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非分之想

少陘山下,漢軍軍營,斥候飛馬來報:“報大將軍!武城侯領奇兵夜襲轘轅關,破關而入,斬韓將徐恢。河南軍大將申偍領援兵到達關前,見關上豎着我漢軍紅旗,不敢輕舉妄動,於三十里外紮營。”

衆將皆是一喜。駱甲笑道:“酈商這小子又立了一件大功。只要轘轅關在我漢軍之手,那河南軍便只有望關興嘆,想救鄭昌都不能。”

轘轅關,在南山以西,幾乎已是南山餘脈。雖然不是韓漢兩軍爭奪的正面戰場,卻位於河南與潁川來往的必經道路。

韓淮楚兵下滎陽,立馬就想到河南王申陽會救鄭昌。你把人家逼到關起門來打狗的地步,那狗急起來還不跳牆?於是派遣武城侯酈商領一萬奇兵迅速插向主戰場的側翼,奪下那事關緊要的轘轅關。

如此一來,便切斷了洛陽與陽翟的聯繫。剩下的事便是全力以赴對付堅守在南山的韓軍。

韓淮楚聞聽捷報卻不見喜,目光緊盯着沙盤上模擬出的一座座山脈,問道:“浮戲山那邊情況如何?”

有探子稟道:“寧秦侯按大將軍吩咐把空寨立在窪地,運糧車輛故意鬆弛戒備,卻設下伏兵等着韓軍上鉤。孰料韓將方達並不中計,只堅守山上道路不出。”

韓淮楚嘆道:“好個朱進!果然是一時良將。本帥這般以利誘之,他也不爲所動。看來吾今日遇到了對手。”

周勃憂道:“若南山不能攻下,曠日持久與敵軍對峙,我大軍糧草輾轉不易,恐有斷糧之虞。”

漢軍此番東征,帶的糧秣本不多。一直以來都是循着“因糧於敵”的策略,就地取糧。經過河東時,那西魏王魏豹爲表結盟誠意,獻上了五萬斛軍糧。攻取河內後,又有親漢派殷相閻澤赤在當地徵募了十萬斛軍糧。

但糧食再多比不過人口多。漢軍總兵力達到二十萬,消耗起來實在驚人。與那在本土作戰的韓軍交鋒,最理想的是速戰速決,最怕的是陷入持久戰,最後糧秣無繼,只好無功而返黯然退兵。

這難題又落到了韓淮楚身上。旬日之間,必須想到破敵之策。要不然,南征滅韓吞併河南的計劃便要落空。

按韓淮楚的設想,張良曾在南山一帶打過遊擊,對這裡地形十分熟悉。卻不知她知不知道一條蹊徑能秘密通過韓軍的防線,殺到那朱進的後方。

只要大軍能邁過南山這道坎,便是一馬平川。憑那一萬餘韓軍要想與兵多將廣的漢軍硬磕,簡直是找死。

於是韓淮楚一面派出探子在南山一帶探路,一面派遣利蒼前往修武去請張良來前線參謀軍機,順便也好暗地裡揩揩油一親香澤。哪知四五日過後,也不知何故,伊人依舊未到。

※※※

轅門之外,韓淮楚目光轉向少陘山高處韓軍築起的一道道壁壘,心中暗歎,“都說戰神韓信攻必克,戰必勝,哪裡知道這戰神如此難當。就這麼一座山脈,小生便邁不過去嗎?”

腳步聲急,只聽小兵來報:“利蒼將軍回來了!”

韓淮楚急忙問道:“子房先生可曾請來?”那小兵答道:“只有浩然君一人,並未見軍師。”

軍情緊急,專程派人去請,老情人居然請不動!韓淮楚分外奇怪,起身迎向轅門。

形色匆匆的利蒼大踏步從轅門走來。一見面,韓淮楚便道:“子房先生何故未至?”

利蒼語氣中帶着憤慨:“不是軍師不來,是漢王將軍師留下不讓她來。”韓淮楚愕然道:“卻是爲何?”利蒼方欲啓齒,卻見衆將都在,便將話掩住不說。

韓淮楚知他有難言之隱,屏退衆人。

見帳內只有韓淮楚,利蒼這纔開言:“末將去到修武軍營,見到軍師道明大將軍用意。軍師一聽便要趕來前線助大將軍一臂之力,她便同末將一道去向漢王辭行。哪知漢王聽了連連冷笑,說日前大將軍譏諷他‘不過能將十萬之兵,守一方郡縣’,而自誇帶兵多多益善。哪知今日一座南山都不能拿下,還要來搬請軍師,看來言過其實。且由着他去,看他能不能攻下潁川。若是不能,這大將軍也不用當了。”

韓淮楚聞言氣不打一處出,心想你這大將軍小生稀罕啊?我在前線征戰沙場爲的是什麼?還不是爲你漢王殿下開疆拓土,你卻來這一手!要不是身爲穿人先知先覺,誰會爲你這個流氓出生入死?

