。

他到了盧植府外,讓張義遞上名刺。

不多時,僕人就出來邀楊明進府。

楊明手持名刺親自登門拜訪,盧植除非跟他一樣有事外出,否則沒理由拒他於門外。

何況楊明此次前來還有所準備。

盧植原本在屋中研習古文《尚書》,聞到一陣酒香便忍不住起身往外走。

“明拜見盧公。”楊明見到盧植出來,躬身行禮。

盧植頷首,目光卻不自覺地望向張義手裡拎着的大酒壺,那酒聞着味道便不一般。

“來廬中聊。”盧植蠕動了下喉結說道。

等進了屋內,盧植還特意找了兩個紅漆耳杯出來。

兩人對桌而坐,楊明便示意張義把酒壺放下,然後給二人倒酒。

看着杯中竹青色的酒,盧植的眼睛似乎都亮了許多,忍不住問道:“此爲葡萄酒?”

楊明點頭道:“這是我自釀的一些。”

沒錯,漢代有葡萄酒。

張騫當年出使西域帶回來了很多東西,這其中就包括不少水果種子。

這其中有西瓜,西瓜如今在十三州多數地方都有人種植。

再比如葡萄,葡萄相對而言需要高日照,因此主要的種植地是涼州。

也因此,葡萄酒屬於比較稀有的酒。

《食貨典》當中就有一段記載,說的是孟達之父孟佗,用一斛酒賄賂中常侍張讓,得到了涼州刺史一職。

而且後世詩人因這事爭相賦詩,劉禹錫有詩曰“爲君持一斗,往取涼州牧”,蘇軾還藉機調侃了一把李廣,詩曰:“將軍百戰竟不候,伯良一斛得涼州。”

從這能看出葡萄酒在漢代的珍貴程度,也就不奇怪盧植會是這種反應。

楊明與劉寬熟識,自然知道盧植是劉寬的酒友,二人可是時常在外面飲酒,盧植更是有過日飲一石的最高記錄。

漢時的一石酒相當於後世的二十多升,就算度數低,二十升下去肚子也得撐爆。

估摸着盧植有個牛胃。

再說回這酒,確實是他自釀,當然不是王修看到那葡萄架結的,而是之前在楊府種的葡萄所釀。

只是雒陽比不得涼州光照足,結出的葡萄產量並不高,這也算是他的珍藏。

盧植聞言略顯詫異地望了楊明一眼,楊明不僅有勇有謀,還多才多藝。

他雙手端起耳杯一飲而盡,回味之後稱讚道:“好酒!”

與後世的乾紅葡萄酒不一樣,此時的葡萄酒基本上是自然發酵,度數會低一些,也更加甘甜。

“伯德送這等美酒與我,是有何求?”等放下耳杯後,盧植開口問道。

“確有所求,我希望太學論經之時古文經能由我主導。”楊明也開門見山。

盧植如今是古文經唯一的博士,論經之時自然是古文經領袖,所以楊明想要主導提問,得有他的首肯。

“可。”盧植的回答很乾脆,說完便自己拿着酒壺倒了起來。

楊明此時表情有些意外。

因爲之前那份請求徵召鄭玄的文書,他知道盧植應該會答應他的要求,只是沒想到答應得如此乾脆。

“伯德以爲此次陛下爲何會發起太學論經?”盧植放下酒壺後忽然問道。

“因爲王甫與趙忠之死。”楊明回道,既然盧植已答應了他,那自然沒必要遮掩。

“是,但也不皆是。”盧植說完,端起酒杯又是一飲而盡。

“盧公何意?”楊明疑惑。

盧植放下耳杯後接着道:“伯德可知樑鵠?”

楊明點頭,樑鵠就是華歆提及過的,出身鴻都門學的吏曹尚書。

“其師從從師宜官,八分書青出於藍勝於藍,爲書法大家。”盧植給了一個評價。

楊明仍是不解盧植所說爲何。

“陛下早先便設鴻都門制下,後引宣陵孝子,再至鴻都門學,已積累了一批有才學的士人,王甫與趙忠之死,就如先前懲治酷吏,均只是一個契機。”盧植接着說道。

楊明思索一陣,明白過來盧植想說什麼。

劉宏所做的事其實一直未變,就是與士人,或者說世家大族鬥,進而真正掌控朝堂和地方。

或者用更直白一些的說法,就是把世家大族這些蘿蔔從坑裡面拔出來,然後再把他培養的韭菜種進去。

盧植說的懲治酷吏,是去年由太尉許馘、司空張濟上書發起的一次罷免酷吏的事件。

事件的結果是許多世家大族的弟子被罷免,而宦官子弟,諸如王甫養子,青史有名的酷吏王吉等人則安然無事。

所以事件的本質就是劉宏換一些人到了地方。

當然這裡面的人主要還是宦官弟子,比如他在不其縣殺死的趙延。

可是宦官子弟水平和素質確實差,就那趙延,即便未被他所殺,被伏氏和陳氏擠出不其縣也只是時間問題。

但是如今鴻都門學正式設立,劉宏有了一批有才學之人,需要找一個新的理由把這些人換過去。

曹節爲了掌握尚書檯拋出了經學之爭,劉宏一下就看到了契機。

或者說他在趙忠死後一系列維護宦官的措施,就是爲等待這樣一個契機。

你今文經論經慘敗,還有什麼資格掌握經學解釋權?

