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鳴嘗試了幾次都沒能把手裡的煙點着,森林裡面溼氣太重,火柴就跟泡過水一樣,根本無法起火。他氣急敗壞地把被潮氣浸得軟趴趴地火柴盒摔到了地上,但想了想,又撿了起來。
如果能走出這片溼沼之地,見到太陽曬一曬,也許還能用,他可不想接下來的幾天都吃生肉。
兩天前他們在中緬邊境執行任務,當地的大毒梟出價兩千萬美元要求他們給一次和美國佬的毒品交易保駕護航。事實證明他的錢沒白花,交易失敗之後美國佬的突襲,讓他們折損了三個人,這對於國際一流僱傭兵組織“遊隼”來說,已經是損失慘重,當然,他們保全了僱主,也保全了自己的聲譽。
單鳴在那次戰鬥中先是被一槍托打得滿臉是血,然後被匕首劃傷了左臂,雖然他把那個偷襲他的人脖擰斷了,但是就那麼一兩分鐘的耽擱,他和隊友被打散了。他自己一個人逃進了中緬邊境的原始森林,這是一片真正的魔鬼之地,但是他已經沒有退路。他要儘快找到有人住的地方,並聯繫上傭兵團,讓人來接他。
他左臂的傷開始發炎了,血腥味在這裡是死亡的召喚,他不得不拿衣服把簡單處理過的傷口重重包起來,不透氣的情況傷口潰爛的程度可想而知,但是他更不敢露出來。剩下的時間比他預想的還短,他必須儘快出去,然後得到治療,否則即使是這種他平時不會放在眼裡的傷,也可能廢了他這條值錢的胳膊。廢一條胳膊已經算是樂觀的想法,在這種地方帶着傷,跟赤手空拳走進獅窩一樣,離死不遠了。
除了一步步小心腳下的沼地,他還要防範森林裡的獵人。
這個地方人吃的東西不多,但吃人的東西到處都是,就連芝麻大的螞蟻都在盯着他這塊生肉,這兩天來他不敢睡覺,不敢在一個地方休息超過兩個小時,他知道自己只要抵抗不住睏乏睡過去,很快就會變成一具白骨。
身體的疲勞成倍增長着,即使是生性狂妄的單鳴,此時也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
他蹲下身,觀察了下土壤的溼度,跟這兩天走過的路進行了對比,他知道自己快走出溼沼地帶了。
走出溼沼地帶,他就安全了一大半,比起細小但要命的蟲,他寧願面對狼啊蟒蛇啊之類的大型野獸,至少他看得見目標。
讓他單鳴看得見目標的東西,他從來不放在眼裡。
又小心翼翼地走了十幾個小時,腳下的泥土變得越來越硬,之前遮天蔽日的樹木,也開始變得稀薄,他漸漸能感受到從葉林間漏下來的陽光。
他現在飢腸轆轆,這一路過來都沒發現什麼能吃的東西,反而要防着被吃掉,精神和的疲倦已經讓他的體力開始透支,每邁出一步都需要極大的意志力。
突然,他聞到了一股血腥味。那血腥味夾雜着溼氣,非常濃郁,簡直讓人作嘔。
這樣濃烈的血腥味,必然是體型大的動物才能散發出來的。單鳴此時已經不覺得噁心,他心裡想的是這倒黴畜生被吃乾淨了沒有,還能不能剩下些邊角料讓他果腹。
他把手裡握着的勃朗寧M1935塞進腰間,把MP5衝鋒槍從背後拿過來端在手裡,準備如果是看到狼或者老虎之類的,先轟死再說。
他屏住呼吸,循着血腥味兒一步步靠近那邊灌木叢。
他豎起耳朵仔細辨認着任何細微的聲音,鷹隼般銳利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謹慎地用槍管撥開層層灌木,往血腥味最重的中心地帶走去。
眼前的一切讓他大吃一驚。
地上躺着三匹狼的屍體,均被咬斷喉嚨,開腸破肚,死得很慘烈,鮮血流了一地,把地上的綠葉都浸成了紫紅色。
單鳴的神經一下蹦了起來,他在原地慢慢轉了個圈。這些狼顯然是受到了大型野獸的攻擊,然而他們卻只被狩獵者吃掉了一小部分,這太離奇了,能將三頭狼咬死的野獸,怎麼會沒有體積把它們塞進肚裡,單鳴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野獸還在附近,要和它的同伴或者幼崽分享晚餐。
單鳴不敢再貿然靠近,而是選擇了一個安全的地方把自己藏起來,打算觀察一下。
