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萬念俱焚

水聲淙淙。項追望着她那渾身浴血的哥哥,淚水嘩嘩直流。

楚漢這場爭鬥爭了五年,昔日的小妮子如今已經變成了大姑娘。那嬌美如花的面靨上,現出一股成熟的嫵媚。

天意是多麼的殘酷,歷史的車輪絕不會錯軌。信哥哥曾經對她說過,項羽會在戰場上敗於他手,他一手創立的西楚帝國將被漢王劉邦推翻,兵敗之後將自刎而死。這預言就像一塊鉛石壓在項追的心頭,她萬分希冀這一切不要到來。可是現實就那麼無情,這一天還是來到。

諸侯大軍圍剿西楚,戰無不勝的齊王韓信指揮全局,項羽四面受敵敗局已定、這場滾滾烽火連那匈奴大單于冒頓都已驚動,派出儲君前來觀戰。在匈奴王庭的項追如何坐得住,也回到中原,就在那烏江對岸等候項羽的敗回。

信哥哥雖說項羽會兵敗自刎,他也說過只要項羽溟滅心中的雄心壯志,不與劉邦作天下之爭,隱姓埋名,就會放項羽一條生路。項追等候項羽,正是要勸說他親哥哥隨她遠走大漠回到家鄉,做一個尋常之人。

依項羽那天下無敵的身手,只要他肯逃,無人能阻住他去路。只要他心生厭倦,不思那王霸雄圖不想報兵敗之仇,一定能夠逃回大漠。項追唯一的擔心,就是他哥哥萌生死志,真的如信哥哥所說要自尋死路。

項羽當然還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逃過烏江回到江東,憑藉那江東一席之地捲土重來,再與那劉邦作天下之爭。但是那麼做也只是將死期推移而已。西楚九郡,大數百萬黎民百姓都敗在劉邦韓信之手,憑藉江東那一郡幾十萬百姓,如何能鬥得過?

仗打了五年,江東與楚地別的地方也沒什麼不同,一樣是丁男稀少十室九空。項羽若是想裹挾江東百姓再起戰火,只會將江東陷入更深的深淵之中。在項追的心中,絕不希望這事發生。

※※※

項追在船上想着心事,那項羽幾年未見他妹子,看着妹子突然出現是十分興奮。船一攏岸,項羽立馬跳上小船緊緊抱着項追。

“妹子,聽說辛國淪陷之後你便失蹤,你怎會在這裡,莫非我在做夢麼?”項羽大聲地說道。

“辛國!”項追的芳心一片苦澀。

“羽哥哥,追兒是專程在這裡等你。”項追伸出手將臉頰上眼淚拭乾,很憐惜地看着他哥哥說道。

“專程?”項羽搔了搔腦門,很納悶地問道:“莫非你知道我會兵敗,會從這裡逃回江東?”

“是啊。諸侯有百萬大軍,你怎能勝?若是兵敗,這烏江浦便是你必經之路。”項追支吾道。

項羽一振健臂,凜然說道:“太好了。咱們正找不到船渡河,妹子就駕了一艘船而來。待你哥哥逃回江東,聚起江東兒郎,再找那劉邦韓信決一雌雄,報今日兵敗之仇!”

項追冷冷看了他一眼,說道:“江東苦戰久矣,哥哥還以爲是當初會稽起事那般人丁興旺麼?妹子回了一次會稽,現在那裡是十室九空,哪有兒郎可聚?哥哥還是隨妹子回去大漠,隱姓埋名過那尋常日子吧。”

一盆冷水兜頭潑下,項羽那心瞬時涼了半截。

“妹子你說的可是真的,江東的百姓如今過得這般悽慘?”項羽睜圓了重瞳,大聲地問道。

“公主說得不錯。卑下從江東而來,那裡確實男丁稀少,就算加上婦人小孩與老人,也只有七八十萬人。這還不算,老百姓的糧食都被徵到了前線,如今是餓殍滿地路有遺骨。”一位隨項羽逃到烏江邊的騎士擠淚道。

“嗨”的一聲,項羽把天龍破城戟往江心大力一投。只見水花一濺,那天下知名的神兵沒入水中,就此不見。

“陛下,那戟是你的趁手兵器,如何扔了?”衆騎士驚呼。

項羽悽然一笑:“朕當初率八千子弟渡江西來,如今落到只有這二十餘騎。江東百姓因朕之過,如今生活如此悽慘。就算朕逃回江東,父老們憐惜朕依然奉朕爲王,朕又有何面目見之?朕不想看見更多的流血,不想見無謂的犧牲,將與妹子同回大漠,以後作一個尋常之人,再不思征戰殺伐。既然如此,要此戟何用?多謝諸位護送朕到這江邊,那敵軍估計也快追來了,你們各自散去自尋生路吧。”

