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誰是誰的故事?
關上‘門’後,在‘門’板上靠了會,手指撫過‘脣’,那裡沒有殘餘任何氣息,到底是不同的。不管是感覺,還是方式,如果是......
強令自己停止思緒,不能再深想下去了。走進廚房,找了些乾麪出來,將就着煮了碗麪。忽聽客廳傳來音樂鈴聲,關掉火走出廚房,這鈴聲好像不是我手機的,找了一圈在沙發的中縫裡發現了林翔的黑款手機。上頭閃爍的名字是“家”,應該是他爸媽打電話來催了,考慮着要不要接,沒想鈴聲止息了。
鬆了口氣,省得我自個糾結。從未見過他家人,就是電話也不曾有過,還是有些忐忑的。沒過兩分鐘,我的手機在響,接起來一聽是林翔打來的,“淺淺,是不是我手機落在你那邊了?”我飄了眼手中的機器,“嗯,你落在沙發縫隙裡頭了。”“那我現在回來拿一下。”
想必是會有很多工作電話,所以比較急吧,我暗自猜測着。林翔回來的很快,開‘門’把手機遞給他時,見他額頭微有薄汗,不由笑道:“那麼急幹嘛,手機落在我這又不會跑。”
他接過機子後,可能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是晚上要做會議記錄,一些問題還要跟別的醫生探討的。”他頓了頓,又問:“有沒有人打我電話的?”
“好像就你家裡來了個電話,你趕緊回個。”
“那好,我先走啦,回頭再打電話給你。”
目送着他走進電梯,我才關上‘門’,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控制住輕顫的身體,緩緩走回沙發處坐下。掌心扣緊的手機上,已經滿是汗漬,我再度劃亮屏幕,上面顯示一個已打電話。
回想剛纔的情景,我起身時手上一滑,林翔的手機滾落在地,嚇得我怕把他手機給摔壞了,連忙撿起來檢查,這一查看就點進了最近聯絡人裡面,而其中有一個冠名爲“許”,不能怪我敏感,是許這個字太令我會胡思‘亂’想了。
翻開那個號碼,數字有些熟悉,依稀記得在母親那時的某個夜晚,曾接到過一個無聲電話,不太記得那串數字了,心裡卻隱隱有所感。
聯想白天的那件事和陳老師的情況,直覺就想按通那號碼去確認,隨即意識到這是林翔的手機,思緒一轉,改用自己的手機按那十一個數字。等待接通時,我呼吸是屏住的,極不願去相信這件事是真的。
可當那熟悉暗啞的嗓音悠悠遠遠傳來時,我瞬間沒了思維,只能鈍鈍地按了紅‘色’按鈕,掛斷了電話。面對林翔時,幾度想衝口而出詢問,都被忍了下來,從他那着急回找手機的神‘色’來看,不是已經表明了一切嗎?
當有了前車之鑑後,再發生什麼就比較能連貫想通了。與林翔‘交’往中曾聽他提過,他父母是年後從C市搬來省城的,仔細一算,就是二三月份左右,那時我從藏區回到家鄉。再然後,與林翔在學校‘門’口的重遇,巧合得有些離譜,我以前認爲是緣分。
還有那次在醫院裡正面碰上許子揚與顧卿微兩人時,林翔當時的直覺反應是僵硬,神情極不自然。當時我只當是他可能知道點我與那人的過去,所以有些尷尬。把這些全連貫在一起,事實基本已經擺在眼前。
這世間除去人爲,哪裡會有那麼多巧合啊?
重新按下那個通話鍵,等待接通時間,我醞釀着情緒,思考是該沉怒嘶吼,還是冷漠質問,怎麼會有這樣的一個人,一面說着對我放手,一面卻又完全‘操’縱着我的人生!難道我這一生都脫離不了他的魔咒了?
“喂?”再度聽到他的聲音時,醞釀起來的所有憤怒忽然煙消雲散,只剩濃濃的疲累,如哀鳴的獸般低聲問:“許子揚,你究竟想要怎樣?”
那頭沉默,呼吸淺到讓我懷疑他是否還在聽,我也不掛電話,靠在沙發上,心想這何時纔是個頭?以爲慢慢遺忘,走入平凡人生活的軌道,轉個身卻發現他就如控制着風箏線那頭的人,始終鬆弛有度地牢牢牽緊着線,更試圖來安排我該飛向哪裡。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是嗎?真不明白?安排陳老師在學校就近照料我,安排林翔追求我,你還安排了什麼?或者說你還在準備安排什麼?那天的短信也是你發的吧,你要我去看你狼狽的樣子作何?還是說你在見我與林翔和睦幸福時,又覺得不甘心了,打算用苦‘肉’計來博同情?許子揚,這個世上再沒有比你更爛的男人了。”
而這個男人,我曾經愛他愛到入骨,甚至現在都不曾遺忘,卻是身心俱疲到連斥責的力氣都沒有了。對面又陷入長長的沉默,許久之後,他纔開口,聲音有些嘶啞:“淺淺,不管你信不信,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你好。我想傾盡一切盡我所能的來成全你的自由,可能方式不對,但......”
