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清晨,靈鷲在一陣陣噼哩啪啦的爆竹聲中醒來。

他靜靜的看着身邊的城瑾,聽着她均勻的呼吸,心中再度涌起無數傷痛:小瑾的病情又有了反覆,難道。。。。。。難道小瑾真的。。。。。。?不會的,只要有一絲希望,靈鷲一定不會放棄。

走下牀,靈鷲悄悄的從包裹中取出自己一直藏起來的那些隱修送的草藥,輕手輕腳的走出房間來到客棧的廚房中。

“嗯?靈鷲,你怎麼不多休息休息,這麼早就起來了?”二鍋頭從外面走進來,看到靈鷲手中的草藥,奇怪地問:“靈鷲,這是。。。。。。?”

“哦,蕭叔,沒什麼!這是。。。。。。這是,哦,這兩天小瑾有些感染風寒,我想,我想給她。。。。。。!”靈鷲手忙腳亂的將草藥藏在了身後。

“哦,是這樣啊!雖說現在小瑾的病已經好了,但是還應該注意多多休息纔好,是吧!靈鷲?”

“是啊!多謝蕭叔對小瑾的關愛!”

“好好好!唉!希望老天再開開眼,能夠令小瑾得償所願!”

“得償所願?蕭叔,什麼意思?難道小瑾還有心願未了?她怎麼從沒有和我提起過?”

“哈哈!靈鷲,小瑾的心願你還不知道?咱們大家都清楚,當初你們倆的婚事爲情勢所迫,很是倉促。現在,小瑾的病好了,你們也回來了,大家心裡都十分高興。所以昨晚上,大夥商量着準備在今天來個雙喜臨門!爲你們補辦酒席呢!”

“補辦酒席?補辦酒席!真的嗎?蕭叔?靈鷲。。。。。。靈鷲。。。。。。!”靈鷲驚喜地說不出話來。

“哈哈!靈鷲,璧君他們說,想給小瑾一個驚喜,所以這個消息暫時還是不要告訴小瑾了!靈鷲?靈鷲?哎,二鍋頭可要去幫白楊,綠柳那兩個老頭準備喜筵去了!”二鍋頭看着靈鷲又喜又呆的模樣大笑着轉身離開了。

“蕭叔,蕭叔!”靈鷲心中樂開了花,竟然連二鍋頭何時走的都不知道。

“靈鷲,你在找蕭叔嗎?”忽然,城瑾柔柔的聲音在靈鷲背後響起。

“嗯?小瑾,你怎麼起來了?爲什麼不多睡會兒?”靈就轉身看到城瑾,輕聲問道。

“哦,小瑾一想到今天是蕭大哥和嫂子的大好日子,就高興的睡不着了。嗯?靈鷲,你在熬湯藥嗎?靈鷲,你不舒服嗎?”城瑾看到藥鍋咕嘟咕嘟冒氣,連忙緊張地問着靈鷲。

“啊?哦!不是不是!小瑾,你不是說有時候感到眩暈嗎?靈鷲想着,是因爲這兩天咱們急匆匆趕來如意客棧,路上也沒有怎麼好好歇息,你纔會感染風寒。所以靈鷲給你熬了些暖身子的湯藥。小瑾,廚房裡陰冷,你還是回屋,這藥好了,我就給你端過去。”靈鷲生怕城瑾起疑,連忙擋着她的視線,勸她回屋。

“靈鷲,小瑾真的只是感染風寒?可是這些草藥。。。。。。?”城瑾看着竈上那些剩下的藥渣疑惑地問。

“哪有什麼可是?小瑾,乖乖的,聽話,快回屋歇着!今天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呢!”靈鷲輕輕的吻了吻城瑾的面頰,笑着說道。

“那好吧!靈鷲,你快點啦,小瑾可不想誤了嫂子和蕭大哥的吉辰。”城瑾說着便離開了廚房。

“老天啊!請你一定要保佑小瑾!千萬不要出現。。。。。。!”靈鷲望着城瑾的背影,虔誠地祈禱着上蒼。

湯藥熬好了,靈鷲端着藥碗回到了房間中。

城瑾正趴在窗前看着外面明朗的天空,聽着噼哩啪啦的鞭炮聲,似乎在等待着什麼人。

“小瑾,快來吃藥啦!”靈鷲看了看城瑾,接着說:”小瑾,你還在想尹姑娘?”

