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來說,就是你用半生的精力養了一條最終註定會離開你的白眼狼。”路西盯着蛛後的眼睛,“即便這樣,你也想要生孩子,還想要成年嗎?”
蛛後眼中飽含着恐懼,將頭搖成撥浪鼓:“不想不想了!我還沒成年,我永遠是個孩子。”
“乖。”路西眯起眼睛摸了摸蛛後的呆毛。
然後他站起身,拍了拍手:“現在,小屁孩,你還想打架嗎?”
蛛後坐在地上無辜地擡頭望着路西:“我爲什麼要和你打?你又不是壞人,我喜歡你。”
“謝謝。”路西道了聲謝,便想往母艦的建築內走去。
結果一道青藍色的颶風之刃從極遠處斬了過來,沿路的甲板被切成兩半,那聲勢幾乎要將路西攔腰劈成兩段。
面對如此強悍的攻擊,路西已經來不及抵擋了。
就在此時,一道嬌小的身形擋在他身前。
蛛後張開蛛腿屏障,硬生生擋下這一道攻擊。
“蛛後,你幹什麼!”虎王憤怒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下一秒他便出現在了斷裂的甲板之上。
“老頭,你生這麼大氣幹什麼?”蛛後的身形輕微的晃了晃,硬吃了虎王的全力一擊,她自然不好受,但她體貼地沒有表現出來。
“我聽到了你的哭聲,便急忙趕回來了。”虎王渾身還淌着熱汗,顯然剛纔還和萊恩處於酣戰之中。
此刻虎王瞪着銅鈴般的眼珠子怒視着蛛後身後的路西:“是不是這小子欺負你了!老子現在就扒了他的皮!”
“不是不是。”蛛後也知道虎王對他的愛護有多深,生怕他一出手就把路西給宰了,連忙擺手解釋道,“他是我新認識的朋友。”
“朋友?”虎王有種極其糟糕的預感。
“對啊!”蛛後抱住路西的一隻手臂,喜笑顏開地說道,“他叫......誒!你叫什麼來着?”
“路西。”
“路西,我是蛛後。從小就是,族人都是這麼叫我的,那個老頭叫我小妮,你也叫我小妮吧!”
“哦,小......”
“你給我過來!!”一聲驚天動地的虎吼,聲波所經之處,整座母艦劇烈的震顫一下,甲板就像是地震了一般。
就連母艦底下慘烈的戰爭都爲之一頓。
蛛後癟着嘴鬆開路西的手臂,挪到虎王身旁:“你這麼兇幹嘛!我還是個孩子。”
虎王活了兩百多年了,卻認爲在今天犯了一個最愚蠢的錯誤——他就不該帶蛛後來這鬼地方的!
“我們回去。”虎王拉着蛛後的小手就想走。
“啊!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現在就回去啊?”蛛後可愛的皺着眉頭,拉着虎王的手不想離開。
“天快黑了,聽話。”虎王硬拖着蛛後朝母艦外走去,“這裡沒我們什麼事了!”
“誒,路西,我記住你了!有空來黑暗森林找我玩啊!不要忘記我!”蛛後掙脫不了虎王的手,只好回過身向路西招手道別。
一根筋的路西面對這種友好的邀請自然熱情的迴應道:“嗯!你放心吧!我一定回去找你的!”
虎王憤怒地轉過頭瞪了路西一眼,眼睛之中有無盡的火焰,那眼神彷彿在說:“你要是敢來我就把你皮扒了曬成人幹!”
虎王拖着蛛後一步踏出母艦甲板,下一刻就消失在空中。
路西聳聳肩,轉身便朝着母艦內部走去,忽然他瞥見了倒在建築旁像一灘爛泥似的源義守。
源義守渾身是傷,像個血葫蘆,路西難以想象他經歷了怎樣殘酷的戰鬥,也難以想象他是保持着怎樣的信念才能戰鬥到最後一刻的,。
這樣的強者,無論敵我,都需要尊敬。
路西溫柔地抱起源義守的身體將他平放在平滑的甲板上,將散落的兩把刀劍擺在他手邊,接着又摘下自己的草帽蓋在他臉上以遮擋毒辣的陽光。
另一邊,指揮室裡的胡爾父子絕望地看着最大的依靠就這樣撒手離去,不免一聲哀嚎。
下一刻,指揮室的加強鐵門就被人從外一腳踹開。
無面親王兩手各捏着一個戰士的頭顱,踩着鮮血走了進來。
“你——你不要過來!”拉爾尖叫着就想往自己的父親身後躲。
胡爾還算有點梟雄氣概,大喝着朝綺撲了過去,只是他已經太久沒動手了,即便是在他的巔峰時期,面對血族親王,結局也十分明顯。
指揮室的強化玻璃上濺上兩潑鮮血。
另一邊,萊恩也回到了母艦之上,正好看見路西幫源義守蓋上草帽。
“虎王呢?”