我聽着就笑了,連他自己都難自圓其說了,這單純就只是方式不對嗎?誰會願意人生被安排與主宰?“許子揚,放過我吧。”帶着點祈求的,卑微的口‘吻’。
他沉沉地深吸了兩口氣,才似艱難地回:“好。”
按斷了電話,蜷曲着身體靠躺在沙發裡,周身都覺得發冷,唯有緊緊環住才能不顫抖。到得午夜醒來是因寒意與肚痛,我居然躺在沙發上睡了大半夜,渾渾噩噩走進廚房,之前燒好的面早已在鍋裡糊掉且冷了,後來發生那事也忘記了吃。
因爲曾經患過胃炎,所以胃一直都很‘精’貴,只要飲食不規律或者吃刺‘激’‘性’東西,就會引發胃痛。點了火將那面熱了熱,不管味道如何,隨意糊‘弄’了幾口,先把肚子填飽。如此一來,也沒了睡意,走進書房打開那個‘抽’屜,將紅盒子取了出來,兩把鑰匙,一塊佛牌,安靜躺在裡面。
指紋一遍遍摩挲過上面的紋路,就這麼枯坐着,又是半夜,天明時,我帶着盒子一起下樓,然後把它扔進了垃圾箱內,脫手時心在顫抖。最終握緊了拳,擡步往學校方向堅定地走,扔掉的不是佛牌,而是我對過去的留戀,它只要留存一日,就是我心口永不消褪的傷。
要走出被冠名爲許子揚的魔咒,唯有拋開一切有關他的事物。這是我想了半夜後的決定,事實這個決定如割‘肉’般疼,我的心窩在一點點‘抽’緊,疼得如鈍刀在磨。
走到學校時,我揚開了笑臉,如沒事人一般開始一天的生活。上課、下課、吃飯、午休,期間中午打了個電話給林翔,兩人約好晚上一起吃飯。放學時,他已經等在校‘門’口,陳老師會心一笑與我告別,我坐上了他的車子。
去了一家常去的飯店,坐在角落的靠窗位置。很快菜就上齊了,一如往常般,林翔主掌調度氣氛,我淺笑着邊聽他講邊吃,到得晚餐結束時,他拉住我的手輕問:“淺淺,什麼時候見見我父母?”
目光在他的手上頓了頓,指骨不算修長,但掌心裡的掌紋給人寬厚的感覺,就如他整個人給我的印象。擡起眼正視他,不算特別英俊,但輪廓分明,戴了眼鏡後顯得很斯文,目光總是溫和的。這樣的男人,無論從相貌還是職業,或者是‘性’格,都是理想中的對象,也符合我求平淡的標準。
可是,我堅定地對他說:“林翔,我很抱歉。”
他怔住,眼中浮起疑‘惑’,不明我何意。我淺笑了下,‘抽’回了手,放到了桌下,才認真地說:“我想我不能和你再‘交’往下去了。”
“爲什麼?”他不敢置信地問。
“因爲我沒有辦法和你繼續走下去,在知道你是許子揚安排到我身邊來的這件事後,我沒法若無其事的與你牽手或者步入婚姻。我求的是一份簡簡單單的感情,沒有算計,沒有‘陰’謀,只希望我未來的另一半是因爲我這個人而與我在一起,而不是因爲其他的外在因素。”
林翔被震在了當場,他睜大了眼睛看着我。我沒有迴避,早已‘洞’悉了裡面的經過,在看到他如此表情時,還是覺得有些難過。這段日子,我是有心要與他走在一起的,也試着一點點接受他,甚至連他的親‘吻’都沒有拒絕。心跨過了很大的一步,但最終還是回到起點。
良久之後,他艱澀地問:“你知道了?”
我點點頭,他的神‘色’變得越發灰敗,隨後慘然而笑:“也是我最初動機不純,怪不得其他。那時在醫院與你再遇,我是有些高興的,但後來發現你與他還在一起,就斷了那念頭。後來你拜託我幫個小忙,調休長假,雖不知道是爲何故,但覺並不爲難,加上本身也有意出去走走,就應承下了。
直到後來許子揚找上我時,才隱有所感你可能是藉由我外出長假的事做了什麼文章,我本就不知你去了何處,所以對他也無可奉告。哪知沒過多久,他又再度找上我,那時他還坐在輪椅上,據說‘腿’骨折了,他說給我解決省城這邊的住房問題,讓我能夠把父母從C市接過來。當時我就問他有什麼條件,他搖搖頭,只說等需要的時候會找我。
這麼一拖就是半年多,一直到九月份開學,他打來了電話。後面的事你也知道了,送小舟上學是我有意製造與你重逢機會,後來慢慢開始與你‘交’往,關係穩定下來。與他聯絡不多,平時也不會見面,大抵就這樣了。”
彷彿是在‘交’代別人的故事,可這個故事裡我卻是參與者,何其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