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那個被我射中的很像你寶哥的人,你真的不知道他是誰?”無名對我問道。
我沒有說話,只是搖頭。
稍稍停頓了一下,她接着說道:“他是你寶哥的替身!”
我聽到這,雖然猶如身在雲裡霧裡,早已迷失了方向,弄的暈頭轉向,但我還是強裝着鎮定,暫時不想打破她的訴說,因爲我生怕她和她以前的作風一樣,突然就戛然而止不說了,我眼下什麼也沒追問,只是小心翼翼的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可是她卻停止了,這俗話說得好,你怕什麼,就給你來什麼,我等了很久,也沒有再等到她的下文。
“然後呢?”我等的不耐煩,最終還是憋不住的開了口。
她轉過來看了我一眼。“沒有然後了。”
要不是打不過她,說真的,我真想上去呼她一巴掌,此時心裡暗罵,我說你這大姐,你怎麼就不去說書呢,吊人胃口的本事,愣是比單田芳還他媽牛逼,不去說書簡直就是暴斂天物。不過人家單田芳吊人胃口,好歹最後還來上一句“預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人家下回還告訴你啊,可你倒好,一句“沒有然後了”,就這樣沒了,既然這樣,你壓根不說不是更乾脆。
這要是別的事,她給我來上這麼一句,就憑她那恐怖的身手,我絕對不敢造次,你不說,我也就不問了,可是現在不一樣,這是關於寶哥的事,就算纏得她惱羞成怒宰了我,我也得問個明白。
估計是急火攻心了,我不但問了,還動了手,我拽着她的衣袖,一副不說就死給你看的架勢,她在我晃了她胳膊幾個來回之後,只是輕輕的一擺,動作看似很輕,實則力道很足,我被硬生生的甩了出去。
“你還想讓我說什麼?”雖然被她甩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但也值了,因爲她又開口了。“他是你寶哥的替身,你覺得他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這裡?”
我一咕嚕爬將起來,拍了拍屁股又坐了回去。“你的意思是,他出現在這裡,說明我寶哥也在這裡?或者說是曾經來過這裡?我寶哥也在覬覦那個什麼狗屁寶藏?”
她看着我沒有說話,隨即很鄙夷的眨了一下眼睛,就又將頭轉了過去。
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寶哥還有一個替身,雖然他平日裡的生活和工作,我基本很少能夠染指,但是我怎麼說也是他兄弟,他有替身這件事,我這個兄弟是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我當下連忙起身跑回了堂屋,大歲還在那一邊剝着花生,一邊喝着米酒,面前的花生殼堆得都快到他下巴了,只聽他嘴裡還哼着小曲兒。我就不明白他怎麼就這麼悠閒,三天前在掩體裡,還受到了凥師的生命威脅,轉眼間的功夫,這纔剛剛逃出昇天,他這都是哪來的悠然心情!
我撲到他的面前,一把擼開他面前的花生殼,問道:“我寶哥有個替身,你聽說過沒有?”
“啥……啥玩意兒?”他將一粒花生米丟進嘴裡,一邊嚼着一邊說道:“你寶哥有個替身,你寶哥是啥大人物啊,他還弄個替身,在這圈子裡混了那麼多年,認識你寶哥那麼久,俺也從來沒聽說過,你寶哥還有什麼替身啊!”
聽他說完,我扭頭就走了,只留下他一臉茫然的在身後追問:“俺去你大爺的,你都有美女陪了,還他孃的沒事跑來調老子神經是不是,你……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啊!什麼替身不替身的?”
“行了,沒你事兒了,喝你的酒!”我頭也沒回的給他丟了一句,然後就又回到了院子裡。
“你……你怎麼知道我寶哥有個替身?你倆就……就那麼熟?”
連我這兄弟都不知道,大歲這個常年和寶哥有業務往來的圈內人也不知道,在紅升堂裡,也從來沒聽說過哪個人知道這件事兒,偏偏就唯獨她無名知道,她和寶哥,他們倆到底啥關係,這個問題不得不讓我重新再審視一番。
想到這,我這汗都下來了,這要是關係非比尋常,或者壓根就是那層關係,那我可就慘了,我連她身子都看過了,這要讓寶哥知道了,也不知道會不會給我來個大義滅親的義舉。
“你在想什麼?”無名好像察覺出了我此時內心的想法,她這麼一問,我更加坐立不安了。
“我和你寶哥沒有什麼太深的交情,替身的事兒,是他逼我發現的。”
聽她這樣說,我才頓時安了心,一屁股又坐在她的身邊,點上一支菸,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緩了緩神才接着說道:“那你知道不知道,我寶哥,爲什麼要弄個替身?”
