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城的戰鬥雖然沒有啓明城那般宏偉,其慘烈程度卻更勝一籌。
從戰爭的目的上來說,進攻啓明只是爲了完成對老獅王的承諾,並拉取以後啓明的支持,爲此,也只需解決掉以四大柱國爲首的叛軍,扶持卡卡上位而已。
然而,對於黑巖,則是必須以戰爭其中一方全滅才能結束的死戰,是滅城之戰,不死不休。
也正是因爲如此,進攻黑巖的主力部隊幾乎全是以天幕殘黨爲核心的南部集合軍團。
黑巖曾經背棄盟約,帶着母艦滅了天幕城,這在每個天幕殘黨的心中都是難以言喻的羞恥和仇恨。
吳起正是被這股仇恨驅動着,纔在黑巖城一路追殺下,帶着天幕殘軍餐風露宿,南下拉扯出一支五萬人的集團軍,並帶着全部兵力北上覆仇。
仇恨,是這世上最強大的核心驅動力之一。
爲此,吳起拋棄了尊嚴,拋棄了底線,拋棄了人性,其率軍南下的過程可以獨立編成一部黑暗的侵略史。
爲的就是今天!
戰爭在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
黑巖城三面環山,且沒有像啓明那樣的城外平原,易守難攻。
這還不是吳起最擔心的,黑巖能和啓明一樣位列阿富汗三大皇城之一,靠的是頂尖的科技力量,其象徵就是那艘如山嶽一般的母艦。
空中力量也是南部集團軍最爲短缺的,從天幕城逃出生天的時候,有的士兵連槍都丟了。
而他們征服的阿富汗南部又是最貧瘠落後的地方,能拉出幾門大炮來就是分不錯了,這也就是說吳起擁有的只有一羣被複仇之焰點燃的悍兵罷了。
即使從西部聯盟那裡借來了一些戰機,但是面對黑巖的浩瀚艦隊,還是顯得杯水車薪。
在戰爭未開始之前,吳起最怕的就是他手下的五萬將士還未攻入黑巖城內,就被對方的母艦一炮給轟死了。
好在這樣悲劇的場面並沒有發生,這還多虧了老頭萊恩和無面親王綺在第一時間便登陸了黑巖的母艦,牽制住了黑巖城最大的力量。
此刻母艦之上,身爲黑巖之主的胡爾和拉爾正躲在堅固的指揮室裡,一臉緊張地望着艦板上的戰鬥。
艦板上,持着蜘蛛切和鬼切的源義守竟然一人之力牽扯住了萊恩和綺二人!
當然後者二人根本未使出全力,而源義守此時已經是滿身傷痕,喘着粗氣幾乎力竭了。
“小傢伙,你很不錯。”萊恩看向源義守的眼神之中充滿了欣賞,“若你再苦練個十年,也許就真的能和我二人鬥上一鬥。不過現在,你還是太年輕了,放棄吧。”
綺自始至終也只用了五成力,任誰看到像源義守這般擁有一顆純粹的劍客之心的青年才俊,都不忍心將他在還未徹底綻放的時候扼殺的。
頂上的胡爾生怕源義守就這般放棄抵抗了,立刻大聲喊道:“源小兄弟,你再堅持一會,我們的強援馬上就到。”
“無恥之徒!”綺擡頭瞥了指揮室一眼,往上一躍便想過去宰了他們,而她還未碰到指揮室的強化玻璃,就有兩道利刃迎面襲來。
利刃上纏着濃郁的妖鬼之氣,要是被斬中想要癒合得花費不少工夫,綺只好一個後仰翻身避了開來,身後的老頭萊恩非但不幫忙,反而捂着肚子大笑着嘲諷。
也正是因爲萊恩和綺互不配合的緣故,源義守才能撐到現在。
“想要過這裡,先把我打倒!”源義守身上衣衫都被汗水和血水浸溼了,他雙臂垂着,雙刀杵在地上支撐着身體。
對於自小練刀之人,這樣的姿勢無疑是糟糕的,但已經到達極限的源義守別無他法。
老頭萊恩和綺都是源義守平生見識過的最強的人之一,上一次遇到如此強悍的對手還是他狂妄自大闖入虎族族地遇到的虎王,而那一次的結果就是他狼狽地落荒而逃,遭到虎族追殺,途中還丟了蜘蛛切和武藤叔最後留給他的妙法村正。
最後多虧了胡爾手下的黑巖軍救下了他,之後還幫他找到了蜘蛛切。
這份恩情,源義守一直記在心裡,因此在過去的兩三年裡他一直在爲黑巖效力。
也正是因此,即便他知道胡爾父子都不是什麼好人,也不是他喜歡相處的性格,他仍舊違背了自己的很多意願幫助他們完成了很多事情。
其中最爲重要的便是當年,進攻天幕之戰時遇到的那個偉岸的男人——白眼科巴沙。
他是如此的強悍,如此的真實,如此的剛烈,在當時帶給了源義守極大的震撼。
當然,這個男人也死在了源義守的刀下。
至少——源義守是這麼認爲的。
此刻意識混亂之際,源義守竟然再次想起了白眼科巴沙的面容。
那一天也是在這座母艦上,他們展開了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
“哈——哈——”源義守喘着粗氣,眼神卻死死盯着萊恩和綺兩人。
指揮室之中的胡爾拿起通訊器怒罵道:“你們在愣什麼!敵人還沒打進來,各就各位,給我狠狠地轟死那羣渣滓!”
