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已是半夜,今日海上卻無月,似乎畏懼這呼嘯的海風躲了起來,被烏雲遮住了它的身軀。
甲板上只剩下了趙峰與嘉瑞兩人,但是此時安靜得只有海水衝擊船身的聲音,他們已經到了要下潛的海域,但是並沒有拋下長矛,似乎那駕駛室的副駕駛並沒有嫌睏倦,駕駛這船迂迴在海域,可能是想借船長不在的機會偷偷練習下吧!
趙峰不禁想扭過頭看看駕駛艙裡的大副,他是一位40多歲的老海員,但是接着他的表情在他轉身的時候變了,變得很緊張。這時一旁的嘉瑞突然說道:“起霧了!”
趙峰立刻轉身望向前方,他被驚住了,在海風號前方不足1000米處,一團在黑暗中發出奇怪光澤的濃霧正慢慢地向輪船壓過來。這霧氣是突然出現的,輪船的四周,淡淡的霧氣也正慢慢地從水面升起。目睹着一切的人,無不目瞪口呆,一分鐘不到,整艘船就被裹入濃霧之中。
趙峰與嘉瑞恰巧都坐在船長室前的甲板之上,船長室中兩名船員,面對眼前的一切,每個人臉色都不是很好。
但是這並不是最壞的,而接下來的,令所有人頭皮發麻,這時趙峰身旁的嘉瑞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你聽!”
濃霧已經開始慢慢地包裹了他們的船,同時也慢慢地包裹他倆的身體,趙峰甚至已經無法看清他身邊嘉瑞的面孔。最奇異的是,伴隨着這濃霧的出現,他的耳邊開始響起奇異的聲音——這濃霧中帶着莫名其妙的雜音,像是有些人在霧中呼喊,又像是某些鐵器在霧中不斷碰撞,這越發讓人感到驚恐。趙峰甚至隱隱約約聽到,他們的前方正有一個女人呼喊着救命,那聲音就來自他們的面前,也就是船的前方!
“打開探照燈!”大副在駕駛艙中對着值班海員吼道,“快點!”
一束強光猛然打在他們面前的濃霧中,但是突然周圍的亮度變化,眼睛會因此不適應而什麼也看不清,他現在能做的只有直視前方,不知所措,嘉瑞的手指猛地向他的手背上掐來。當他回過神來時,只聽到了嘉瑞的一句話,“趙峰我們的前面有一艘船!”
迷霧中,又一龐然大物漸漸清晰,一艘黑色的船體,正橫亙在海風號的正前方。伴隨着他們面前那艘黑船的出現,海風號的船底隨後傳出一聲巨響,船體跟隨劇烈地搖晃起來,兩人重重地摔倒在前甲板上。趙峰只覺得後腦勺一陣劇痛,眼前金星亂冒。而海風號,像是突然喪失了動力的汽車一般,船身緩緩地在水中滑行了數十米後,終於停了下來。
趙峰掙扎着穩住了身體,緩緩站了起來,緊握一旁嘉瑞的細手,腦中突然飛撩過類似的畫面,這感覺太相似了,這是十年前那次再上演嗎?
“誰拉了手閘?!”大副在駕駛艙中怒吼道,“誰動了手閘,快去喊船長!”
而甲板上的趙峰轉頭看了看嘉瑞,此時她已經暈了過去,手死死地拽着,上次是海子,但這次他不會再讓重要的人離開他。
船長室中,那名拉下手閘的船員辯解道:“我們的前面有一艘船!”
“根本就沒有船!”大副大叫道,“你來看看衛星和聲吶雷達圖,哪裡來的船?!”
那名船員沒有繼續說話,他把大副拉到了駕駛艙外。
大副呆呆地看着海風號的正前方,趙峰轉過頭去,在趙峰們面前不足100米的地方,清晰地漂盪着一艘黑色的帆船。
事實上不需要喊人,所有人都被船劇烈的顛簸驚醒,大谷和另外的幾名人員已經從艙底爬出,然而沒人注意逍晨也跟了上了,所有甲板上的人都在望着海風號前方的那艘船。趙峰用手摟住了嘉瑞的腰,她輕輕地哼了一聲,她的身體應該沒有太大問題。
趙峰周圍掃視了一下,而這時一個人影又一次刺激了他的記憶,那人影太像了,迷霧之中,體型,藍眼,是海子。
不,是逍晨,是剛出來的逍晨,他的注視也引起了逍晨的反應,但是這時的趙峰握着一旁的嘉瑞,離不開身,他能做的,只有死死地盯着,那個海子極其像的背影,祈禱噩夢不會再上演。
突然他們眼前的東西越來越清晰,居然是一艘巨型的鐵皮大船,船長約有120米,比海風號要長1/3;它至少擁有70米的吃水線;幾支桅杆上,掛着些支離破碎的布條,鐵皮大船的右舷對着趙峰們,在探照燈的照射下,右舷上的炮筒清晰可見。船的身軀在探照燈的照射下呈一種奇特的墨綠色,海風號真的差點撞上眼前這艘船,因爲趙峰甚至能夠看清楚對面那艘船的前甲板上還放着一堆纜繩,在纜繩的旁邊,似乎是一臺炮架。
那艘船上沒有一絲燈光,甲板上零零散散地堆着槍支,殘破的綠布。它像一隻沉睡的怪獸,並沒有被他們的突然到來驚醒。這時候不知何時出現的於浩石說話了,他的手指向鐵皮船的船身側面的紅日圖,“這時一艘戰艦!似乎是二戰時期的,日本戰艦。但爲什麼會在這呢?”