她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我能看得出來,她眼下心情依然很是不好,估計是還沒有從丟了卷軸和屍體,被李大仙先她一步,回了鈞天墓這件事裡走出來。
“那我寶哥,怎麼就逼你發現他有個提神的?”我很小心的接着問她,因爲她目前的狀態讓人感覺,她是沒有什麼心思跟我說話的,我不知道她會不會突然就下逐客令趕我滾蛋,結束我們的談話,所以只能小心伺候着她。
“在古羅地,你寶哥用替身魚目混珠,騙過了我們,我們是在帶他去石碑放血的時候,才發現那不是你寶哥,所以才發現你寶哥有替身這件事!”
我儘量平復着自己的情緒,因爲此時此刻她時不時的一句話,就能包含有非常多的信息量,我必須得保持頭腦的清晰來吃透她流放出來的信息,因爲我知道,我是不能一味往深處追問的,一旦把她問煩了,我們的談話就結束了。
她剛纔的話,說明那個替身,當時在古羅地的時候就已經出現了,並且幫助寶哥,成功的擺脫掉了無名他們的視線,這點可以很好的說明,這個替身對寶哥是很有用的,寶哥在利用這個替身,達成他的某些目的。其實這也從側面證明了無名的推斷,這個替身出現在這裡,絕不是空穴來風,也就是說,寶哥也知道這麼一個掩體,也知道關於這個掩體的某些秘密,他將替身安插過來,肯定是有他的目的。
關於替身這件事,其實還有一個小插曲,那就是寶哥在派這個替身來這裡之前,還讓替身在羅山參與了假奎五綁架大歲的行動,我相信這也絕不是平白無故的,寶哥這麼做一定也是有目的的,但我是怎麼也想不出來,他爲什麼要這樣做,我這是越想心裡越亂,寶哥的心思,實在令我汗顏。
想來想去,我現在突然恍然大悟,我爲什麼會被無名盯上,她接近東家的行動,目的就是爲了我,因爲他們需要我和寶哥身上流的血液,他們在被寶哥用替身瞞天過海之後,又失去了寶哥的下落,只好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來,畢竟我和寶哥都是爺爺的孫子,身上流的是一脈相承的相同血液。
看來,那座石碑上的水波紋圖案,只有我和寶哥身上的血流入之後,纔會顯現出來,這就是我與這件事牽扯到一塊去的根本原因。這一路上發生的一切,都不是與我毫無干系的事情,而是我從一開始就註定了的,寶哥用替身在所有人的面前消失了,而我,就變成了各方追逐的對象。
“所以,我只是寶哥的替代品?”我試探性的對她問道,因爲她剛纔的那句話,我完全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
“從你寶哥消失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成了主角。”她又轉過來看着我,眼神中寒光四射,讓我不敢直視。“對於我來說,生命遠遠沒有使命重要,你以爲李大仙用玉石俱焚的威脅,就可以逼我就範?”
其實這個問題,我一直都想問,她從來都不是貪生怕死的主,如果她絕對不能讓李大仙得逞,那依她的性格,完全可以不交出卷軸,帶着我們所有人的命,和李大仙來個同歸於盡,看誰能狠到最後。
但她卻沒有那樣做,而是乖乖的交出了卷軸,並且還乖乖的退了出來服了迷藥,將屍體也白白讓給了李大仙,這實在不是她的風格,現在她自己提出這個問題來,我也就順着她的話頭,接了下去:“那你是爲了什麼?”
“沒了主角,這齣戲,還怎麼繼續下去!”
雖然還有很多事沒弄清楚,但我知道眼下是沒什麼機會了,因爲她說完之後,就站了起來,朝着堂屋走了。
我知道她是覺得可能過的時間太久了,她要去看看沙哥請的來接應我們的人來了沒有,我看着她離去的背影,苦笑的嘆了一口氣,我怎麼也沒有想到,逼她就範的其實是我的命,她寧願放棄阻止李大仙的最後機會,也要保全我這個主角的小命。
我跟着無名也走了出去,大歲真的是沒救了,整整兩壇的米酒都被他一飲而盡了,弄的家主老頭只能在一旁嘆氣,而當我們走出屋子的時候,沙哥身邊站了一羣人,遠處還停了兩輛吉普車,一看就是來接應我們的東北分堂的兄弟們已經到了,只是有我的命令,他們全都沒有聲張,而是在外面靜靜的候着。
無名可能是看出了我玩的小把戲,當下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有些責怪的意味,然後纔對我問道:“會開車嗎?”
我點點頭。“會是會,但是這裡這麼多人,輪不到我這個主子開車,咱們先送你回羅山吧。”
她搖了搖頭。“他們一路,你跟我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