銀星母艦轟出一道方圓幾十米的光束,狠狠落在還在攻城階段的天幕軍之中,立刻在地上轟出一個黝黑的缺口。
綺皺着眉頭望着底下的慘狀,身形化爲千道不再理會源義守,而是朝着母艦後方操縱室而去。
“老頭,你慢慢和這個小子過招吧!我去把這個母艦拆了。”
“好嘞!”
源義守拔刀瘋狂劈砍,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幾百個“綺”從他身邊穿過。
下一刻,他的腹部就像是被一枚**轟中了,整個身子狠狠往後倒飛出去,砸在了母艦建築的牆壁上。
“小子,既然你這麼執着,那麼老夫就免費給你上上一課!”萊恩獠牙和毛髮瘋長,瞬間就變成一頭披着銀灰色長毛的強壯狼人。
他的銀灰色毛髮在狂風中飛舞,內裡彷彿蘊藏着黯淡的星光,萊恩打算拿出自己所有的實力好好敲打一下源義守這塊鐵料。
幾十秒前,母艦射出的那道光束落下的區域,正好覆蓋到了路西。
“我去......”路西將眼前的一名黑巖戰士轟飛出去,擡起頭看着頭頂近在咫尺的光束,只來得及吐出兩個字,就被光束淹沒了。
在遠處的零呆滯地看着被光束淹沒的路西,下一刻便奮不顧身地朝着光束內衝去。
另外一邊,騎着獅子王辛巴的辛吉德正作爲第一批衝入黑巖城之內的戰士在敵軍之中衝殺,回頭看着城外那道光束落下,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就在他發愣的時候,一名黑巖軍的機甲戰士衝起,一道砍翻了他的頭盔,在他臉上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接着——辛吉德便崩潰了。
獅子王大吼一聲,渾身毛髮從根部迅速變成黑紫色,肋間長出兩隻巨大的羽翼,德吉辛獰笑着揮舞着手中的長槍,不分敵我將身邊的戰士斬殺一空。
路西本以爲自己死定了,戰略級的母艦之炮可比那些城防上的鐳射炮激光炮強上百倍,如此驚人的攻擊路西也曾經見識過。
那就是大半年前皇朝進攻華夏科研基地的時候,一道光束落下,長江也得斷流。
當時混在黑衣部隊之中的路西看到那一幕,心裡就在想,要是自己捱到這一炮,估計連骨灰都找不到了......
沒想到,他這句腹誹竟被賊老天注意到了,而且很快就幫他實現了這個設想。
銀星母艦雖然遠遠不如皇朝的巨樹母艦,但這一炮也不是人類能夠擋下來的。
該死的老天爺,這回老子要是沒死,非把......
在生死之間,路西腦中閃過一些亂七八糟的鏡頭,然後他看到遠處的零正朝着自己衝來。
她瘋了啊!
自己想逃命都來不及了,她還來送死!
這麼想着,路西突然感覺背後傳來一股巨力,接着他就被撲倒了。
光束如約而至,路西感到身上一股難熬的灼熱感,接着他就——
“沒死?”路西一個翻身便轉了過來,他躺在地上朝四周望去,遍地都是焦黑一片,連泥土都被燒成了結晶體,那些焦炭一般的死屍看似還保持着人樣,其實風輕輕一吹就會被吹成粉末。
而他竟然安然無恙,只是局部一些位置受到了強烈的灼傷,很快路西便知道了原因。
一個男人正壓在他的身上,他的背部全是融化了的合金和玻璃。
可以想象,這個男人在光束來臨的那一瞬間,用自己的身軀幫路西擋住了這一擊,至於他身上重新凝結的合金和玻璃,大概是他臨危用來防護的鎧甲或是盾牌。
最爲神奇匪夷所思的是——這個男人還活着。
路西抱起那個男人,男人渾身焦黑還散發着滾燙的餘溫,背部的重新凝結的合金卻冰冷的像是寒泉。
唯一可以看清的就是那個男人墨綠色的奇異瞳孔了,他此刻微睜着眼睛,眼神之中毫無波瀾。
“你叫什麼名字?”
“蘇。”
“蘇,你撐住!以後碰到任何麻煩,我一定拼上我這條性命罩你!”
(蘇,原型取自於煙雨江南大大的《狩魔手記》,在本書之中最早出現在第一百四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