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要下雨

放牛娃死不死,關他劉邦屁事?那劉邦真的那麼傷悲,哭昏了過去嗎?

當然不是,劉邦眼睛閉着,耳朵卻豎着。周圍說什麼,聽得是一清二楚。

漢王忠義,心傷義帝之死而昏厥不醒,這可不得了!那些諸侯王一個個眼睛溜圓,看得目瞪口呆。而漢軍文武,知道劉邦這昏厥病是老毛病,在周市圍困沛縣時曾犯過一回,在秦將章平南攻楚都盱眙時又發生過一次。都不慌張,捶背的捶背,掐人中的掐人中,七手八腳要把劉邦弄醒。

韓淮楚看得暗笑,“劉邦的表演才能越來越精湛了。他怎麼不去演電影,得個奧斯卡最佳男豬腳獎回來?”

那劉邦也在暗地裡笑,“你們這些牲口,絕沒有想到俺劉季還有這一招吧?義帝的牌位也給俺擡了出來唬人。”

誰先想到,沽名釣譽的好事就輪到誰。此刻的豬腳,非他漢王劉邦莫屬,其他什麼魏王,殷王,韓王,河南王,還有要加盟而來的趙王,統統被淪爲配角。

這一邊漢營衆人還在劉邦身上搞來搞去,那一邊只聽陳平在高聲發問:“諸位賢王,你們可知義帝是怎麼死的嗎?”

這一問,又問得衆諸侯面面相覷。

那項羽發給天下人的訃告,義帝是被盜匪攔江截殺。但各國君主都聽到小道消息,義帝是被項羽派人所殺。這等與他們利益風馬牛不相干之事,陳平爲什麼要問?

那魏豹猛然醒悟過來,高聲答道:“聽說暴君項羽令人假冒盜匪,於湘江弒殺義帝。”

陳平點一點頭:“魏王說得不錯。陳某自彭城而來,對此內幕一清二楚。那兇手便是九江王英布,臨江王共敖,衡山王吳芮三位亂臣賊子。”

譁然?沒有。這內幕早就被人知道了,早就不是內幕。隨即那些還未反應過來的諸侯王腦子裡在想,英布共敖吳芮要算是亂臣賊子,主使他們的項羽該是什麼?

便見陳平兩眼圓睜,振臂厲聲高叫:“天下共立義帝,北面事之。今項羽放殺義帝於江南,大逆無道。此獠一日不除,何以慰水中義帝冤魂?”

這話才說到正題,腦子再糊塗這陣子也轉過彎來了。

“爲義帝報仇!殺項羽!殺項羽!”人羣中爆發出一陣亂吼,個個此時變成了忠義之士,好像項羽做掉義帝與他們真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就在這時,漢王劉邦悠悠轉醒,一醒來又撲倒在義帝的牌位前,哀嚎不絕,真正的哭得死去活來。

漢王爲義帝哀悼,其他諸侯,文臣武將哪敢遲疑。呼喇喇在牌位前跪倒一排,齊聲嚎哭,哭聲搶地。

此時比的是誰更忠義,誰更悲切。流不出眼淚的在眼眶中直揉,擠也要擠出幾滴貓尿。哭不出來的,乾嚎也要嚎上幾把,省得被別人看出破綻。

最忠義,最悲切的還是非那漢王劉邦莫屬。論表演天才,誰能比得過他劉季?

終於,這一場真真假假的嚎哭哭完,漢王劉邦沉重宣佈:親爲義帝發喪,三軍裹素,袒臂痛哭。三日之後,發書告楚地百姓:寡人興兵伐暴,只爲義帝報仇。三河之士,南浮江漢英雄豪傑,願從諸侯之兵討伐暴虐者,倒戈一擊!

※※※

這場戲演完,趁着大夥都在,劉邦大會諸侯,商議西征大事。

西征就西征,有什麼事要商量?原來是要推舉一位聯軍上將軍,也就是聯軍統帥。

按說漢軍實力最強,漢國大將軍文韜武略,殺得衆諸侯落花流水,這總司令的位置還有誰能與韓淮楚搶?

