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最近可好?(爲剪愛amei更)
我拉着陳老師走出了包廂,正好看到服務員迎面而來,手中的托盤上是一瓶未開封的五糧液。鑽進了洗手間,陳老師問我可曾看到朋友,我用涼水洗了把臉擡頭,沉目盯着她看。
她有些無措地看着我,“怎麼了?”
我轉開目光,視線定在水池裡殘餘的水滴上,輕聲問:“是誰讓你帶我過來這裡的?許子揚?”清晰的‘抽’氣聲,她的聲音變得不穩:“餘老師,你在說什麼?”
人只有在兩種狀態下會有此反應,被說中和心虛,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代表的涵義讓我驀然而笑,擡起眼時笑意收斂,只剩淡漠。“陳老師,你是他安排在我身邊的對嗎?”
只要細心去留意,就可發覺這個與我‘交’好的老師是慢慢主動接近我的。我在學校雖‘性’情看似溫和,但與人相處都帶着距離,這是一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後遺症,對人心的防備成了我的本能。
後來相處中感覺出她的善意,心道學校是最淳樸的地方,哪裡來那許多勾心鬥角的,也就放下了戒心。卻沒想我終究還是棋差一招。
陳老師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好一會才艱難開口:“我是在你回學校的半年前來入職的,許先生將我從鄉村學校調職到這座城市,安排了校工住房,他找我時只說如果有一天,有個叫餘淺的老師來學校,幫忙多照應下,這是他對我提的唯一要求。後來將近半年沒見你出現,我以爲可能這事也就算了,沒想開學前幾天他突然打我電話說你已辦好入職手續,拜託我正式開學後對你多照應。”
她講到這擡起眼正視我,“這就是我和許先生所有的‘交’集,從那天后,他再無聯絡過我,甚至都不曾打探你的情況,直到今天,我看你神‘色’不對,你把訊息給我看。不管你信不信,這短信不是我發的,而我也好奇許先生究竟怎麼了,所以才慫恿你過來的。”講完後,她的臉上已是一片坦然,人往往揣着秘密時心有不安,吐‘露’出來了反而就輕鬆了。
這時有人推‘門’而入,我們對視的目光同時移轉開,她看了看時間道:“下午還有課,我先回學校了,需要我替你請假嗎?”
我搖搖頭,“你先走,我等下就回。”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率先走了出去,並未多做勸言。這樣的態度,我對她的話信了八分,確實看來她與許子揚的‘交’集並不多。那如果這三條短信不是她發的,又會是誰?許子揚?直覺否定。
剛纔那一幕,幾乎可以說他看起來很狼狽,以他的驕傲與清高,不大可能讓我看到這些。他似乎......對那何老有所求,所以放低了姿態,任由他們灌酒。從未見過應酬時的他,但從他清高的姿態也可辨析,他不曾這樣過。
疑‘惑’間擡頭,看到鏡中的自己,猛然驚醒,我爲什麼要在這裡研究他?與他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他是好是壞又與我何干?今天真是腦袋秀逗了來跑這一趟,一看時間,還有二十分鐘就要上課了,再不能拖延,連忙整了整衣冠,拉開‘門’往外走。
可只走了一步就戛然而止,因爲對‘門’傳來的聲音是那麼熟悉,隨即腳步聲移動,我就如被釘在原地般,無法避免地看着許子揚從男洗手間裡走出來,目光碰觸霎那,他愣在‘門’邊,我則僵硬地站在那裡,看着他因爲剛剛嘔吐過變得白中泛青的面‘色’,心裡鈍鈍的疼。
“餘淺?你怎麼會在這裡?”他晃過神來後問。
我頓時有了怒意,昂了昂頭,“過來吃飯,不行嗎?”
他的瞳孔收縮了下,隨即點點頭,擡步往外走,走了兩步又頓住回過頭問:“最近可好?”
我聽着那乾裂了般的嗓音,心裡發堵,回了兩字:“很好。”他‘脣’角上揚着笑了笑,但在那慘白的面‘色’下顯得孤涼,沒再逗留,也沒後話,他就直接往包廂方向走了。這是半年來我與他第一次對話,蒼白而無力。凝着那抹身影,一直覺得穿深‘色’西裝的他氣度從容,瀟灑英俊,今天卻覺得這個顏‘色’很沉重。
回到學校時,還是遲到了十分鐘,走進教室,學生們‘交’頭接耳地說着閒話。我輕咳了聲,才立時靜默下來,佯裝無事般走上講臺,翻開課本,按照上午的備課筆記開始講課。可是十五分鐘後,我還是宣佈了讓學生自己誦讀課文,算作自習。
因爲腦中思緒‘混’‘亂’,根本無心教課。
磨蹭完一節課,連我自己都覺得汗顏,把自身的情緒帶到課堂,這是對學生不負責任的表現。回到辦公室,強斂心神放在教案上,陳老師抱着書本走進來,她看到我如往常般打了聲招呼,就坐進了辦公座位。
很快鈴聲響,辦公室內的其他老師紛紛走去教室上課,一下子就剩了我和陳老師兩人。過了好一會,陳老師敲了敲桌面,輕聲道:“餘老師,能談談嗎?”
