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魂縈夢牽

檀香一炷,清茶一杯。

一羣虎將立於屋外,項羽項追兄妹立於階下,項梁與范增端坐上座。

項梁拱手道:“仰聞先生高人隱士,乃陶朱公後人,有安邦定國之才。今天下紛亂,暴秦未除。項某不自量力,欲伸大義於天下。然才疏學淺,恐難有所成就,特來求教於先生。亂世之中,何去何從,請先生不吝賜告。”

范增捋了捋銀鬚,問道:“武信君不知對陳王之敗有何評論?”

項梁道:“兵敗之罪,乃不得其人也。那右將軍周文本是我父項燕帳下一參謀,空有除賊之志,卻無定國之能。領三十萬大軍於戲水,卻敗於章邯之手,後派出的人一個不如一個,先是宋留降賊被斬徒取其辱,後田臧武功韜略俱爲下乘而領上將軍之職,一戰即潰。致令張楚國力盡喪,江河不繼每況愈下,衆將分崩離析。張楚之敗,實戰將之過也。”

范增搖頭道:“項公錯也。張楚之敗,乃陳王之過,非爲其他。”

項梁“哦”了一聲,說道:“先生請講其中原委。”

范增乃緩緩道:“論陳勝舉事,三分天下據其二,不可謂不得其勢也。然爲何致敗?是因其不立六國之後而自立也。以老夫愚見,想陳王既非名門,又非旺族,無德無才,無智無勇,雖逞一時之義,揭竿於陳、蘄,借扶蘇、項燕之名,亦興旺了一番。然其身居於楚人之地,不立楚人之後而自立,其勢固不長久。今項公亦擁重兵而據州郡,可有自立之心乎?”

項梁峻色道:“項某豈敢仿效陳王而蹈其覆轍。項某之舉兵,實爲復立我楚國也。”

范增點點頭:“項公乃識大體之人,老夫未曾看錯。今項公起兵江東,楚人蜂起趨附,無非以項公世世楚將,爲能復立楚王之後之故。定有無知之人阿諛附會,勸項公自立,望項公勿爲其言語所惑。”

項梁起事後,自有不少文臣武將勸他自立爲王,以圖加官進爵而得富貴。而項梁素有復立楚國之志,一直不爲所動。

項梁故意道:“那秦嘉亦立楚王后裔景駒爲王,復立楚國,豈不是一樣麼?”

范增連連搖頭:“秦嘉那無義小人怎能與項公相提並論。立景駒本非其願,乃形勢所迫。那景駒不過一介傀儡,國事皆操持於秦嘉之手,秦嘉取而代之甚至謀其性命,只在覆手之間。他之立楚國,實是他秦嘉一人之楚國也。項公忠臣名將之後,立楚當無私心。”

項梁失笑道:“吾早有此意。今得先生高論,當更無顧慮,既當行之。不知如何行事,項某願聆聽先生高見。”

范增就說道:“自當派遣忠義之士,遍訪楚王后裔,尋到後登壇祭天,復楚國之社稷昭告天下以順天意。”

項梁道聲好,對外喚道:“請宋長老與呂臣將軍進來。”

從屋外走進兩人,一人便是剛剛投效的呂臣,一人乃是一位膚色白皙的中年文士,卻是飛燕門的元老宋義。

那宋義本是楚國亡臣,家族勢力在楚地亦是不小。手持一管鐵筆狼毫,武功也是一流。

項梁遂對二人道:“宋長老在楚地根深蒂固子弟甚多,呂將軍本丐幫幫主,在江湖耳目靈便。着汝二人前往楚地,遍訪楚王后裔。尋到後隆禮接來見吾,立爲楚王。”

那宋義本是楚國舊臣,對復立楚國之事頗爲上心,當下欣然應喏。而呂臣卻大聲喊道:“呂某願隨項公戰場殺敵,怎委我如此閒差?不去!不去!”

項梁笑道:“若能訪到楚王后裔,實國之大事,其功絲毫不亞於攻破一座城池。如能尋來,當爲呂將軍記大功一件,按功封賞。”呂臣聽罷,便即轉喜,領命而出。

項梁又對范增道:“先生德才兼備,乃柱國之才,何必埋沒山林辜負了一身本事。願求先生出山與項某共事。”

范增啞然笑道:“老朽才疏學淺,又年衰無力,如何能行軍作戰,與將軍同伍?”