結果真的有人要搶。搶這位置的不是別人,而是他漢王劉邦。

那一次在魏都平陽韓淮楚“大放厥辭”說什麼他漢王不過能將十萬之兵,守一方郡縣,而他自己帶兵是多多益善。劉邦明裡不說什麼,心中卻老大不是滋味,總想打一場輝煌的勝仗證明自己也是塊帶兵的材料。

如今楚國空虛,與聯軍相比軍力懸殊,麾下戰將謀臣如雲。劉邦想的是這仗再要打不贏,殺不到彭城,那真該一頭撞死。

此時劉邦對韓淮楚還算客氣,笑嘻嘻拿出一冊戰報道:“韓愛卿,彭城之戰勝負一目瞭然,有寡人與子房在,就不用愛卿操心了。這裡有一件事甚急,不如大將軍回關中一趟,了結此心腹大患,我軍征戰彭城方無後顧之憂。”

劉邦說的心腹大患便是那龜縮在廢丘的老章魚章邯。

原來那章邯困守於廢丘一座城池,不甘心坐以待斃,又聯絡昔日散佈關中的舊部,策劃了幾起不大不小的叛亂,還不時派兵出城搗毀漢軍糧車。幸得漢軍雍鄉侯樊噲領兵彈壓,這才確保關中這塊後花園不出事。

樊噲手底本有五萬漢軍,再加上日漸增長的預備營少年,總共有十餘萬人馬看住那章邯。而廢丘城中,還是那五萬殘兵敗將。照道理以漢軍之勇,兵力之多,料理窮途末路的老章魚不用韓淮楚親自出馬。

那劉邦的意思是攘外必先安內。而韓淮楚內心中最希冀的是,能揮軍殺到彭城,出現在曠世佳人虞姬面前。調韓淮楚去關中,絕非他心中所願。

西楚大軍東征齊魯,那佳人也不知有沒有隨項羽一行。若是她留在彭城那深宮之中,聯軍攻破城池,卻見不到她的信郎,芳心會多麼失望?

而韓淮楚將要奔赴的地方不是他魂縈夢牽的彭城,而是背道而馳的關中。他心中的失望,實難用筆墨能夠形容。

韓淮楚正想找個藉口留住,哪怕留在聯軍中做個陣前小卒,只要能見到佳人一面也行。忽有伊人張良起身爲他說話:“大將軍乃我漢軍三軍主帥將士之魂,此番攻略楚都怎能無他?”

不說這四字劉邦還不打緊,一說“將士之魂”劉邦更加不豫,哼了一聲道:“自古以來只有君王纔是將士之魂,子房先生乃有識之士,怎說出如此糊塗之言?寡人此戰,有先生運籌帷幄,猛將衝殺在外,有什麼可擔心的?”

張良俏眸流眄,不經意地掠過韓淮楚的臉龐,心中十分愧疚,“信郎,小妹此番歸來,倒想不到威脅到你的地位。唉,這真是無心之過,只希望你不怪罪小妹纔好。”

韓淮楚當然不會怪罪與張良。此刻他心中只牽掛着萬里之外的愛侶。

猛然他想起一事:彭城之戰的結果,是劉邦被項羽殺得慘敗。

據史書上說,項羽只用三萬軍馬,就把聯軍六十萬大軍殺得落花流水,聯軍陣營兵馬被楚軍追殺,擠在睢水中淹死者高達十數萬人,睢水爲之斷流。

韓淮楚原本憶起此事,心中就有點納悶,“憑自己的能耐,兵力超出楚軍二十倍之多,就算項羽再怎麼英勇無敵,怎會遭此重創?”

此時劉邦要調他去關中,韓淮楚忽然間恍然大悟,“原來這一戰的總指揮是他劉邦,想當然以爲非自己莫屬,原來是大錯特錯。”

史書上對彭城之戰的記載貌似只提到漢高祖劉邦,而漢軍大將軍韓信居然在這一戰沒有冒泡,這等咄咄怪事韓淮楚本覺詫異。搞了半天原來自己是去了關中。

饒是如此,他還是搞不明白劉邦這一戰是怎麼打的。六十萬大軍對付不了區區三萬楚軍,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真虧他劉邦做得出來!

怎麼做出來的韓淮楚想不明白,也就不去深想。既然註定了這是一場敗局,若自己橫加插手扭轉乾坤,豈不會導致時空大亂,成爲人類的千古罪人?

而韓淮楚所能做的,只能是在這一場慘敗後收拾殘局,穩住漢軍潰敗之勢。這也是史書上有載的。

韓淮楚心中暗罵一句,“他奶奶的!天要下雨孃要嫁人,他劉邦要去領教項羽的屠刀鋒利不鋒利,與小生何干?”

他便爽爽快快道:“大王有命,爲臣敢不遵從?臣便在萬里之外秦川,遙祝大王馬到功成!”

見韓淮楚答應得爽快,劉邦也心情大好,說道:“大將軍西行,怎能無得力戰將相佐。”便問衆將:“諸位將軍,誰願隨大將軍去關中攻打廢丘?”