“靈鷲,你怎麼知道?”城瑾回過頭,望着靈鷲。

“小瑾,你的表情已經告訴我了!小瑾,我知道你當尹姑娘是姐姐,所以一直很擔心她。但是,小瑾,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強的。如果你和尹姑娘有緣分,你們一定還會碰面的。”

“靈鷲,今天這麼好的日子,尹姐姐要是能來,那該有多好!她一定會和嫂子,四娘成爲好姐妹的!”

“城瑾,誰會和咱們成爲好姐妹啊?”這時候四孃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四娘,你來啦?嗯?嫂子呢?”城瑾跑上前高興的拉住風四娘問道。

“新娘子當然要好好裝扮裝扮啦!”

“四娘,小瑾想去看看嫂子,可不可以?”

“小瑾,我正是來找你的!到時候,你可有的忙呢!”風四娘笑着說道。

“這有什麼關係?嫂子和蕭大哥那麼相配,小瑾很開心呢!辛苦一些是應該的!”

“是啊!城瑾,咱們走吧!”風四娘向靈鷲使着眼色,拉起城瑾轉身要走。

“哎,小瑾,藥!”靈鷲忽然想起城瑾的湯藥還沒喝,急忙叫住了她。

“靈鷲,小瑾現在並沒有感到頭暈,這藥可不可以不吃啊?”

“那怎麼可以?如果你。。。。。。?”靈鷲看着城瑾開心的神情,說不下去了。

“靈鷲,有四娘幫你照顧着小瑾,你還不放心?今天你也要很忙呢!”風四娘看着靈鷲說道。

“靈鷲,你就讓小瑾去幫幫嫂子嘛!”城瑾央求道。

“這?好吧,你自己要當心!”靈鷲想到大家爲自己和城瑾安排的這一切,便不再反對。

“嗯!”

城瑾剛和風四娘離開,十一郎便走進來說道:“唉!靈鷲,還不快去準備?吉時就快要到了!”

“哦!十一郎,靈鷲。。。。。。靈鷲有些緊張!”

“哈!不是吧!都是‘老夫老妻’了,還有什麼緊張的?”

“這。。。。。。!”

“行了,別這這那那的了!白楊,綠柳他們都等着呢!快走吧!”十一郎搭着靈鷲的肩膀一起走出了房間。

午時,如意客棧的鞭炮更加響亮,而魚貫而來的兩頂着紅掛綠的花轎更是吸引了集鎮上的百姓。

許多人伴着花轎,隨着鑼鼓,一起向如意客棧進發。

“籲。。。。。。。籲!”這時候,從遠處騎馬而來的尹鳳看到集鎮上擠滿的人羣,情不自禁的拉住繮繩,跳下了馬背。

她牽着馬來到一處稍閒清冷的客棧外,將馬拴住,走進了客棧。

“店家,店家!”尹鳳看着冷冷清清的客棧,便找了一個不起眼的座位坐了下來。

“哦,來了,來了!”從櫃檯後面站起一個夥計,看到尹鳳,便眉開眼笑的走上前說道:“姑娘,你是住店還是打尖?”

“哦,我是想住店。對了,店家,你們這裡怎麼這樣冷清?”尹鳳環顧四周,看看左右前後只有自己一人,便奇怪地問道。

“姑娘,想必是從外地來的吧!哼!都是因爲那‘挨千刀’的如意客棧,搶去了小店大批生意。害得小店現在是‘賠本賺吆喝’!”

“如意客棧?店家,你是說‘如意客棧’?”尹鳳猛然想起靈鷲和城瑾曾向自己提起過如意客棧,不禁驚訝萬分。

“是啊!怎麼?姑娘知道‘如意客棧’?”小夥計看着尹風問道。

“嗯!對了,店家,我來的時候看見街上非常的熱鬧,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哦,那是因爲明日這裡要舉辦花燈展,各個地方都會有送花燈來展覽,連京師也不例外,所以纔會如此熱鬧!”

“花燈展?”

“對啊!姑娘,不知道嗎?明日就是上元日啦!”