項梁道:“先生過謙。想那姜子牙年過八旬,尚掛帥出兵爲文王平定天下。先生精力充壯氣色絕妙,足可與太公相比。項某誠信相請,萬望先生憐惜天下蒼生,出山相助。”

范增見過韓淮楚之後,早有出山之意,剛纔也只是端端架子而已,於是大笑道:“將軍過獎!既蒙盛情,老朽敢不從命!”

項梁哈哈大笑,說道:“項某當拜先生爲軍師,一生師事先生,終身不渝。”於是一座盡歡,不提。

項梁又一招手,說道:“羽兒,追兒,你們兄妹來見過先生。”兄妹倆走上前,躬身問好。

那范增乍見項羽,目光閃爍直盯着項羽,說道:“這便是你侄子項羽麼?”項梁點頭道:“正是,他是吾兄長項超之子。”

范增捋着銀鬚,上下打量項羽,說道:“此子有一股睥睨羣雄的王霸之氣,非爲池中之物。老夫夜觀星象,見那東南方的霸王星移到此地上空,原來是應在此子身上。”

項梁就問:“這霸王星是何意?吾這侄兒有何造化,請先生明示之。”

范增道:“這霸王星本是一顆將星,以其霸氣凌逾於諸天星辰之上。近日光芒璀璨,其光華竟蓋過了帝星,大有取而代之之勢。”

項梁疑惑道:“這是何兆?”范增道:“霸王侵帝,太阿倒持,江山易主,生民荼毒。老夫亦不知道,這是吉兆還是凶兆。”

項梁憂道:“若是凶兆,該當如何化解。”范增沉思一陣,說道:“是兇是吉,因人成事。若有人善加引導,則可逢凶化吉。若無人引導,則墮入歧途,萬劫不復。”

項梁即道:“既是如此,吾這侄兒就交給先生管教。”話畢呼一聲:“羽兒!”

項羽應了一聲。項梁道:“羽兒,你身旁無長者引導,吾又政務繁忙。從今以後,你當尊先生爲父,以父禮待之。就叫先生爲——爲亞父吧。”

項羽點頭稱是,躬身下拜,恭恭敬敬喊了一聲亞父。范增也不客氣,生受了。

項梁又道:“追兒,羽兒既拜先生爲亞父,你也該一同拜。你這丫頭,刁蠻任性,正缺一個人管教。”

項追吐了吐舌頭,作了個鬼臉,也上前拜了。

范增忽道:“聽說韓信韓少俠也投了項公,可有此事?”項追一聽,插言道:“該當叫他韓將軍了。信哥哥正在門外。”

范增道:“韓信有經天緯地之才,老夫觀此子未來成就亦是非凡。項公若能用好此人,王霸可圖大業可成。不知項公委他何職?”

項梁嘆道:“吾正爲此煩惱。先頭欲拜他爲帥,總領各路兵馬。但衆將緋議甚多,不好處置。”

范增道:“有此人不用豈不可惜。既是如此,可分撥他一支兵馬,暫時歸項公節制。他日若能立下大功,再提此事讓旁人心服。”

項梁點頭道:“先生說得是。就綬其都尉之職。追兒,你這支兵馬以後就歸他統領吧。”

項追一皺眉頭:“我這支兵馬,只剩了不到一千騎兵。叔叔,你有這麼多兵馬,怎不多調撥一些。”

項羽“哼”了一聲,說道:“你已受處罰,不論軍事,怎忘記得這麼快?現下各營均有統兵之將,不好隨意安插調撥。只有你這支從龍且手中騙來的軍馬沒人率領,就交給他好了。”

項追還要嘟囔什麼,項梁一揮手道:“這麼好了。若項莊項佗帶領的步卒歸來,也一併交給他帶。”

項追杏眼一眨,忽然有了個主意,說道:“那餘樊君還有兩千降卒,也沒有人帶,何不交給信哥哥?”項梁呵呵一笑:“你這丫頭,這麼向着他。也罷,就衝你這聲信哥哥,這支降兵就給他了。追兒,你要知道我項家軍是打出來越打越多的。今後他能打出多少人馬,就看他的本事了。”

項追大喜,樂滋滋說了聲:“謝叔叔。”項羽瞪了瞪眼,哼道:“又不是把兵馬給你,你謝個什麼?”