這句話問出,一時滿營大將,居然無人吭聲。

彭城有無數的金銀財寶,有項羽從咸陽秦宮掠回的粉黛佳麗,有數不清的機會可以立功晉爵。只要跟隨劉邦東征,這一切都不是問題。而廢丘有什麼?

此時只有傻帽纔會應聲隨韓淮楚一行。

韓淮楚眼光向衆將一掃,心中掠過一念,“看來這漢軍小生再怎麼盡力打造,縱算是立下天大的功勞,這支軍隊還是姓劉,一衆將軍還是他劉邦的心腹。”

正在隱隱失意,忽有一將立身答道:“末將願隨大將軍去往關中。”說話之人,原來是水軍司馬駱甲。

韓淮楚略覺安慰,“這小子,終於還是沒有忘本,沒有忘記一生相隨的承諾。”

那駱甲在潁川一戰新近立下大功,劉邦見他也倍加稱讚。“主人”二字早就不提,見韓淮楚只道一聲“大將軍”。想不到在這個時候,他還肯追隨韓淮楚左右。

哪知駱甲剛剛啓口,便被劉邦駁回:“駱將軍乃水軍統領。此去楚地江河縱橫,定有水戰。將軍一去,誰來督領我漢軍水師?”

聽劉邦之言,貌似那駱甲很得劉邦器重。他身邊一女將趕緊拉扯他衣角,正是駱甲的新媳婦——黑珍珠葛賽飛。

駱甲此刻是左右爲難,好生猶豫。韓淮楚看在眼裡,微微一笑:“此去攻打廢丘並無多少水戰,將軍一身本領毫無用武之地,何必跟隨本帥?”駱甲聽韓淮楚這麼一說,也就罷了。

座中又有一將微微欠身,猶豫一下立身說道:“末將之子利豨正在櫟陽訓練新兵,某亦願隨大將軍去往關中,順便去看看某兒子。”說話之人,卻是浩然君利蒼。

按利蒼迎回張良的功勞,早就該恢復領兵大將身份加官晉爵。但劉邦正爲他阻擾自己泡妞一事生悶氣,故意裝糊塗,對這樁大功隻字不提。

韓淮楚心想,“利蒼兄是性情中人,與我相識數年情同兄弟。他願與我同往關中,說是去看他義子,其實是看我落寞略施安慰而已。”

這壞事者自己要走,劉邦樂得放行,便笑呵呵道:“大將軍也是亂搞,雖說都是些少年郎一時派不上用場,大幾萬預備軍怎能由一個娃娃統領?浩然君,你去關中正好,我漢軍預備營軍馬便由你負責訓練成器。”

訓練一幫娃娃能是什麼重任?劉邦說這話也是存心不想重用利蒼。

他老兄哪裡想到,就是利豨的這一支預備營少年,在彭城大戰漢軍一潰千里之時及時殺到,勝了楚軍一陣,這纔有楚漢日後長期相持的局面。

※※※

吃過晚膳,韓淮楚牽着戰神寶駒大步流星走出轅門,欲回陽翟收拾行裝。

利蒼急急跟了上來,問道:“大將軍這便回城,不與軍師道個別再走嗎?”

韓淮楚這才憶起,來營幾日,還未去張良住處與她說幾句體己話。

韓淮楚暗罵自己粗心,那伊人正每日受劉邦那廝的騷擾備受煎熬,自己來大營好幾日了,怎不去安慰她一下?自己這一去關中又不知何時能夠回來,若是就此而去,伊人一個芳心該如何孤戚?

最擔心的是,伊人在劉邦那流氓的溫柔攻勢下,能不能頂受得住,保住她一身清白之軀。

張良那清白之軀的滋味在他未列入縱橫家門牆前韓淮楚早就品嚐,對他來說,這是一塊自留地。而張良隱隱約約透露出在輔佐劉邦登上帝位,韓王信能光復他韓國的宗廟社稷後便會隱退恢復女兒之身,與韓淮楚攜手白頭。

如今張良這塊自留地有個不速的老牛闖了進來。要啃張良這塊嫩草的老牛不是別人,而是韓淮楚的老闆——漢王劉邦。就算他劉邦是真龍天子命中註定,韓淮楚焉能看着心愛的玉人一步步敗在那劉邦的溫柔攻勢下,投入他人的懷抱而無動於衷?

韓淮楚在去關中之前,少不得要安排身後之事,徹底打消劉邦心中的念頭。不能做到這點,他便是去看望伊人,與伊人做賊般卿卿我我一番,又於事何補?