“走了。”
“走了?”萊恩覺得莫名奇妙,在剛纔與虎王的激戰中,他是落入下風的。
只要在費些功夫,虎王就能將他重傷,沒想到虎王突然臨陣脫逃了。
萊恩還以爲虎王是想殺個回馬槍,幫黑巖奠定勝局,便急忙從遠處趕來。
但他的速度可比不上參悟了風之法則的虎王,等虎王帶着蛛後離開了,他才堪堪趕到。
“這裡就交給你了,我還有點緊急事情處理。”
萊恩也趕回來了,路西知道這場戰爭大局已定,他現在要趕回去救蘇。
還沒等萊恩發問,路西便跳上了一朵白雲朝着遠處的山頭飛去。
“這小子!”萊恩也看出了路西的情緒有些不對勁。
除了蠻人團的幾人之外,在這阿富汗,萊恩最熟的就是路西這個小子了。
在看到路西第一眼的時候,他還以爲隆那個小子又回來了。
兩人都像個毛頭小子,熱血衝動,彷彿身上總是有用不完的活力。
比起像子妍那樣冷冰冰的小傢伙,萊恩自然更喜歡路西。
在這樣的年輕人身邊,萊恩也彷彿覺得自己年輕了幾十歲。
唯有一點路西和隆之間最大的差別就是——路西對女人不感興趣。
這可讓萊恩掃興了好久,他還以爲自己又找到一起看片的毛友了呢!
“臭老頭,你在愣什麼!”無面親王在指揮室裡一拳打碎了超強玻璃,站在缺口處對着下方的萊恩喊道,“黑巖城主已經被我宰了,你快去把幾個控制室給處理了。”
“哦。”萊恩應了一聲,便朝着母艦建築內走去。
另一邊路西駕雲落到了之前安放蘇的山頭上,卻沒有發現蘇的身影1.
原地只剩下一堆黑色的炭灰,更爲詭異的是,周圍十幾米的花草樹木全都枯萎凋零,彷彿被榨乾了所有生機。
路西沒有空去理會這些怪異的事情,在他離開時,蘇已經垂死,更別提行動能力了。
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附近有什麼兇獸把它當作食物叼了去。
路西暗罵自己糊塗,瘋狂朝山下奔去,希望能夠找到路西的蹤跡。
然而他苦苦找了幾個時辰,把附近的幾座山頭都翻了個遍都沒能找到蘇的蹤跡。
天色黑了,絕望的路西回到黑巖的時候在,這裡的大戰已經徹底落下帷幕。
大戰之後的氛圍總是哀慼的,即使是勝利一方此刻心中也無多少喜悅,吳起指揮的南部聯盟軍正在清理着戰場。
也有不少本屬於天幕殘軍,經歷了被迫離家長征的戰士此刻坐在屍堆之中抱頭痛哭。
他們的家人大多隨着天幕城一起滅亡了,也有不少餓死凍死戰死在長征南下的艱苦路途之中。
支撐他們唯一活下去的信念便是復仇,然而當這個本以爲遙不可及的目標也達成了之後,他們迷惘了。
就好像被一個巨大引擎驅動的鋼鐵巨獸突然熄了火。
在大戰勝利的那一刻,也有不少天幕戰士癲笑着當場自刎。
天上的的銀星母艦的艦首甲板處因爲之前虎王的風刃斷成了兩截,但是動力裝置似乎還沒有被全部破壞,此刻就像是一隻蟄伏的巨獸一般安靜的懸浮在低空,投下一片光亮。
黑巖城外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火光點點,無數小隊正在隊長的指揮下在城外山腳下挖着大坑,打算就地掩埋這些屍體。
一處城牆角,獅子王辛巴正倒在牆根上呼呼大睡,鼾聲震天,被打暈過去的辛吉德也躺在獅子背上,零則蹲在一旁,無神地望着戰場。
路西也看到了他們,但是他現在卻沒心情與任何人對話。
他更不想再看到這城外遍地的死人和城內崩塌的廢墟,蘇的死讓他開始認同空塵和尚之前一直在跟他說的話。
戰爭總是會死人的,即使是將軍也可能會死在亂刀之下,也許某一天,他自己或者他在乎的人也會死在戰場上。
今天之前,路西曾固執地以爲無論是怎樣的險境,自己永遠都不會死,但他現在知道自己錯了。
錯得離譜。
路西甩動胳膊,雙手延長上千米掛住銀星母艦的護欄,像個伸長到極限的彈簧一般射了上去。
甲板上,無面親王和老頭萊恩正坐在地上,就着城外的夜景和涼爽的秋風喝着酒。
看到路西上來了,他們也沒有理會。
路西也懶得搭理這兩個老妖怪,徑直朝母艦建築內走去,他想好好看看這座戰爭巨獸的內部究竟是怎樣的。
當黑雲滑過,月華撒了下來。
昏迷了六個時辰的源義守終於恢復了意識,他躺在甲板上,望着天上的圓月,不想起來。
“喏,這把刀是你的吧。”在母艦內轉了一圈的路西也坐在他身旁,一手壓住差點被風吹走的草帽,擡頭望着月亮。
源義守轉頭看了看,武藤叔留給他的妖刀“妙法村正”此刻就靜靜躺在他身邊。
“對你很重要吧?可別再丟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