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孩眼裡全是恐懼,驚悚地看着他,跟看鬼一樣。

單鳴皺了皺眉頭,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臉。他想起來自己兩天前剛被槍托打中一邊眉角,現在半邊臉恐怕都是腫的,而且一身血污,估計形象比較嚇人。

單鳴仔細看着孩的臉,長得非常精緻漂亮,眼睛特別大,水汪汪的,只不過瘦的兩頰都凹陷了下去,估計也吃了不少苦。他直覺這孩不會是當地民,長的沒有一點緬甸人的特徵,而且皮膚白皙細嫩,看起來之前被養得很好,他又問了一遍,“聽不聽得懂中國話?”

他看那小孩兒還是愣愣地樣,有些不耐煩了。

那孩張了張嘴,嘶啞着嗓說,“救……救命……救救我……”然後突然抱住了他的大腿,大聲哭了起來,“爸爸——媽媽——我害怕——”

單鳴只覺得一陣耳鳴,看他樣也是餓了好幾天了,怎麼還有力氣哭這麼大聲兒,他低吼道:“閉嘴!”

孩是這麼多天以來第一次見到人類,激動的心情根本無法平復,任憑單鳴吼了兩嗓,他卻越哭越大聲,就好像抱住了救命稻草。

單鳴擔心他這麼大聲的哭叫把要命的東西引來,粗暴地抓着孩的頭髮,把他的腦袋按進了水裡。

孩喝了好幾口水,纔給單鳴給提了上來,單鳴兇狠地看着他,“你再叫一聲試試。”

孩嚇傻了,再也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單鳴把他夾在腋下上了岸,然後扔在乾爽的草地上,看着被洗的光溜溜的小孩兒,半蹲下身,仔細打量着他。

孩害怕地看着他。

單鳴問:“幾歲了”

小孩兒顫巍巍地說,“五……歲。”

“爲什麼會在這裡。”

一提到這個,孩眼淚就出來了,“飛機……飛機,掉下來了。”

哦?飛機失事?單鳴挑了挑眉毛,心想這小孩兒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飛機失事沒死,卻孤身一人被扔在原始森林裡。

單鳴有些力竭地癱坐在地上,喘了幾口氣,突然想起什麼,問道:“那些狼是怎麼回事?”

一提到那些狼,孩更怕了,淚眼汪汪地說,“它們要吃我。”

“廢話,你就是會走路的罐頭,它們不想吃你纔怪了,但那些狼爲什麼都死了。”

孩眼神透出一絲迷茫,他想了半天,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很害怕,它們要吃我,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單鳴本以爲能從他嘴裡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沒想到聽完之後反而更糊塗了。

這些狼本來是要襲擊這小孩兒的,結果孩沒吃着,反而被別的猛獸給吃了?結果孩就從他們嘴下逃生了?

單鳴越想越糊塗,他想唯一能把整件事聯繫起來的可能就是這孩把狼咬死了,不過這解釋更加扯淡。

他懶得繼續想了,肚已經餓得直叫,現在什麼都比不上吃重要。

他從靴裡抽出匕首,站起了身。

孩害怕地往後縮了縮。

單鳴理都沒理他,徑直往回走,打算去割他的狼肉。

沒想到本來挺怕他的小孩兒突然站了起來,緊緊跟在他身後。

單鳴後頭看了他一眼。

小孩兒小聲說,“別丟下我。”

單鳴嗤笑,“我可沒義務帶着你,你能跟得上,你就跟。”說完往灌木叢裡走去。

孩猶豫了一下,還是跟着跑了過去。

三頭狼慘死的屍體把孩嚇得臉色煞白,他不自覺地揪住單鳴的褲。

單鳴踢開他,“別礙事。”說完蹲下身,一刀插在狼的髖骨處,摸索着骨肉連接的地方,好下刀割肉。

孩嚇得驚叫了一聲,退出去好幾步遠。

單鳴拽着那隻狼腿,搖晃着匕首用力切割,終於把一隻狼腿割了下來,然後甩手扔到孩腳邊,“拿着。”

孩尖叫一聲,差點兒坐到地上。

單鳴看了他一眼,“想餓死嗎?不想就拿着。”說完低下頭,去割另一隻大腿。

他足足卸下來四隻狼腿,覺得這些夠他吃個三五天了,才喘着氣停下。

扭頭一看,孩還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動都不敢動。

單鳴拎起手裡的三條狼腿,走到他面前,高臨下地看着他,“地上的這條狼腿,是你接下來的糧食,如果你不拿,你就等着餓死,我不會把自己的食物分給你。”