韓淮楚漫不經心問道:“利將軍提醒得是,軍師那裡本帥當然要去。咱倆這次同回關中,留軍師一人在漢王身側,真難預料會發生什麼不測。”

利蒼憂心忡忡道:“末將正是放心不下,故而漢王問有無人願追隨大將軍時,沒有立即應聲。大將軍何不去找王妃,讓她設法保護軍師?”

韓淮楚愕然問道:“哪個王妃?”利蒼惑望韓淮楚一眼,說道:“除了王妃呂雉,還有哪個?”

“呂王妃此刻也在軍營麼?”韓淮楚聞言一愣。

利蒼笑着道:“王妃已到軍營,每日大開牌局,與諸侯王公達官貴人邀朋喝友豪賭一擲千金,現在人人都知,大將軍還不知道?”

離開都城櫟陽時那呂雉剛剛誕下一女嬰。想不到這麼快就移駕到劉邦身邊來了。

想來也是,只要那劉邦能擊敗項羽,她呂雉就將戴上后冠成爲一國之母。鹿死誰手,答案就將揭曉之前,那老處女在櫟陽王宮中哪還坐得住?還不趕緊溜到她老公身邊,見證這改朝換代書寫輝煌的歷史時刻?

只是她這番心事能否如願達嘗?這一國之母能當得成麼?恐怕要成爲楚軍的俘虜變爲項羽要挾劉邦的一張牌吧。

而漢家朝廷中好賭的文臣武將都被那呂雉收拾了個遍,不少人的俸祿家宅被她在牌桌上贏去,窮得如蕭何一般,每日只吃稀飯青菜蘿蔔乾。想必那呂雉分娩過後牌癮復發,又找不到對手,便將這雀牌發揚光大到跨國的程度。

韓淮楚失笑道:“好,本帥這就去詣見漢王妃。”

第三十章 甩手掌櫃第十九章 跨河而來第十二章 三代齊王第三十二章 梨花帶雨第六十七章 唯我獨醒第四十章 斬盡殺絕第五十四章 反客爲主第十章 海市蜃樓第三十九章 目生重瞳第四十章 背信棄義第六章 張耳逃生第二十章 四維絕戶第十三章 苦行頭陀第三十八章 十大罪狀第九章 漢初四傑第十章 出爾反爾第三十五章 賣國密謀第二十章 背水結陣第三十五章 陷身賊窩第三十一章 插上一刀第三章 土德之徵第五章 水涌獻弓第五十章 大雁北歸第十八章 借兵塞外第五十章 袖裡乾坤第二十四章 新婚之喜第四十六章 大跌眼鏡第二十四章 妙虛宮主第三章 滿城盡屠第四十章 有情有義第三十五章 內部處理第四章 前車之鑑第二十八章 力拼英布第八章 長途奔襲第六章 張耳逃生第七章 如魚得水第十二章 肅然起敬第二十五章 年少輕狂第六章 按兵不動第二十二章 方便之門第七章 有容乃大第六十六章 李代桃僵第二十章 自立爲王第二十七章 心魔驟起第二十二章 敲山震虎第十二章 陳平鬻馬第四十章 鴻鵠高飛第七章 陳年軼事第三十五章 內部處理第十五章 魔君逞兇第三十四章 瘦猴項布第九章 不白之冤第六十章 毛遂自薦第五十九章 瞬間白頭第十五章 天下結盟第十三章 苦行頭陀第十七章 初戰告捷第三十二章 劫後餘生第二十章 肉糉作餌第四十章 鴻鵠高飛第四十七章 分說未來第三十六章 萬里相托第二十章 分而化之第五十四章 貪贓枉法第六十四章 糖衣炮彈第四十章 秘密武器第四章 前車之鑑第五十一章 守株待兔第四章 前車之鑑第四十五章 二戰章邯第四十一章 陰陵迷路第四十三章 掀然大波第十九章 持戟郎中第三十五章 穿人無後第六章 一飯千金第四章 法學大家第二十二章 白狐奪舍第三十四章 古佛燃燈第十九章 世外桃源第二十九章 連場大戰第二十九章 連環毒計第五章 子房歸來第二十一章 身外化身第三十六章 千里傳信第三十七章 奸臣授首第六章 非分之想第十七章 大法無邊第二十二章 方便之門第九章 不白之冤第二十四章 東胡使者第二十九章 飛燕掌門第三十一章 輕描淡寫第三十章 寢食難安第三十章 黃雀在後第四十一章 趁火打劫第三十三章 芒碭起義第六十二章 徹夜難眠第二章 天池驚變第二十九章 心有慧根第十一章 心臟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