“上元日?上元日?”尹風記得還沒有出水月洞天的時候挺金長老說過,在上元日這一天,身爲族長的童戰將會爲一些即將弱冠的族人舉行加冠大禮,所以上元日是水月洞天中一個很重要的日子。

“童戰!童戰!”尹鳳想起童戰的溫柔,童戰的內斂,童戰的癡情,童戰的威儀,笑容竟不知不覺蕩上了眉梢。

“姑娘,姑娘!現在是否去看看小店的客房?”

“嗯?哦!”尹鳳回過神,對店夥計說:“店家,我準備在這裡多住些日子,可否爲我準備一間比較清靜的房間?”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姑娘,請隨我來。”店夥計獻媚地對尹鳳說:“姑娘,小店的房間又幹淨,又雅潔,最適合像你這樣清麗貌美的姑娘住下了。”

“是嗎?”尹鳳心內暗自竊喜,卻忽然又輕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清麗貌美?又怎能比得上天雪呢?”

“喲,姑娘,你這劍可真是沉啊!”店夥計掂了掂尹風擺在桌上的烏黑寶劍,咂咂的直搖頭。

“喂!你幹什麼?”尹鳳急忙從他手中搶過了寶劍。

“哎呀,姑娘,別誤會!我看姑娘風塵僕僕來投棧,定是辛苦萬分,姑娘如有何吩咐,我願意爲姑娘效勞!”

“哦,不用了!店家,可否帶我去看房間?”尹鳳淡淡的拒絕着。

“哦,好好好!姑娘,請隨我來。”店夥計笑眯眯的看了看尹鳳。

尹鳳隨着店夥計來到一間朝陽的房間,房內的擺設頗爲考究。看着屋內整潔明亮,尹鳳輕輕的點了點頭。

“姑娘,是否滿意?”

“嗯!店家,多謝了!”

“姑娘,不客氣!姑娘,有什麼吩咐,就叫我好了!姑娘,你先歇息歇息,我去給你準備飯菜!”店夥計殷情地對尹鳳笑了笑:“哦,對了,姑娘,明日就是上元節,我看姑娘孤單一人,不如我去替姑娘買個花燈,也好讓姑娘跟着大夥一塊兒樂樂!”

“那怎麼行?”

“哎呀,有什麼不行,我正好要去買些東西,順道的事情!”

“謝謝你,小二哥!”尹鳳感動的說道。

“不客氣,不客氣!姑娘,你好好休息吧!”店夥計轉身走了。

尹鳳坐在桌前,不由又想起了水月洞天,想起了童戰:不知道明日水月洞天會不會也有花燈會?如果牙兒還在,童戰,童戰會不會送給牙兒花燈呢?

尹鳳想着想着,只覺得雙頰生熱,她對着鏡子中的人影搖了搖頭,苦笑着說:尹鳳啊,尹鳳,你真沒用!既然決心要離開他,爲什麼還要想着他?尹鳳,你死了這條心吧!他只屬於天雪一個人,永遠也不會屬於你!”

“天雪,天雪!唉,若不是因爲你,天雪又怎麼會。。。。。。”尹鳳拿起桌上那把烏黑的寶劍,喃喃自語。

正在這時,寶劍的周身忽然泛起濃重的陰寒之氣,接着便若隱若現的浮現出一個“幽”字。

“不可能!不可能!怎麼會這樣?”尹鳳完全不能相信眼前的所看到的,腳步連退,手一鬆,寶劍噹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哎喲!姑娘,你這是怎麼了?”剛從門外進來的店夥計看到尹鳳驚魂未定的模樣,便藉機扶住了尹鳳。

“你要做什麼?”尹鳳打了一個機靈,急忙避開了他。

“啊?哦,姑娘,你別誤會!我不過是看到姑娘受到驚嚇,所以。。。。。!”店夥計鬆開手解釋道。 щшш .тtκan .C〇

“真的?”

“哎呀,姑娘,自然是真的!”

“哦!對不起!”尹鳳似乎回過了神,她看了看店夥計說道:“對了,小二哥,怎麼沒有看見你們老闆?這個小店難道只有你一個人嗎?”

“哦!小店做的是小本生意,這又趕上過節,所以老闆一家便回鄉過節去了。只留下我和一個伙頭。哼!帶着老婆孩子去過節,扔下這麼一個爛攤子給我,我怎麼這麼倒黴?”店夥計抱怨着說:“這不,我剛纔在街上聽說,今天那“挨千刀”的如意客棧要辦什麼婚宴,這鎮上有頭有臉的大戶全部被請去參加婚宴。哼!也不知道他們安得什麼心!”

