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或恫嚇或利誘,在此滔滔不絕。風去歸卻如泥塑一般。仍舊身子不動,也不言語。三個人見他如此,相互看了一眼。阿科斯衝二人使了一個眼色,弘皙‘哼’了一聲,拂袖出了屋子。二人緊跟着也退出石屋。那婦人見三人離去,一閃身,也從這間石屋走了出來。慢慢跟着三人,見三人到了地道入口處,阿斯科在牆壁上摁了一下,地道口的大石又向一邊移動,三個人出了地道,走出地面石屋。那婦人也如法炮製,打開地道,出了石屋。在三人身後緊緊跟着。三人剛走出屋子弘皙便憤恨道:“阿斯科,你讓我們兄弟二人來做什麼,無論我們如何勸說,他就是一聲也不言語,似他這種人,直接殺了算了,還用的着給他廢話。”阿斯科苦笑道:“兩位皇孫,他若是容易說動,我又何必將他一關便是十年.”弘明道:“阿斯科,瞧此人甚是倔強,恐怕名利一時之間難以說的動他,你一個人去見他時,他也是一句不吭聲嗎?”阿斯科道:“若是談些別的,他也跟我說話,但只要涉及遺詔之事,他便一個字也不吐露。”弘明道:“那你知道他爲什麼不願提到遺詔之事?此事你可探聽明白。”阿斯科搖了搖頭道:“此事我如何沒有想到,我雖和此人沾點親戚,但對他也不是瞭解太多,自我妹妹偷偷下嫁給他之後,我便將我妹子驅逐出苗嶺,之後和他來往更少了,雖然將他地在此關了十年,但他爲人做事,我真的一概不知。”弘皙冷冷道:“阿斯科,我們何等身份,今天能來到苗嶺,已是擔了極大的風險,你不要忘了,現在你們苗人和我們清軍正在打仗,若是讓雍正知道我們來到此地,恐怕我們兩兄弟的全家便要滿門抄斬。你不會讓我們就此空手而回吧。”阿斯科恭敬道:“兩位皇孫身上所擔風險我阿斯科怎會不知,再容我二天,二天之內我必定給兩位皇孫一個滿意答覆。”
弘明在一旁邊道:“皇兄,不要過分緊逼阿斯科首領。他現在可與我們是朋友。”他又對阿斯科說道:”阿斯科首領,若問不出遺詔,我們便不佔主動,雍正勢力甚大,若與之硬碰,我們根本不是對手。遺詔之事你還需要加快辦妥纔是。對了,我曾讓人捎書信給你,雍正的四子,我那皇弟弘曆現已出宮,讓你查出其下落之後並將之帶到苗嶺,此事你辦的怎麼樣了。”阿科斯道:“此事我已派人四處追查,但找遍川貴,也沒有發現四皇子的下落。”弘皙道:“我們這個弟弟可是機靈的很,想要抓到他,憑阿科斯首領的本事,恐怕不夠。”阿斯科臉皮一紅,說道:“弘皙親王,你說此話是不相信我了,不是我說大話,只要四皇子在這兩地顯身,他就絕對跑不了。”弘皙譏諷道:“就一個遺詔你都追問了十年還未問出來其下落,抓住四皇子之事如何讓我們兄弟二人相信。”弘明在一邊聽二人說話生硬,急忙上前打圓場道:“皇兄,阿斯科首領,現在正值緊要關頭,需知我們辦的可是大事,在此作口舌之爭有何益處,皇兄,實事求是的說,阿斯科首領還是幫了我們不少忙的,阿斯科首領,我皇兄性子有些急躁,他急也不是衝着首領,希望首領不要見怪。”
二人聽了此言,俱都嘆了一口氣。阿斯科道:“親王的心情我也甚是明白,親王爲此事籌劃十年,雍正現在身子不佳,有今日沒明日。好不容易逢到如此絕好時機,若因遺詔之事給耽擱了,恐怕放誰心裡都不痛快。此事我一定不會讓二位皇孫失望而歸,我已給兩位皇孫準備了住處,還望兩位皇孫在此多呆幾天。請。”他作了一個請字手勢,弘皙還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拂了一下衣袖,向前率先走去。弘明客氣的迴應了聲:“阿斯科首領請。”三個人向來時路行去。