※※※

於是項梁便攜范增出谷。

那范增將陶花園委託師弟盧生照管,收拾行裝,隨項梁下山,與一衆兵馬同回項家軍大營。項梁特地賜范增華麗馬車一乘,以示尊榮。

項家軍大營便立在丹水河北岸,依山下築,連營十里,氣勢磅礴。

那項梁治軍果然有一套。只見軍營內兵甲齊整,旗幟鮮亮,糧草充沛,軍紀嚴明。項梁一到,守衛大營軍士皆躬身下拜,口呼:“項將軍!”

時已到傍晚,軍營中升起了裊裊炊煙。食過飯,項梁即升帳,召集衆將前來。

韓淮楚領了二千餘降兵,正在安撫訓導,聽見項梁升帳的鼓聲,趕忙前來。

衆將陸續到來,烏壓壓站了兩排。軍師範增坐於項梁身旁。

點將畢,項梁即宣佈打探到的軍情,商量破楚之事。

原來自從劉邦棄城而逃,楚軍就佔了沛縣城。那楚軍軍師甯君派五千人入城防守沛縣,自個領了兩萬人駐紮在城外,互成掎角之勢。

而那劉邦用來斷尾求生的紀信部被全部擊潰,或是被殺,或是遭擒。

有兩個重要人物被關押在沛縣大牢,只等退去項梁的大軍,再把這二人押往郯城,交由秦嘉發落。這兩人一個便是材官紀信,一個便是劉邦新拜的軍師陸賈。

韓淮楚聽到這消息大爲震驚,想不到陸賈師兄居然敢以自己爲誘餌,引楚軍圍剿。那紀信是死是活他還管不着,可陸賈是他同門師兄,不由對他的性命擔憂。

那甯君懾於項梁大軍,把營盤工事修得極爲嚴密,取的是防守的態勢,看來不想與項家軍決戰。只等楚國上柱國秦嘉領大軍來援,合兵一道,再拼個你死我活。

秦嘉領傾國五萬大軍,正星夜趕來沛縣,馳援甯君。

項家軍大軍到來,一戰定存亡,那秦嘉也是全力以赴。敗則覆滅,勝則在諸侯中聲威大振甚至能劍指江東兼併項梁的地盤。

中軍帳內,項梁拿着一鞭,在一幅大地圖上指指劃劃,說道:“如今之勢,我師當在三日內攻滅甯君。若等秦嘉來到,敵軍會合一處,這戰機便貽誤了。不知諸位有何破敵之計?”

衆將交頭接耳,紛紛獻策,以強攻居多。

項梁拿目看向項羽,問道:“羽兒,你說該當如何?”項羽朗聲道:“吾願提一萬鐵騎,攻破楚軍大營,生擒那甯君!”

對他的豪言壯語,衆將早就習慣,也相信項羽的能力。便有人附和道:“末將願隨大公子一戰!”

龍且說道:“不如乘今日戰勝之勢,連夜襲擊楚營,劫了他營寨。”此言一出,衆人頻頻點頭。

韓淮楚心中正想,“這項家軍真是猛將如雲,一個比一個有種,好像從來不知戰敗是何滋味似的。”只聽項梁喊道:“韓信,你有何高見?”

韓淮楚正欲開口,一眼便瞥到端坐在太師椅上的范增正微微而笑。心想真是奇怪了,這范增身爲軍師,怎麼一直不發一言?

韓淮楚於是笑道:“韓某有一主意,倒是可以破敵。但軍師在此,還是等軍師先說吧。”

范增呵呵一笑,捋須道:“老夫主意早已拿定,還是等韓將軍先說。”

鍾離昧不耐煩道:“你們如此推讓,都等着別人先說,是不是等別人說出來,再拾人牙慧?”

項梁厲吼一聲:“對軍師不得無禮。”鍾離昧遂訕訕不敢作聲。

突然只聞一股香麝之氣從帳門傳來。這香味韓淮楚十分熟悉,也不知聞過了多少次,熟悉到好像自己的手指。

韓淮楚心中一動,“原來她也在營中!”瞬時內心劇烈跳蕩起來。

只聽帳門處一女子悠悠問道:“項公升帳,怎不叫小女子同來?”一個嫋嫋婷婷的女子出現在衆人面前,婉風流轉,清豔出塵。

項梁立起身來,哈哈一笑:“鉅子姑娘來得正好,咱們就一同商議如何破敵。”

韓淮楚禁不住輕輕喚了一聲:“芷雅!”這聲音只在吼間輕吐了一下,輕得彷彿繡花針落地。

偏偏這一聲被兩個人同時聽到,一個便是他魂縈夢牽的佳人虞芷雅,一個便是一直對他十分留意的項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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