“什麼?小二哥,你是說如意客棧今天有婚慶之事?”尹鳳忽然想起靈鷲和城瑾曾說過要到如意客棧參加朋友的大禮,莫非就是指的今天?”

“就是啊!怎麼姑娘,你也知道如意客棧?”

“哦,我好像聽朋友提起過。”尹鳳輕描淡寫地對店夥計說:“對了,小二哥,我現在要出去。不好意思,那飯菜。。。。。。!”

“哦,沒關係,沒關係!等姑娘回來,我再給姑娘暖一暖!”店夥計笑眯眯地說道。

“那就多謝小二哥了!”尹鳳轉身欲走。

“哎!姑娘,你的劍!”店夥計撿起地上的寶劍,臉上顯露出一種古怪的笑容,走到尹鳳身邊,邪邪地看着她。

“你不能碰它!”尹鳳看出店夥計的異常,急忙從他手中奪過寶劍,轉身離開了。

店夥計猛地打了個冷顫,醒轉了過來。

他看着尹鳳的背影,眼神中隱隱約約的透出了一抹貪婪的目光。

“滴滴答答。。。。。。嗚哩哇啦。。。。。。”!

“咚嗆咚嗆咚咚嗆”!

喜慶的喇叭吹着,歡快的鑼鼓敲着,看熱鬧的人羣簇擁着,大紅的轎子晃悠着。

如意客棧門前,裡三層外三層密密麻麻的擠滿了人,都只爲爭睹新娘子的芳容。

尹鳳擠在人羣當中,心思卻已經不在。她驚疑地想着手中的那把烏黑寶劍:當初劍秋用生命化解了幽冥劍的邪力,一切的恩怨也隨着幽冥寶劍邪力的消失而煙消雲散。從此幽冥劍只是一把最普通不過的寶劍而已。可是,如今幽冥劍的魔力又似乎在蠢蠢欲動,這到底是爲什麼?難道。。。。。。?不可能!尹鳳是因爲怕爹再受幽冥劍的控制才偷偷藏起了它。之後,就再也沒有用過它,又怎麼會被人下咒?

正當尹鳳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忽聽到人羣中有人大喊:“快看啊!新娘子出來啦!”

尹鳳的思緒被打斷,她正想看看仔細,忽然又聽有人說道:“喲,怎麼是兩位新娘?難道如意客棧是想雙喜臨門?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對啊對啊!如意客棧一定是想討個好彩頭。你們看,新郎新娘要拜天地了!”

看熱鬧的人議論紛紛。

鑼鼓敲得更歡,喇叭吹得更響。

靈鷲牽着城瑾的紅綢帶,十一郎拉着壁君的紅絲絛,伴着震天的樂鼓聲,慢慢的走進了如意客棧。

鮮花似雲朵般從空中飄飄灑灑落在了兩對璧人的頭上,臉上,身上,心上。

靈鷲幸福地望着身邊鳳冠霞帔的城瑾,壓抑不住激動的心情,緊緊的將城瑾摟在了懷中。

“童戰?天雪?”在遠處觀望的尹鳳忽然感到一陣眩暈,彷彿又看到了童戰和天雪那一場最完美最動人的婚禮:漫天飛舞的鮮花中,充滿激動和喜悅的童戰緊緊的擁着心愛的天雪,站在滿目的花海中接受着上蒼的洗禮和祝福。

“天啊,童戰!”尹鳳的心似被重錘猛烈的擊打着,讓她不能站立,不得動彈。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客棧內響起三聲語,靈鷲,城瑾共飲合巹酒。

“恭喜!”

“恭喜!”

“新郎新娘共偕白首,永結同心!”

“哈哈!!新郎新娘要加緊開枝散夜哦!”聲聲祝福,聲聲恭喜響在耳邊,甜在心間。

靈鷲和城瑾緊緊的相依,深深的凝望,彷彿天地萬物皆化爲了雲,化爲了風,爲他們起舞,爲他們歡歌。

月籠寒江,月滿摟。半江瑟瑟,半江愁。

尹鳳悠悠地走在街上,心中涌起無窮傷痛:尹鳳啊尹鳳,何處纔是你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