孩仰着脖,費勁地看着單鳴,眼中充滿祈求和不安。

單鳴不再理他,拎着狼腿往乾燥的地方走。

孩站在原地,看着腳邊那條血淋淋地狼腿,心裡泛着噁心,他瘦小的拳頭握了又鬆,鬆了又握,最終蹲下來,用手輕輕碰了碰。

那粗硬的毛髮和粘稠的血漿就如同火炭一般,燙到了他的手,孩驚恐地縮回了手,渾身顫抖着。

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希望單鳴能良心發現,來幫幫他,結果他看到單鳴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完全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孩死心地扭過了頭,眼睛裡全是淚,他咬着牙,一狠心,抱起了那隻血淋淋地狼腿,一邊哭一邊朝單鳴的方向跑去。

他知道即使那個人再兇再可怕,也是這裡唯一的同類,他本能地想要跟緊他。

單鳴已經餓得兩眼發藍,真想這麼抱着狼腿啃。但是他還算有一絲理智,剛纔他割狼腿的時候看到狼的傷口已經彙集了很多蟲,已經開始腐爛,吃生肉難以下嚥就不說了,萬一感染了什麼病菌,那真是離死不遠了。

他把那幾根珍貴的火柴連着火柴盒放到太陽底下暴曬。

小孩兒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抱着膝蓋,全身縮成一團,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單鳴被他看煩了,冷冷瞥了他一眼。

孩打了個寒戰,把目光移開了。

單鳴一邊料理狼腿,一邊問,“叫什麼名字。”

孩遲疑了一下,“沈長澤。”

“哪裡人?”

“北京。”

“你父母死了嗎?”

沈長澤突然激動起來,握緊了小小的拳頭怒叫道:“你父母才死了呢!”

單鳴看了他一眼,這一眼就把他嚇得渾身直哆嗦。

“我父母確實死了。”單鳴把狼皮劃拉一下撕下來,用沾滿了血的手撥開額前的頭髮,“我問你父母是不是在飛機上。”

孩搖了搖頭,“飛機上只有我和開飛機的叔叔。”

單鳴挑了挑眉,看來這還是個富家少爺,然有私人飛機,難怪長得這麼嬌嫩。

他把三條狼腿的皮扒下來後,又把肉切成容易烤熟的薄片,然後把刀扔給了孩。

那孩看着全是血的刀,根本不敢碰。

這地方沒人說話,單鳴也就不吝嗇自己的一言一語,難得好心地教導他:“把狼皮扒下來,狼肉切成片,不吃的拿樹葉包好收起來,否則你還得爲下頓飯想辦法。”

沈長澤哭着搖着頭,“我不敢。”

單鳴哼笑一聲,“那你就餓着。”對於他這樣殺人不眨眼的僱傭兵來說,根本沒有人情倫常的概念。在他看來,讓一個五歲的孩去殺一頭狼是比較扯淡,但是僅僅是讓他料理一條狼腿,根本不是什麼難事,他沒理由依靠別人,單鳴更沒理由幫他。

沈長澤抱着膝蓋,小聲哭着,非常地無助。

單鳴起身在附近撿了一些容易燃燒的樹葉,用石頭圍了起來,他拿手摸了摸火柴,幹得差不多了,於是在那小石頭溝裡生起了火。

等火生起來之後,單鳴用樹枝兒串起肉片,放在火上烤。

因爲樹枝不扛燒,單鳴只能舉在離火苗還往上的位置,他現在一隻胳膊負傷,另一隻胳膊也餓得快沒勁兒,舉了一會兒就累了。

他瞥了一眼還在抱着腦袋嗚嗚哭的小孩兒,尋摸着他那個身高,正好站着烤,很方便,於是叫道:“小孩兒。”

沈長澤擡起小臉,拿紅腫地眼睛看着他。

單鳴命令道:“過來。”

沈長澤戒備地看着他,沒有動。

單鳴又說了一遍,“過來。”

小孩兒還是怕他,於是站起身走了過去。

單鳴把手裡的樹枝遞給他,“拿着,別讓火苗碰着。”

孩愣了愣,反應過來。他沒伸手拿,而是說,“我幫你烤,你幫我把那隻狼腿弄好。”

單鳴眯着眼睛看着他,這小兔崽然跟和他提條件了。

沈長澤對上他的眼睛,害怕地後退了一步,他抿着嘴,小心地看着單鳴。

單鳴哈哈大笑起來,“不錯,這交易我接受了。”

他起身撿起匕首和那條狼腿,一邊處理一邊說,“耐心點兒烤,我沒吃飽你不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