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默寒家裡出來,我拼命呼吸着新鮮空氣,在他家可把我憋死了,火爐燒的跟過冬似的,沒被烤成乳豬我已經謝天謝地了。
柒幽把手裡的水球一拋一拋地扔着玩,我看得稀罕,也伸過手去,“這個水球倒是有趣,讓我摸會。”
她卻一把把水球塞進懷裡,“這可不是玩意兒,專門裝這些邪魔妖怪的,你手不牢穩,回頭再給我搞丟了。”
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不給看就不看,稀罕嗎?
不過自從執念被關了進去,默寒的屋子都晴朗了不少,看來這種邪魔妖怪真是不能長留,上次來就不該婦人之仁饒了她。
柒幽非得拉我去她家裡,我也覺得今天這事不對勁,鬆然的執念突然變得這麼陰冷,而且看起來絲毫不畏懼我和柒幽,如果不是有力量強大的人給她做靠山,她根本不會這麼猖獗。
柒伯一見我就分外親熱,又是給我端新摘的柿子,又是把醃好的胡蘿蔔拿給我吃。見我吃得開心,他又唸叨着晚上該做頓紅燒肉了,我一聽有紅燒肉吃,激動得快要從凳子上蹦起來,柒伯笑眯眯地看着我,伸出一根手指頭點了點我的頭,“梨子真是個小饞貓,一聽說有吃的,高興得跟要過年似的。”
柒幽不以爲然,她一向飲食有度,喜歡葷素搭配,對我一味的貪食甚是不齒。如今聽柒伯這麼說,便嘆息道,“柒伯,你的手藝在越梨這裡才能淋漓盡致地施展個痛快,今天晚上我就不和你們一起吃了。”
柒伯扭頭問到,“可是小公子回來了?”
柒幽點點頭,“嗯,他今天從渡口過來,父王一早給了我消息,讓我去接應他。我怕晚上回來的晚,你就做了飯和梨子一起先吃吧。”
我顧不上啃手裡的胡蘿蔔,追問到,“小公子是誰?”
柒伯慈祥地笑了,“是公主最小的弟弟,名字叫做柒殤。”
柒幽的的弟弟?柒幽還有弟弟?
轉念一想,像冥王這樣的大人物,有個三妻四妾那是很正常的吧,妻妾成羣的話,孩子自然就不會少,況且如果只有柒幽一個孩子,那童年一定不怎麼快樂。
不知道柒幽的弟弟得長成啥樣,我想起當初認識柒幽的時候,她還怕被別人佔了便宜,女扮男裝在我身邊混了那麼久。這個柒殤是不是也像扮了男裝的姐姐那麼帥氣呢?
柒幽斜着眼睛看了我好久,我想的開心,忍不住呵呵笑出了聲,如果把這個弟弟也打扮成女孩子,不知道還分不分的清楚誰是姐姐,誰是弟弟?
柒伯拍了下我腦袋,“小丫頭,想什麼呢?口水都滴衣服上咯。”
我趕緊跳了起來,低頭一看,胸前有一團溼漉漉的水,更丟人的是我嘴邊還拖着一線口水,柒幽挑着眉毛笑了,“梨子,你不會是想嫁給我老弟吧?畢竟當初我扮男裝的時候,你可是暗戀過我的…”
我臉上一熱,不好意思地對着柒伯乾笑了一聲,拿着我的胡蘿蔔自顧自地走開了。
晚上剛擦黑,柒幽果然出去了,還揹着一隻雙肩黑包,柒伯正在廚房裡忙着燉肉,我站在鍋邊,饞得恨不得把頭伸進去舔一舔那泛着棕色光芒的紅燒肉。
柒伯看不過眼,用筷子在鍋裡準備挑一塊給我,我連忙湊上去看。
“哎,不要這一塊,柒伯我要那塊,那塊比較肥,咬着帶勁。”
紅燒肉嘛,就得吃肥的纔夠味,那些乾瘦的肉,不僅沒什麼營養,而且還老是在牙縫裡卡住那麼一兩絲,手伸進去掏半天都出不來。
柒伯剛把那塊最肥的肉給我夾起來,我便迫不及待地放進嘴裡。臥槽,燙的勞資捂着嘴滿屋子亂蹦,原來心急不僅吃不得熱豆腐,同樣吃不得剛出鍋的肉。
這會我嘴裡燙的厲害,但又真心實意捨不得這塊我挑了半天的優質紅燒肉,只好一會兒把嘴張開,不停地往裡面扇風,一會兒捂着嘴巴,把肉從嘴的這邊送到那邊。
旁邊的柒伯看得好笑,放着還燉着肉的鍋,不知道該拿我怎麼辦?