那婦人在三人身後,遙見三人出了禁地,這纔回轉身子,重又返回那間地面石屋,下了地道。來到關着風念南屋子的那間石屋之中。風念南聽到腳步之聲,將眼晴緩緩睜開,一見是她,問道:“他們三個人走了嗎?”那婦人點了點頭。說道:“公子,阿斯科帶那兩個人是什麼人,瞧他們樣子是漢人模樣,阿斯科首領生平最恨漢人,怎麼會帶這兩個人來到苗嶺禁地。”風念南搖了搖頭,說道:“山姑,那兩個人不是漢人,而是滿人,而且兩個人也不是普通的滿人,是康熙的兩個孫子,一個是先太子胤礽的兒子,一個是十四阿哥胤禵的兒子。”那叫山姑的婦人聽了此言臉色頓變,驚問道:“我們苗人現在正和清軍打仗,那他們不就是我們不共戴天的仇人嗎?阿斯科怎麼將仇人帶到苗嶺,而且、、、而且還對兩個人那麼恭敬。”風念南苦笑一聲,嘆道:“此事說起來甚是複雜,阿斯科讓他們來到苗嶺,也是爲了他自已,而且,他們兩個來到苗嶺,是專門找我來的。”山姑喃喃道:“爲阿斯科首領自已。”她的臉上露出疑惑之色,後又一笑道:“公子,我知道你就算將其中的道理明明白白告訴我,我也不會懂得,我對這些事也不在意,在我心裡,我只盼着你和小姐幸福過一輩子就成了,現在,小姐已經不在了,她說讓我好好照顧你,所以,我將你服侍好就心滿意足了。”
風念南見他提到小姐二字,眼神中顯出一絲光亮,但隨之又暗淡下來。說道:“鳳九已經死了十年了,唉,鳳九,鳳九、、、、、、。”他喃喃道,臉色不覺顯出癡態,神情也變的極爲蕭索。”山姑‘啪’的一下扇了自已一個嘴巴。說道:“都怪我,又在你的面前提起小姐的名字,我真是該死。”她一邊抽打自已,一邊自責。風念南急忙道:“山姑,你不要如此,你是你家小姐的乳孃,對她有極深的感情,無意中提起她的名字恰恰證明你們主僕之間的情深意長。我爲她有你這樣的乳孃感到高興。”山姑道:“是,公子。”她擡起頭,道:“公子,剛纔因爲阿科斯首領的打擾,你晚飯也沒有吃,我這就給你做去。”風念南點了點頭,山姑退了出去。風念南望着她離去的背影,眼神之中露出憂鬱之色。他嘆了一口氣,向左邊瞧去,在他身子左邊,擺放着筆墨紙硯,他拿出右首處的一幅畫,畫上畫的是一位苗人女子,相貌甚是俊美,手中拿着一支橫笛,在她周圍,是開着一大片極爲茂盛的桃花。他輕輕念道:“踏青陌上尋路,濃郁無計筆觸,暗語看花人,偷紅借白如故,莫入,莫入,恐陷桃花深處。鳳九,想必現在已是桃花盛開時節,桃花年年開敗,但你卻再也回不來了。”
他自嘆罷,眼中一片迷離之色,彷彿看到遠處桃花林中深處一位漂亮女子在奔跑,在跳躍。眼神痛苦之中,嘴角又露出一絲淺笑。這時,身邊突然有人喚道:“公子,公子,吃飯了。”他恍然從剛纔沉思中醒來,擡頭望去,見山姑端着碗筷,已到近前。他放下那幅畫,輕聲道:“山姑,有勞你了。”山姑將碗筷擺放到他的面前,然後將筷子遞到他的手中,風念南伸手接過。山姑一邊給他盛飯一邊說道:“公子,我們所居住的這個禁地十年來除了阿科斯首領外,沒有人來過此地,不過今晚來的人卻特別多。除了阿科斯帶着的兩個漢人之外,還有三個人也來到此地。”風念南‘噢’了一聲,接過飯碗,問道:“還有哪三個人?”山姑道:“除了一個老頭外,還有兩個年輕人,一男一女,女的似乎是我們苗人,兩個男的卻是漢人,雖然那個老頭穿着苗人衣服,但是我一眼便瞧出他是喬裝改扮的。不過,三個人俱都被我給抓住了。”
風念南點了點頭,說道:“聽你這麼一說,似乎他們不知這是禁地,想必無意中闖進來的,聽剛纔阿科斯的口氣,苗嶺這幾個月來不是那麼寧靜。若他們來意與我無關,你把他們都放了吧。”山姑應道:“是,公子你說的沒錯,清軍和我們苗人打了幾年的仗,聽說清軍現在已打到清水江附近了,清水江距離苗嶺不是太遠,所以苗嶺的苗人現在都人心惶惶,我們呆在此處,與外隔絕。想必苗嶺外面亂的很。”風念南道:“這是清人要搞‘改土歸流’之策,清人的皇帝十年之前便有此打算,所以出現慌亂情形,也不奇怪。” 山姑道:“想不到公子與外界沒有半點接觸,卻什麼都知道,難怪小姐對你那麼敬佩。”她說到此處,恍然間覺得自已又說錯了話,當下一笑道:“公子,‘改土歸流’是什麼?”
風念南一邊吃飯一邊緩緩說道:“現在苗人的首領都是官府封的,名喚土司,雖然苗人表面依附朝廷,但大多是面服心不服,而且土司全部實行世襲制,阿斯科的岳父是土司,阿斯科也是土司,阿斯科的兒子將來還是土司,這些土司各自管理着自已的山寨,雖然名義上歸清人管制,但無論調動還是徵用,若對這些土司有利的事,他們便會去做,若不利自已的事,他們便不會做。所以這些土司所佔的地方在清人版圖之中便是國中之國,皇帝自然不會容忍此事,所以便想將這些土司的權利收歸朝廷,此舉必然遭到土司的反對,故此纔會發生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