然後他這一等等了兩個多小時,這片弱肉強食的現場,他來時什麼樣,現在還什麼樣,根本沒有任何野獸回來。
單鳴再也按耐不住了,地上的屍體就是他今天的糧食,他再不吃肉他就頂不過去了。
單鳴小心地走出灌木叢。他抽出腰間的匕首,準備割下一個狼腿,然後迅速離開,這場景太過詭異,他不願意多留。
然而當他成功接近一頭狼的屍體的時候,他心裡的疑慮更深了。
剛纔匆匆看了一遍,沒有仔細瞧,如今離近了才發現,這些狼被撕裂的傷口,不像是大型猛獸乾的。
傷口不深,撕裂程度太小,如果是老虎或者熊一類的動物,下顎的咬合力絕對不止這種程度,老虎一口下去能咬斷狼的脖,說白了,它們的嘴沒這麼小。之所以能把這些狼咬成這樣,不是一口造成的。這麼小的嘴,說是人類的還差不多,可是人類的咬合力只有四十公斤,沒這個能耐憑一張嘴咬死三頭狼。
單鳴繼續查看,發現它們的肚是被尖利物體劃開的,他沿着狼腹的傷口看了一圈,都沒在傷口周圍發現任何別種野獸的發毛。
單鳴已經被這詭異的一切弄暈乎了,按照他的判斷,這些狼是被攻擊力超強,嘴跟人類差不多大,但咬合力卻是人類的至少三倍,有可以論美大型猛獸的利爪,並且爪周圍還沒毛的動物咬死的,而且弄死之後只吃了一點它們的肉,這個動物肚還不夠大。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單鳴搜遍自己的大腦,都覺得這玩意兒脫離了自己的知識範圍。
他雖然覺得背脊發涼,可是好奇心戰勝了他的警備,他從地上站起來,準備到周圍看一看,狼死掉的地方都是樹葉,沒有留下腳印和廝打的痕跡,也許周圍能找到那動物留下的蛛絲馬跡。
走出不過七八米遠,他發現了一個把整個狩獵場景的詭異程度推到了□的東西,他在木叢裡發現了一隻腳,準確的說,是一隻人類的腳,並且按照腳的大小,這還是個小孩兒!
單鳴額上淌下汗來,這他媽都是什麼跟什麼?被不知名動物咬死的狼,然後不遠處有一隻人類小孩兒的腳?
單鳴矮下身撥開灌木叢,沿着那隻髒兮兮的小腳一路往上看,不意外地發現了一個小孩兒。更讓單鳴萬萬沒想到的是,儘管那孩渾身是血和泥,根本看不清原貌,但他看到了孩胸前微弱但穩定的起伏。
這孩是活的!
如果不是單鳴意志力強大,他實在要懷疑自己已經因爲過度疲勞和傷痛睡了過去,眼前的一切都是夢。
像他這樣經驗豐富的頂級僱傭兵已經被這個森林折磨得狼狽不堪,一個人類的五六歲的小孩兒卻可以安然地在這裡睡覺,並且還活着。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太超出單鳴的想象,他已經懶得去想爲什麼了。
他抓着小孩兒的腳把人叢灌木叢裡拽出來,小孩兒光着身,跟從腐肉堆裡被撈出來一樣,身上掛着血污和碎肉,又髒又臭。
單鳴用髒兮兮的手抹掉孩臉上的污物,發現這是個男孩兒,而且還是亞洲人的長相,只不過瘦得厲害,再加上身上還掛着狼的一截腸,看上去又噁心又嚇人。他探了探孩的鼻息,確實呼吸很穩定,然後又摸了摸孩的身體,沒發現什麼嚴重的傷。
單鳴簡直要嫉妒他了。
這破地方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水,單鳴提溜起孩的一條腿,往外走了一段兒路,就有一個大水坑,他一甩手把孩扔了進去。
孩很快沉了下去,他走進水坑,把小孩兒又撈上來。
“噗啊!”孩醒了過來,並且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單鳴粗暴地撩起水搓了搓他的臉,那孩咳嗽完了開始拼命地撲棱着手腳,一邊拍打着水一邊腳踹着單鳴的大腿,驚恐地尖叫了起來,跟瘋了一樣。
單鳴不勝其煩,也怕他把野獸引來,甩手一個耳光扇在孩的臉上。
那孩一下愣住了,然後慢慢擡起頭,瞪大眼睛看着他。
單鳴面無表情地看着這個小男孩兒,“聽得懂中國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