我跳着腳跑到院子裡,大門卻毫無徵兆地打開了。兩個柒幽走了進來,我愣在當場,這兩個人若不是個頭差得多,我還真分不清楚哪個是柒幽。
“喂,梨子,過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老弟,柒殤。”柒幽伸着胳膊拍了拍弟弟脖子,“這個就是我給你講過的越梨,我在人間剛認識的好朋友。”
柒殤大大方方地深處手來,笑容乾淨,聲音也特別好聽。“你好,越梨。”
我也伸手去握那隻手指細長的大手,剛準備也淑女地來一句你好。
“唔,你,唔…”舌頭碰到了障礙物,我連忙合上嘴巴。靠,我差點忘了我嘴巴里還裝着那塊燙死人不償命的紅燒肉。
柒幽哈哈大笑,“梨子,不會吧,纔剛一見面就愛上我老弟了。”
我連忙擺手,柒幽這傢伙,說話一點都不給我留餘地。
見我擺手,柒幽調侃着扒着柒殤的肩膀,“你瞧,她話都說不出來了,老弟呀,你魅力太大了。”
聽她這麼說話,我心裡一急,肉順着喉嚨吞了下去。我心裡暗罵柒幽,真是會歪理。
沒想到柒幽根本不給我辯駁的機會,繪聲繪色地跟柒殤講起我第一次發現她的女孩子的時候還是在牀上。柒殤跟着哈哈大笑起來,我就知道,這姐弟倆肯定是一路貨色,盡是二貨。
是夜月光皎潔,星星的光芒都被遮了起來,柒伯一邊聽我們三個鬥嘴皮,一邊掂着一隻大煙袋吧嗒吧嗒抽水煙。
“姐,你說今天你收了一隻執念,放出來給我瞧瞧好不好?”柒殤一聽說有執念這種生物,便也要求看看新鮮。
柒幽從懷裡摸出那隻水球,水球被縮小成藍莓大小,此時在黑暗中發出幽幽藍光,柒幽鬆開了手掌,水球便穩穩浮在空氣中,我和柒殤都探過頭去看,藍色的水球裡好像有一團紅色的光,只是不很強烈,略微能透出來點而已。
“這個就是鬆然的執念了。”我指了指那紅光給柒殤看。
柒幽不說話,不知道動了什麼,水球突然慢慢變大,那團紅色的光也慢慢能看清楚了,等到水球變成籃球大小,我隱約能看到鬆然的執念正沉在水球裡翻滾。
她好像在掙扎,纖細柔弱的手臂拼命地敲打着水球,偶爾揚起臉龐,像在大聲呼喝。
“姐,她好像有什麼話要說,要不我們把她放出來問問吧?”
我也隨聲附和,“對啊,上次見她還好好的,這次變化這麼大,說不定真的跟骴蠡有什麼關係,我們問問她吧?”
“咦,你也知道骴蠡魔頭?”柒殤奇怪地看着我。
“好奇怪的嗎?你姐姐沒告訴你,我也是陰陽師嗎?”我傲嬌地擡起了下巴。眼睛餘光瞄到柒殤笑着搖了搖頭。
“陰陽師大人,請你擺出一副八卦陣出來吧?免得執念剛一出來就溜走了。”柒殤笑着拿我開涮。
敢小瞧我,這就讓你見識一下我越梨的本事。我二話沒說,從揹包裡掏出早就準備好的硃砂沿着水球周圍鋪出一個圈來,接着拿出符菉,口中默唸幾句咒語,符菉便在水球旁邊的空氣中憑空懸掛,我一口氣拍出十八張符菉,雙手合十站在水球面前,眼睛猛得一睜。
十八張符菉同時發出黃色的光芒。
柒幽讚賞地看了看我,手指一點,水球就像被打開了機關一樣,一條紅色的身影被丟到了地上我用硃砂畫好的圓圈裡。
執念好像精疲力盡,攤在地上團成一團,過了好一會兒才喘過氣來,擡起清秀的臉龐望着我們。
我站在她面前,中指點在她眉心處,低聲喝問,“爲什麼要吸收默寒的陽氣?”
執念楚楚一笑,這個笑容就讓我明白,她不再是簡單的執念了。
神識從指尖探進了她的魂體,混沌之中,我看到了三條一模一樣的影子,有着三張一模一樣的臉。三張臉同時擡起來對我微笑,轉而合爲一體。
一魂一魄已經回來了,就在她身體裡。這是怎麼回事?我大吃一驚,要知道它原本只是一份執念,根本沒有能力吸收自己的魂魄,更何況三魂七魄,一個被困在解剖室裡守着屍體,一個被阮悅心留在身邊作爲幫兇。要從他們兩個身上剝離出一魂一魄又談何容易。
看來我只是的猜測是對的,是有一份更強大的力量幫助了它。
柒幽見我神情嚴肅,收起水球看着我,“梨子,怎麼了?哪裡不對嗎?”
“執念體內被放進了一魂一魄,看來是有人故意爲之。”
“七魄是跟在阮悅心身邊的,想從阮悅心身邊取東西可沒那麼容易,”柒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如去阮市長家裡一趟,看看剩下的六魄還在不在?”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不由得脫口而出,“不好,瑞臣哥哥的假靈牌要到期了,我們趕緊去阮府。”
“什麼?”柒幽和柒殤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