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方晴空才發現她的臉被曬得紅彤彤的,身上也被曬得滾燙。
她趕緊坐到客廳的沙發上,拿起盒子又擺弄了起來,這個高科技產品對她來說是個新鮮玩意。
上高中的時候,班裡只有少數人有,上官錦就是其中一個,一發生什麼緊急的事情,都得拜託他。
現在好了,她自己也有手機,可以隨意地聯繫別人了。但是她一想到,樑天俊非常辛苦地在工地打工賺錢給她買的,又開始非常寶貝地擦了又擦,還小心翼翼地放進口袋裡,沒事就摸一下,生怕手機長翅膀飛走了。
她迫不及待地拿着盒子到自己的臥室裡,拿出項鍊,對着穿衣鏡戴在脖子上,然後左看右看。
一向不習慣戴任何裝飾的她,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戴着許願樹項鍊,她就像喝了興奮劑一樣,一直神采奕奕,精力充沛。
她隨意地翻着書桌上的選專業大書,在一切都不確定之前,她還是得報志願,畢竟出國的希望不是那麼大。
不一會,她就走神了,趕緊從衣服口袋裡拿出嶄新的粉紅色手機擺弄起來,這無疑是讓她最感興趣的新鮮物件。
她在手機屏幕上摸索着,突然無意間打開了通訊錄,她發現唯一的一個備註名寫着:男朋友。
這就是她要的答案,還用問什麼呢?她驚喜着,開始在屋裡唱着宋祖英的《好日子》:“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今天是個好日子,打開了家門咱迎春風。”
這時,陶鑫正好上樓,她直接打開方晴空的房門問道:“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啊,把你樂成了這樣。”
方晴空一看是媽媽回來了,緊張地把手機放到盒子去,但是這根本逃不過陶鑫的火眼金睛。
陶鑫跟她還有方存厚鬥智鬥勇這麼多年,對於他們的習性早已瞭如指掌,什麼表情是撒謊,什麼表情是慌張,她都能猜到。
“別藏了,我都看到了,誰給你買的?”陶鑫質問道,那種氣場讓方晴空根本編不出謊話來。
方晴空結結巴巴地說:“是同學,是同學給買的。”
“男同學,女同學,哪個同學?”
連珠炮似的問題把方晴空的好心情一下子就給破壞了,但是站在她旁邊的是自己的親媽,在家裡的地位那是聖母皇太后,自己怎麼可能“知法犯法”,不回答她的問題呢。
她知道陶鑫之前反對過她和樑天俊在一起,所以她想還是撒個謊吧,要不一個晚上又要聽到陶鑫的碎碎念緊箍咒了。
“是上官錦送的畢業禮物。”方晴空神色慌張地回答道。
“行了吧,他要和陳思斌家的女兒陳夢露訂婚了,日子都定了,還讓你爸去喝喜酒,他能給你買禮物嗎?”
“好了,老媽,我說實話吧,是樑天俊送的。”
“早說實話就不行了嘛,那麼麻煩。送就送了唄,那有什麼,我又沒阻止別人給你送東西,現在你畢業了,有人給你送東西,喜歡你,我很高興。”
陶鑫的態度三百六十度大轉彎,這讓方晴空始料未及,她終於明白一句話:“女人心,海底針”,自己是女生,但是也不能瞭解媽媽是怎麼想的。
“老媽,你不是反對我和樑天俊嗎?怎麼現在的態度又改變了?”
“你那個時候在上學,我當然反對了。現在畢業了,你該談戀愛就談,我纔不會阻止你呢,我聽說了,這個樑天俊挺有才的,考了全縣的狀元,我怎麼能阻止你們在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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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晴空大吃一驚,“什麼,他是狀元,我怎麼不知道呢?”