貌似在史書上看到韓信這大將軍當得十分窩囊,劉邦不止一次褫奪了韓信的軍權。想不到這事真的要發生,那劉邦話已出口,動手拿去大將軍印只是早晚的事。

看來劉邦那廝已非當初坐守漢中之時,早已今非昔比。他得了關中軍馬壯大一倍,自覺腰桿子粗大,又有良妹爲他出謀劃策,我這個狂妄自大的傢伙在他眼中就可有可無了。

只聽利蒼爲韓淮楚抱屈道:“要不是大將軍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我漢軍今日還龜縮在漢中坐着等死。大將軍立下如此戰功,虧得漢王這話說得出口!”

韓淮楚澀澀笑道:“漢王說得不錯,三軍統帥便是要能摧城拔寨爲他攻略四方。要是連區區南山都不能拿下,我這大將軍真不用當了。”

利蒼嘆了口氣,說道:“以末將看來,漢王留下軍師恐怕還有別的原因。”

“什麼原因?”韓淮楚問道。

利蒼便道:“末將聽軍師說,漢王已察覺她女兒家身份,對她起了非分之想。”

“此話當真?”韓淮楚身軀劇震,睜大雙眼望着利蒼。

張良女扮男裝,天長地久泄露身份終歸難免。韓淮楚萬萬料想不到,那劉邦會在他與張良中間挖一鋤頭。

劉邦妃嬪無數,多一個美人少一個佳麗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麼。

但尋常佳麗豈能同張良相比?那些傾國傾城比之於張良,簡直判若雲泥。

只看張良爲劉邦獻上一策:改道南陽。劉邦便攻克關中。漢軍兵阻嶢關,張良又獻一策:突襲藍田。漢軍便直搗咸陽。前日韓淮楚攻下滎陽,又是這位才貌雙全的良妹出的計謀。

可想而知,那劉邦知道張良是個女嘀,那還不對這位智珠在握,有定國之才的俊俏美眉垂涎欲滴。

老流氓將如何對自己的紅顏知己耍流氓?張良在一羣鬚眉濁物中如何保持定力,留得清白之軀?韓淮楚想來都是頭疼。

韓淮楚試探着問道:“可是漢王調戲過軍師?”

不出韓淮楚所料,這事還真的發生過。

※※※

那日張良歸來之後,劉邦留張良在金帳中,詢問彭城敵情,商討軍國大事。

不知不覺,天見黃昏。用過簡膳,二人又繼續交談。只從酉時談到戌時,劉邦興致猶濃,仍沒有停下休息的意思。

張良只是叫苦,也不知劉邦怎有這多話題。想久別重逢,不忍拂劉邦之意,也就勉強打起精神相陪。

利蒼在外等候,想到張良還沒有被安排宿處。便走進帳中,說道:“天近亥時。軍師渡河而來路途勞累,不如安排住所,明日再談。”

張良立馬起身告辭,不料那劉邦將她纖手一拉,順手吃了一下豆腐,大大咧咧道:“不晚不晚。軍師去彭城一年,寡人思之甚切,有好多軍國之事需要請教。不如軍師今夜留在帳中,咱們秉燭夜談,累了就同榻而眠。”

與小弟們同榻而眠,那劉邦也不是頭一遭。要是以往劉邦說這話,張良還當他是性格豪爽。但今日日裡被劉邦一個熱情的擁抱逮了個現行,戳穿了她女兒家身份。劉邦居然還要同榻而眠?

張良何等冰雪聰明,頓時知曉那劉邦不安好心。佯怒道:“有何要緊之事定要深夜商談?子房倦矣,要去了。”

劉邦也不生氣,嘿嘿笑道:“軍師還無住處。戚姬走後,她那帳房空置。不如先生將就一晚,留在戚姬帳內。”

戚姬便是劉邦最寵愛的妃子戚懿,原本與劉邦在一起。近來她那兒子劉如意病了,戚姬聞說心中擔憂,便急忙回櫟陽照料愛子。她那營帳便空出無人居住。

帳內侍者聽劉邦說起這話,直疑劉邦腦子灌水。自己愛妃的營帳讓給人家住,愛妃睡過的繡榻給人家躺,透出愛妃幽香的羅衾給人家擁着猛嗅。天底下還有這樣豪爽的君王嗎?

愛妃的帳房自然與漢王的金帳比鄰,相距不到二十步。萬一劉邦夜裡睡得迷糊,起來夢遊,一不小心摸到戚姬的帳中,往繡榻上一躺,那該出什麼後果?

劉邦說起這話,染指張良之心昭然若揭。張良聞言,又羞又怒,卻不知怎麼推辭爲好。

總不能自己揭穿身份,說我一個女子要提防你這大色狼吧。

利蒼早知張良與韓淮楚的關係,立即清楚劉邦之心。見張良尷尬,替她圓場道:“先生素來好潔淨,別人用過的傢什都不肯用,焉能留在大王愛妃的帳中?”