“因爲這是一艘鬼船!”大谷走到他們的身邊,冷冷地說道。
關於龍三角的種種傳說,突然在趙峰的腦中浮現,無數船隻和飛機在這裡失蹤,而且還有人聲稱看到過曾經失蹤的船,空無一人的船在海上如幽靈般漂盪着。這時,嘉瑞的身體顫動了一下,趙峰輕輕地俯下身,卻發現於浩石的雙腿也在劇烈地抖動着。
“那船上有人!”他說道。
趙峰頓時一驚站起身來,向對面的船望去。在探照燈的照射下,一個身着綠色軍服的男人從泛綠的駕駛艙裡鬼鬼祟祟地鑽了出來,陸陸續續船上有了許許多多的身影,但他們似乎根本沒有看到他的前方還有另一艘船。他拔出軍刀,大力揮舞着,然後猛然回過頭去,他的嘴似乎張開着,像是正對着後面的船員們大喊。
伴隨着他的喊聲,一羣綠衣的的人影像蒼蠅一般鑽了出來,其中有一個人跑到了探照燈的光束下,費力地從右舷下往上拖着一條鐵鏈,一條深黑色的、沾滿水珠的長錨慢慢地從霧氣中被拖了出來。而那個打撈着長錨的水手,同樣沒有在意海風號刺眼的探照燈光,他緩緩地將長錨系在右舷邊豎起的一根鐵樁上,然後轉頭離去。
趙峰手心冰涼,那些水手身着都是統一的綠色軍裝,背上都攜帶着滿是鏽跡的鐵桿,如果於浩石的理解沒出錯,那他們想必就是日本軍官,以及士兵。
強烈的真實感,讓趙峰們難以想象眼前的這船是一艘幽靈船。
海風號甲板上的所有人都呆若木雞地看着對面的那艘船。幽靈船上的水手們,依然旁若無人地行事,他們將錨重新系在船頭,然後船身開始移動。
副船長不知何時也跑了出來站在甲板上,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說道:“在聲吶雷達上,我沒有看到這艘船。”
但是卻沒有人回答他,嘉瑞站了起來,趙峰握緊她的手,這才發現他們兩人的手心都是汗,趙峰只感覺大腦最初的狂躁正一點點消逝,他慢慢地讓自己的心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沉默着,如果眼前是真的,那後果誰都難以想象,他們能做的只有都在等待着幽靈船做出反應。
但不知何時出現在甲板的楊明勝,突然爆發了,他從前甲板上衝到了船頭,對着那艘幽靈船大叫道:“你們在做什麼?”
兩三秒鐘之後,黑暗的濃霧中傳來了回聲。趙峰猛然吸了一口冷氣,因爲幽靈船上的人依然無動於衷,那個裹着紅色頭巾的傢伙仍然在轉動着圓舵,看來他不是船長就是大副,但他的船還是像條死魚一樣擋在海風號前。
幽靈船上的幽靈們,是不會聽到活人的聲音的。
但是,楊明勝顯然不明白這個道理,他的火氣正在上升。
“渾蛋!”楊明勝接着大叫道,“從我們的前面滾開!”
他的聲音比剛纔還要大些,趙峰覺得眼前一花,那艘幽靈船在他吼叫後竟顫動了一下,趙峰眨了眨眼,這好像不是幻覺,不僅顫動了一下,幽靈船在他的叫聲中竟還縮小了一點!
大谷也走到了他的面前,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轉過頭對副船長說道:“你關上探照燈,然後再打開。”
大副疑惑地看了看他,但還是執行了這個命令。
探照燈刷一下關上,趙峰的眼前重歸黑暗,緊接着燈刷一下重新打開,霧氣依然瀰漫在海風號的四周,但那艘幽靈船已經消失了。
是消失嗎?不,是逃走,它乘着探照燈關上的瞬間,已經從趙峰們的視線中逃脫了!
幽靈船確實消失了,趙峰們面前是在星光下泛着藍黑色暗光的海洋,霧氣還在慢慢包裹着趙峰們的身體。
而一旁一直未發言的逍晨,見此,似乎也明白了這是什麼,之前臉色的驚訝褪去,不禁輕笑了一下,便轉身離開。
........面對眼前的一切,每個人臉色都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