“你天天就知道呆在家裡,怎麼會知道呢?去領小紙條的時候,你們班主任沒說啊。”
“沒有,我領了自己的小紙條就來家了,樑天俊也沒告訴我。”
陶鑫一拍大腿,她似乎突然想起什麼事來。
她坐到方晴空的牀上,在手提包裡翻了一會,找出一張紙來,然後對方晴空說:“我幫你問了,需要走中介去留學,你爸有個同事的親戚就是幹這個的,到時候能給我們優惠,我問了別人,都說學小語種有前景。”
陶鑫說完,把那張寫着留學準備的單子塞給了方晴空,讓她看看裡面都有什麼內容,有需要她準備的,讓她記下來。
方晴空不禁感嘆道:“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啊。”
“不過我問了,有拒籤的情況,所以你最好雙保險,這邊先把志願先報上了,免得到時候拒籤的話,沒學上。”
陶鑫剛走到方晴空的臥室門口,又補充道:“還有,樑天俊那個小夥子挺好的,反正你也不小了,有選擇的自由,俗話說的好‘不圖豬,圖圈’,反正你找對象的標準,要麼他有錢,要麼他有才。趕緊看看資料,把你該準備的準備一下,我幫你忙別的資料。”
“知道了,媽,你去忙吧。”方晴空回了一句,就開始看資料表:護照,學習計劃書,小學、初中、高中成績證明,財產證明一萬美元等等。
她看到如此多的資料,有點透不過氣起來。任何一件看似簡單的事情,做起來都不容易,出國的願望是美好的,但是她沒想到準備材料是複雜而痛苦的。
樑天俊的表白,又讓她沒有那麼想出國了,乾脆問問樑天俊去哪個城市,她跟着去算了。
兩個人在一個城市上學,然後畢業結婚生子,王子和公主最後過着幸福的生活,起碼故事裡都是這麼寫的。
此時的她糾結、迷茫、擰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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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等到填志願的日子,方晴空和她的朋友們一起去學校的電腦室裡填寫,每個人都把眼睛瞪地大大地盯着屏幕,生怕一不小心把地點和學校給報錯了,然後去了荒無人煙的大學,這就悲劇了。
報完志願,汪許祥開了22班最後一堂班會課。
每個人都像要即將上戰場的士兵,這是一場針對於步入社會的沒有硝煙的戰爭。
汪許祥不改語文老師本色,仍然是像第一次軍訓的時候給他們上班會課一樣,意氣奮發。
他特意地爲歡送這一批學生,穿了一件九牧王的襯衫,據說這件衣服是他準備出席他女兒婚禮的時候提準備的。
“第一次”和“最後一次”似乎都比較有儀式感。
汪許祥還不知道自己班的學生會去往哪裡,但是他的神情讓方晴空覺得,他是滿意他三年來嘔心瀝血的付出的。
方晴空還記得有一次數學老師韓川跟他們說,高考前一個月,汪許祥的女兒發高燒,最後燒成腦膜炎,花仙鎮的醫療已經無法解決,於是去了市裡。
他帶着擔心強裝鎮定,所有的同學們都沒有察覺,但是當韓川老師跟同學說了,同學們安慰他的時候,他的眼眶溼潤了。
還有一次,他過生日,方晴空在黑板的一角給他畫了一個生日蛋糕,後來汪許祥看到後非常開心,讓同學們一個晚上都不要擦,結果上官錦開玩笑過頭,直接擦了,晚自習汪許祥再來的時候,蛋糕被擦得面目全非。
汪許祥火冒三丈,立刻質問是誰幹的,上官錦也不否認,結果汪許祥直接生氣,摔門而出。上官錦跟班主任道歉了很久纔得到了原諒。
當時方晴空的心裡才發現,原來班主任的內心也住着一個孩子,他因爲學生的一個小小的舉動就如此開心,也會因爲學生的調皮發小孩子脾氣。
方晴空思緒萬千,最後一天了,她在三年間發生的事情就像過電影一樣閃現在腦海裡。
汪許祥擡了擡眼鏡,眯着眼睛微笑着說:“三年的小戰役已經結束,其實關於人生的戰役纔剛剛開始。人生就像列車,現在只是剛剛買票上車,至於你能坐到哪一站下車,是由你們說了算。無路你們坐上的是綠皮車還是坐上了高鐵,終點站都是一樣的,有的人快一點,有的人慢一點。最後祝願我的同學們前程似錦,現在是師生,以後出了校園就是朋友。最後一節班會課結束。打掃完教室,大家就可以回家,不用再回學校了。”
衛生委員帶着同學們最後一次打掃教室,方晴空把教室裡的貼在黑板上的“生命不息,奮鬥不止”幾個大字摘下來,找了一個袋子裝了起來放進書包裡。
班會結束後,方晴空、樑天俊、上官錦、陳夢路、陳翹楚、夏依依,結伴去了方晴空的小天地,把他們準備好的許願瓶埋在許願樹下。
過了沒多久,錄取信息出來,他們六個人都考上了北京的京靈大學,在那裡他們將開始一段新的人生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