劉邦對利蒼只恨得牙癢,心想俺泡妞關你屁事。卻也無可奈何,只好另行安排住所給張良住下。

這樁事利蒼看在眼裡,卻記在心裡。今日被韓淮楚問到,便說了出來。

韓淮楚心中擔憂伊人,不由問道:“利將軍,你此番去修武搬請軍師,可知這些時日漢王可曾與軍師爲難?”

利蒼怒氣衝衝道:“還能少嗎?不是邀請軍師去踏青,就是在宴會灌軍師酒。想盡辦法要辱軍師清白。幸得軍師機警,一直沒有被他得逞。但長此以往,就保不定了。”

韓淮楚心想是了,放着張良這個大美人在身邊劉邦不去騷擾,那他就不是劉邦。

只聽利蒼說道:“末將臨走時,軍師孤身前來送我。到了黃河邊無人之處,淚如雨下。雲若不是爲復立家邦,早就棄漢王而去,身披霓裳做回女兒之身,常伴大將軍身旁。讓末將託言大將軍,毋以她爲念,好生馳騁沙場,也好讓她以大將軍爲榮。”

韓淮楚聽得淚眼朦朧,彷彿癡了。

“是了,若不能馳騁沙場,做個叱吒風雲的無敵戰神,休說要被劉邦那廝瞧不起,連良妹也跟着蒙羞。”

韓淮楚一念既起,胸中澎湃着萬丈雄心,對着那少陘山高處韓軍壁壘一聲長嘯。嘯聲激滾排蕩,延綿不絕,直穿天籟。

※※※

彎彎曲曲的汜水,從成皋流經浮戲山,一路折向西去,便到了少陘山的身後——密縣。

由西戎蠻子軍美眉與黃河幫兄弟爲班底組成的漢軍五千水師,在水軍司馬駱甲的率領下,正在汜水上游誓師出發。

漢軍水軍經過一季度的打造,如今已是今非昔比。擁有經韓淮楚改良的樓船兩艘,艨艟戰艦五十艘,大小快艇三百來艘。旌旗獵獵,直把汜水鋪滿。

打水仗玩的就是本錢。漢王劉邦如今已兼併漢中四郡,身家厚得很。搞出一支像模像樣的水軍當不在話下。而那韓王鄭昌只是小諸侯一個,賦稅都收不上好幾,玩水軍?想都不要想。

經過審慎研究,韓淮楚定下攻破韓軍防線的突破口便是這一條汜水。只有憑藉擁有絕對優勢的漢軍水師打開韓軍在浮戲山河谷設下的水閘,才能真正殺到敵軍後方,直搗陽翟。

正好駱甲的媳婦——西戎女首領黑珍珠葛賽飛押送新打造的戰船而至。韓淮楚便定下了水路強攻的作戰計劃。

水上是堅不可摧的戰艦,艦上是披着藤甲刀槍不入的美眉戰士,水下有能游去自如的黃河幫水鬼去搗毀韓軍水閘木樁。在此立體攻勢下,那韓軍還能如何抵擋?

韓淮楚想來想去,只替對手想出了一招,那便是當年在沂水之戰他對付英布水軍的老辦法——火攻!

在浮戲山中段三百米,汜水河牀變窄,四面峭壁聳立,正是射火矢伏擊的好去處。若是韓軍主帥朱進能想到這點,那他真不愧是個人才。

但火要燒起來,少不得要澆油。從火矢上帶出的那點蘸油,足以讓漢軍戰艦四處開花。

對此韓淮楚也有應付之策。

那一個個配在艦艇甲板上的瓦罐,便是韓淮楚用現代化學知識土法上馬研製的泡沫滅火器。那裡面不過裝些酸性與鹼性溶液。只要發現艙面着火,把那瓦罐倒立過來,化學反應發生泡沫生出,對着火苗一澆,立馬掐熄。

那一張張切成四尺見方的毛毯,便是韓淮楚精心準備用來對付火苗的利器。只要火一起,用那毛毯對着火焰一蓋,立馬撲熄。

對付油類火,切斷空氣是最有效的方法,這是韓淮楚在特種部隊學來的知識。

誰說知識不是戰鬥力?義和團的大刀打得過八國聯軍的洋槍洋炮嗎?

河岸之上,垂柳成行。纜繩半解,帆桅高豎。韓淮楚親送水軍將士出征,捧着一盅對那駱甲道:“駱將軍,我軍能否撕開韓軍防線,就看你的了。”

駱甲大咧咧端過那盅,一手拍着胸脯道:“大將軍放心。有末將夫婦在,定能搗毀韓軍水閘,讓我大軍通暢無阻。”

說罷駱甲將那盅往口中一倒。

旋見他表情古怪地望着韓淮楚,詫道:“大將軍,這酒怎沒有一點酒味?”

韓淮楚劈手在駱甲頭盔上敲了一記,吼道:“水中游泳,最忌飲酒,這道理你懂不懂?”

駱甲愣愣地望着韓淮楚,一邊他媳婦葛賽飛與衆美眉望着他傻樣,吃吃地笑。雖然在笑,卻也是不明白,大將軍說水中游泳最忌飲酒有何根據?

韓淮楚也不解釋,道聲:“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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