我轉頭看她,點了點頭。
“你覺得我這人怎樣?”她開‘門’見山地問。我想了想,中肯評價:“爲人實誠,‘性’情溫和。”這也是我與她走得近的原因,說起來我的朋友並不多,走過這麼幾年,到得現在也就謝雅一個朋友了,但她人在外地,最近因爲自身的事,聯絡也少了。
陳老師笑了笑,又道:“起初我可能是因爲許先生的要求而接近你,但人與人的相處也是靠緣分的,你我投機了才走得近,並不能強求,所以,我不太希望那件事影響到我們的同事之誼。你覺得如何?”
我輕了輕兩聲嗓子,才道:“基本上,我和你的觀點是一致的。”
她先是一怔,等反應過來後,兩人同時笑了出來,芥蒂盡消。對人寬容些,其實也是對己寬容,生活的圈子在那,不可能把每個人都當成假想敵。
放學後,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起了謝雅。從藏區回來後,與她通了電話,她在那頭哭着問我有沒有怎樣,顯然許子傑在她那詢問我去處時透‘露’了些什麼,加上後來藏區被戒嚴的事鬧得那麼大,她定是急瘋了。原本她想飛過來看我,被我安撫住了,從頭至尾她都沒提失憶那件事,我不由懷疑她可能早就發現了。
想想也是,我們一起走過那麼多個年頭,懂我的也唯有她。最近兩次通話,都是匆匆收線的,聽起來她很煩躁。雖然沒說什麼事,我大抵是知道的,陳新對她又展開了追求攻勢,想要復婚。
情感上我還是希望他們能夠復婚的,一是妞妞需要一個健全的家庭,二是謝雅對陳新並未忘情。當初兩人離婚,可以說是因爲我,如果不是我出事,與謝雅再無可能修復關係。僅希望她能在自己的天地裡,擁抱幸福,也希望陳新不要錯過了她。
始終覺得陳新對我,並非是那種感情。可能當初遊戲中有過‘迷’戀,但那不可能抵消掉現實裡他對謝雅的愛。傳奇歲月,早已是青‘春’年少時的夢,不說他們,就連我都學會了不再天真的向人索求承諾。
因爲,諾言的諾,有口無心,許下了未必就會實現。
快走到公寓樓下時,發現林翔已經等在那了,微笑着看我走近。不由加快了腳步,到了近前問:“回來怎麼沒事先打我電話呢?”他這兩天去外省參加醫學會議,與同行做相互‘交’流,眉眼間可看出有些疲累,定是趕着回來。
他溫和地笑道:“想給你個驚喜。”俯身過來,涼意劃過,在我臉上印下輕‘吻’。自那日我主動靠近後,他對我會有一些親膩舉動,起初會覺得不舒服,慢慢地也能接受了。男‘女’以結婚爲前提‘交’往,發展到後來,有些事不可能避免。
“可以請我上去喝個茶嗎?”
心中一頓,擡起頭看他,黑眸中有着隱隱的希翼,我遲疑了下還是點了頭。進‘門’後,就引他坐進沙發,然後去廚房裡燒開水,有些心神不寧。知道妥協的這一步代表了什麼,不見得會發生什麼事,而是已經正式接受這個男人走進我生命。
林翔是個很會安排的人,可能下一步他就會帶我回家見家長了吧,然後水到渠成,慢慢步入正軌,往婚姻的方向發展。這樣很好,可爲什麼我的心卻莫名的壓抑呢?
因爲自己不能喝咖啡的緣故,所以比較喜歡喝茶,茶葉是現成的,之前林翔也有送過我好幾灌好茶葉,我就拿出來借‘花’獻佛了。濃郁的清香,很快就飄逸開來,兩人坐在沙發間一邊品茗,一邊看着電視。
一盞茶的功夫,林翔就起身告辭,說晚上講好了要回家吃晚飯,似開玩笑般地問我要不要一同去,見我面‘色’爲難也不勉強,只囑咐我記得吃飯。送他到‘門’口時,他突然迴轉身來抱住我,‘脣’壓了下來,清冽氣息籠罩。
我無法描述當時的心情,在‘脣’被吞沒的霎那,身體是倏然僵硬的,而他的‘吻’很溫柔,並沒有強求探入,只在‘脣’瓣上輕‘吮’,淺嘗輒止後就鬆開了,然後他嘆息着說:“這兩天我好想你。”麻木地直覺而回:“我也是。”眼鏡背後的黑眸頓時染了笑意,‘脣’角也彎起了弧度,轉身而走的步伐輕盈,足可見他是喜悅的。
唯有自己知道,我沒那般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