隨着瞭解的越多,楊明對劉宏的認識也在不斷刷新。

不得不說,劉宏是有想法,且有能力把想法付諸實踐的皇帝。

“盧公覺得古文經勝有益?”楊明問道。

從盧植答應的爽快,到盧植讓他理解到劉宏真正想做之事,他很容易得出這樣的結論。

盧植搖了搖頭,又是一杯葡萄酒下肚。

楊明有些不明白了。

“樑鵠雖是書法大家,卻不懂如何治國,鴻都門學弟子大多如此,不習五經,如何治國治民?更何況其中有不少宵小投機之輩,若是讓他們治理地方,與宦官子弟並無區別。”盧植解釋道。

“所以盧公覺得此次論經古文經不能勝,並非因爲今文經世家子弟有多好,而僅僅是因爲鴻都門學的子弟更爲不堪?”楊明反問道。

盧植無奈地點頭:“這是其一。”

“其二?”

“權力的更迭,犧牲的永遠是百姓。”盧植嘆息道。

楊明聞言一怔。

是啊,不其縣的人相食,王胡的死,說到底不就是趙延劫掠鄉里,伏氏私吞賑災糧,爭權奪利的結果嗎?

如果只是被世家剝削,百姓活的如同奴隸,但是遇到這種權利爭奪,他們連奴隸都當不成。

楊明此時爲盧植和自己都倒了一杯酒,接着舉杯道:“盧公一心爲百姓,明深敬佩。”

先前和楊琦聊完後,他有疑惑,自己這麼做是否會減輕一些黃巾起義的程度。

如今和盧植聊完,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是肯定的。

雖然減輕並不代表避免,但最起碼不會讓事情朝着更壞的方向發展。

那麼即便這件事情可能會觸怒劉宏,那麼他所做的,無論是出於私心還是公心都就值得。

盧植聞言卻是一下怔住。

爲百姓嗎?

他盧子幹就是出身平民百姓,一心想要匡濟世人,可如今已快四十,他又做到了什麼呢?

除了在尚書檯深陷權力漩渦,努力維持現狀,他什麼也沒做到。

再望了一眼楊明,回想一下楊明所做之事,他忽然笑了起來,端起耳杯一飲而盡。

康成的這個弟子能爲大義而犧牲個人名節,或許能比他做到更多吧!

第十二章 火勢第十八章 天子第十九章 家第十五章 封侯第十九章 家第五十八章 只因第四十八章 王異第十二章 火勢第七章 嫁妝第十章 抉擇第三十七章 遇險第十四章 馬邑第五十六章 破局第三十三章 攻府第二十五章 論經第二十一章 孟德第十五章 封侯第三十四章 殺第四十章 局第五十三章 管鮑之交第三十六章 前路第三十五章 雙向奔赴第二十四章 對峙第九章 雲中第二十一章 孟德第五十八章 只因第五十章 太學第四章 辭賦第五十六章 破局第二十六章 王胡第六十章 本初第六十二章 不敗之地第一章 死罪第三十一章 地獄第六章 拆招第三十三章 攻府第三十章 偏愛第二十六章 王胡第五十二章 未曾設想之路第二十四章 對峙第三十四章 殺第六十四章 論經(下)第四十九章 郊遊第二十三章 人間第三十六章 前路第三十二章 淚目第六十五章 凱旋第六十六章 袁紹心裡苦第二十九章 太平道第三十一章 地獄第一章 死罪第四十九章 郊遊第四十六章 公車徵召第四十七章 婚禮第五十八章 只因第十七章 驚喜第二十三章 人間第六十二章 不敗之地第四章 辭賦第三十三章 攻府第五十七章 天子意第一章 死罪第四十三章 死第三十六章 前路第二十一章 孟德第四十章 局第十八章 天子第六十章 本初第三十四章 殺第五章 報復第五十九章 入局第十五章 封侯第四十二章 生悲第四十九章 郊遊第三十五章 雙向奔赴第五十二章 未曾設想之路第三十八章 名士第五十九章 入局第二章 揚名第十九章 家第四十二章 生悲第三十九章 遇刺第四十二章 生悲第五十六章 破局第五章 報復第二十三章 人間第四章 辭賦第四章 辭賦第五章 報復第三十九章 遇刺第五十八章 只因第六十六章 袁紹心裡苦第五十六章 破局第三十二章 淚目第四十四章 謀定第二十二章 下策第六十二章 不敗之地第四十五章 及冠第八章 成型第九章 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