誰不想好生生的活着?那二十八騎陪項羽一路突圍到這裡,沒有作逃兵,只不過是因“忠義”二字。現在連項羽自己都不想再戰,誰還想待在這裡等敵軍來砍。

衆騎士齊刷刷跪倒在地,與項羽灑淚告別,自尋生路而去。聽見諸侯軍馬蹄聲臨近,項羽便牽過踢雲烏騅,上了那小船。項追將木槳向岸邊一撐,那小舟盪悠悠離開河岸,向着河心駛去。

“羽哥哥,大漠有二伯與二嬸在等你,咱們回家!”看見項羽答應跟她走,項追的心情好了不少,嬌美如花的臉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二伯就是滕翼,二嬸就是善蘭,是項羽與項追的親生父母。

“追兒,讓哥哥來划槳。”項羽心疼他妹子,欲接過項追手中的船槳。項追橫了他一眼:“你一路逃到這裡,還不累麼?還是坐下歇歇吧。要不了多久咱們去到烏江下游,那裡沒有追兵,再喬裝打扮逃回大漠。”

※※※

天空中有天眼神通的仙神不在少數,望着這一幕目瞪口呆。

項羽居然要退出江湖隱姓埋名做個尋常中人,絕對沒有想到會生出如此變故。

原以爲河西岸無船項羽過不了烏江,就沒想到會從東岸開來一艘小船。

楚漢大戰已經落下帷幕,項羽不想再作爭鬥,那劉邦可以安安穩穩開創新朝,這漢興楚亡的天道可以繼續,還有什麼問題?

問題就出在那鴻鈞老祖紫霞宮那根天道玉柱上。當初鴻鈞老祖與混鯤祖師共同在玉柱上刻字,刻下今年今月項羽卒,項羽要是不死,那可就亂套。

就有原始天尊對女媧說道:“叫那烏江龍王將那小船拱翻,讓項羽葬身水底。”太上老君說道:“讓弟子用龍鬚扇刮一陣風,將那小船吹到岸邊。”

這兩位都是犯規犯上了癮,又想出陰招。

只聽一聲哈哈大笑,卻是那被黃巾力士按住還未解往紫霞宮的厲鬼伍子胥口出發出:“爾等仙人定下天規,不得插手人間戰事,原來天規就是這樣。我伍子胥雖爲爾等所擒,卻爲爾等不齒也!”

這話說得十分刺耳。那太上老君與原始天尊都羞紅了臉。

以前犯規都是偷偷摸摸無人知道,知道了也抵死不認。當着那伍子胥的面,總不能明目張膽再犯一次規吧。要是傳揚出去,“天規”的神聖權威何存?

“我說你們二位道友當初定下天道,只刻漢興楚亡四字不就行了,幹嗎要讓項羽死?”陸壓道人打個哈哈,調侃道。

鴻鈞老祖窘道:“貧道哪裡知道叱吒天下的項羽會隱姓埋名?道友不要取笑,還是幫着想想辦法。”

“項羽既然隱姓埋名,這世上就沒有項羽這個人物。他雖然活着,等於是死了。依貧道看來,就由他去吧。”陸壓自圓其說道。

“自欺欺人!項羽就算隱姓埋名,也只能騙過那些凡夫俗胎。衆目睽睽天理昭昭,仙魔兩屆誰不知道項羽還好生生活着。項羽必須要死!”鴻鈞老祖立馬否定了陸壓的提議。

“你們也不要爭了。貧道有一着,可讓項羽不坐那船回到西岸去。”女媧娘娘悠悠說道。

“項羽已經登船,如何讓他回去?”衆仙詫問。

“依貧道看來,項羽之所以選擇逃生,是因爲心中有愛。他那愛妃虞姬爲他殉情而死,就是不願拖累他讓他突圍。爲了他心愛的妃子犧牲沒有白費,項羽這纔想活。”

“原來如此,娘娘又有什麼辦法讓項羽斷絕生念?”衆仙問道。

“唉,原本貧道不想將這事抖落出來。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女媧嘆了口氣道:“那項羽練就霸王神功,雖然無敵於天下,卻不能人道。雖然娶了最心愛的女子爲妃,卻不能給她一生幸福。而他那愛妃虞姬,與北極戰神韓信原是一對情侶。因爲不滿項羽之暴虐,與韓信舊情復燃,曾與那韓信在隱秘之處共同度過數月之久……”

女媧話未說完,太上老君“呀”了一聲:“原來北極戰神有如此風流韻事。要是項羽知道這事,只怕氣得吐血。”

“何止是吐血,那項羽一定萬念俱焚,要拼了這條小命與追兵作瘋狂地廝殺。只要項羽斷絕生念,天道就不怕顛覆。”那原始天尊說道。

衆仙一起翹起拇指,讚道:“娘娘的主意,果然高明。”

如何讓項羽知道愛妃不貞之事,對於這些仙人一點不難。只要弄出幻境,再現當日那星星崖上的一幕,保準那項羽會癲狂。

※※※

項羽果然正在追憶着那心愛的妃子。

“妹子,你知不知道,你嫂子死了。”坐在船板上,項羽望着那烏江西岸,憂傷地說道。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羽哥哥,不要再想這些傷心的事了。回到大漠之後,你散去那害人的霸王神功,好好娶一門親事,也好爲我項家留下後人。”

項羽“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追兒,你說什麼?”項羽重瞳灼灼,盯看着項追。

那霸王神功害人,可也只是他與愛妃知道。這私家之事,項追又如何得知?

項追撲簌一下落下淚來:“羽哥哥,你還當追兒什麼都不知道麼?你與虞姐姐成婚數年,卻一直沒有同房。你空擔了丈夫的名,卻不能盡丈夫之責。”

項羽頹然坐了下來:“是不是虞姬告訴你的?”

這事是她信哥哥說的,可也不能明言。項追點了點頭:“虞姐姐曾經對我訴苦。”

“唉!這霸王神功果然害人。要不是練這霸王神功,追兒你也該有個小侄子了。回到大漠。哥哥就散去一身武功。但是絕不會再娶妻子。虞姬對我一片癡心,又因我而死,我豈能負她?”項羽喃喃說道。

“一片癡心?”項追望着項羽那癡情的神態,差點就告訴她虞姬一片癡心所對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大敵人信哥哥。哽噎一下,終於忍住不說。

“咦,這是什麼?”江面上忽然興起一陣迷霧,那霧中現出一座高崖。

火把通明,一羣兵丁在那崖底鑿石駕梯,中間還有身穿褐衣的墨家弟子。

“這不是星星崖麼?”項羽在那高陵曾待過數月找尋失蹤的愛妃,一望就回憶起來。

那場景突然一變,來到崖頂。只見漫天繁星,一鉤新月。一張石几前坐着一位霧發風鬟仙子模樣的人兒,正是項羽欲找尋的愛妃。對面坐着一位丰神俊雅的青年,卻是那在戲下分封大典不知所蹤的韓信。

卻見二人對面淺酌,言笑晏晏。那虞姬眉眼如絲,望着韓信露出綿綿的情意。

“呀!”項羽重瞳中現出萬丈怒焰,一腳跨出船舷,就要向那霧中撲去。

項追一把拉住項羽:“哥哥,外面是河水,你要做甚?”

項羽將怒目轉向項追,用手一指那幻境,咆哮道:“追兒,你看見沒有?你嫂子,那賤人,枉你哥哥對她一腔癡情,原來她竟躲在那崖上,與韓信那小子做出苟且之事!我要殺了韓信,殺了這對狗男女!”

那幻境項追也看見了,那星星崖她也曾經上去過,那環境再熟悉不過,一看什麼都明白了。

“天啊!羽哥哥剛剛答應隨我退出分爭回到家鄉,老天爺就弄出這迷霧,要我哥哥斷絕生念。看來天意不可違,信哥哥所說的全部會兌現,我哥哥將死在這烏江邊上。”在項羽大聲咆哮下,項追只是無聲飲泣。

“追兒,你哥哥不回大漠了。把船攏到岸邊,我要與追兵作一次痛快的廝殺,一雪此辱!”項羽說道。

一次痛快的廝殺意味着就是自尋死路,項追如何能聽他的?沉默不動。

項羽一把搶過項追手中的船槳,自個劃了起來。

“追兒,這匹踢雲烏騅,日行千里夜走八百,隨你哥哥東征西討所向無敵,不忍這馬兒與我同死,就留給你將它帶回大漠。見到二伯二嬸,就說哥哥我不能進孝,只當他們沒有生過我這個兒子。”項追的耳邊響起項羽那沙啞的聲音。

馬蹄得得,那岸邊現出無數騎兵。刀光偃日,殺氣騰騰。

轉眼之間,那小船已來到岸邊。項羽一個跨步登上岸,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那船一推,船倒退回三丈開外。

“追兒,還站在那裡作甚,莫非要看着哥哥如何殺敵麼?敵人的箭可不長眼,快走啊!”項羽高喊一聲。

不是看她哥哥如何殺敵,而是看着她哥哥被敵人所殺。項追心如被針扎一般,拾起過那船槳,心中默唸一聲:“羽哥哥,永別了。”

小舟向河心哀傷地而去。

原以爲追不上項羽,一個個諸侯兵將望見那項羽居然還在岸上,均喜出望外。像狂蜂一樣撲將上來。

漢王劉邦懸賞千金,邑萬戶買項羽的人頭。得到他的人頭富貴唾手可得。

只聽一聲長嘶,卻是那烏騅馬前蹄騰空在向他主人作最後的叫喚。

項羽回過頭來,人馬相對而視,皆是涕泣淚眼。

“噗通”一聲,水花激濺,烏騅馬四蹄一躍,跳入河水,就此消失不見。

無人再見過那匹踢雲烏騅,只有人在對岸拾起過烏騅馬的鞍轡。那地方就因而得名爲馬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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