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搖頭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和五哥本就情投意合,這些早被我們看在眼裡,何須再問。更者,你父司徒公臨走時就已和母親私下許過,要把你嫁給五哥。這是遲早之事。”
千雪猛地癱坐在木椅上,傻眼了。她一直不知司徒遠爲何不把她帶在身邊,即使跋山涉水,即使路途漫漫,她亦願意跟隨。現在一切明白了,司徒遠不是暫時寄放她,而是想把她的一生許在楊家。
滿婷見她癡傻,推着她的胳膊焦急道,“小姐,這又是怎麼了?”
千雪直直的撩眸,看向七郎的笑臉道,“你是何時知道此事?其他人也知嗎?”
七郎道,“當然是在你進府的時候便曉得了。”
她落寞下眼神,這麼說來,四郎,五郎,六郎皆是心中清楚明白的。只有她是傻子!
“那你六哥當初爲何有娶我之意?”她突地問。
“這我便不知了。我只知四哥,五哥,六哥都很喜歡你,當然還有我了。”七郎天真道。
想來他還不懂男女之情,她正啓口,余光中,瞥見五郎的身影立在門口。
滿婷退出,七郎一面往嘴裡塞雪梨糕,一面往外道,“滿婷,你的雪梨糕在哪買的?”
二人站定在原地,靜默着望了對方半響。異口同聲道,“你——”
五郎笑道,“我們何時生分了?”
千雪也挽起笑容道,“哪有,坐吧。”
他過來落坐,她站着身爲他斟茶,放於他面前,他牽過她的手,握在手中柔聲道,“七郎告訴你了?”
她點頭,想抽手,卻被他牽至胸口道,“爲何愁眉不展,怕我?”
“怎會?”她撇開眼,不想面對他柔情似水的眸子。
“那婚事,你答應嗎?”他看着她的側臉問。
“我——”她欲言又止,轉頭盯着他寄於期望的目光,這目光曾在哪裡見過,好似四郎的黑眸,也是這般明朗清晰!
十二月的天既冷又陰。千雪披着紅色錦緞袍子,站在院中。
“嫁給我,此生我只想擁有司徒千雪一個妻子!”五郎三日前的誓言飄蕩在耳邊,伴隨着風久久不散。這是她這個現代人在古代不敢奢望的夢,也是她所追求的幸福,一夫一妻!只執子之手,與之偕老!
可四郎呢?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婚姻,卻拋棄了曾允諾他的時間!司徒千雪啊,你爲何如此貪心?既不敢對五郎說不,又不願拒絕四郎對你的情意?你到底想怎樣?你的心到底想要什麼?愛或者是被愛?
滿婷見她踱步到門口,便追了上來道,“小姐要去哪?”
她擡眼看向牆外道,“我想出去走走。”
滿婷道,“我陪着小姐。”
她回頭淡淡道,“我想一個人待會兒,放心吧,只街上溜達,不會走遠。”
滿婷正欲勸阻,但見她轉身執意獨自走去,便也不敢跟上。
汴京的城內並沒有因爲是寒冷的冬季,變的冷清。街上依舊熙熙攘攘,叫賣聲不斷。
千雪來到一個小攤前,那攤主笑道,“小姐,來點胭脂水粉?”
她搖頭,莞爾一笑。神情飄忽,腳步散漫。身後猛地一個身影閃出,拍着她的肩膀道,“司徒千雪!”
她詫異的回頭,見是知瑤,便高興的握起她的手問,“你也出來逛?”
知瑤道,“給姐姐賣點小料回去。”她晃動着手中的錢袋。千雪皺眉道,“我的錢袋,怎在你這裡?”
“你走路丟了魂了似的,早被偷兒跟上了。我遠遠見你,本不打算過來,但又見不得你被人偷,叫了你一聲,你竟無反應?”知瑤把錢袋放入她手中,無奈道。
偷兒?千雪這才四處看去,並未發現可疑之人。
知瑤扭過她的身子道,“早溜了,還等着你來抓不成?”
“謝謝你。”她致謝道。
“如今的汴京城亂的很,你怎又一個人出來,楊家人呢?”知瑤皺眉道。
“我不過是閒來無事,怎能天天勞煩人跟着。”她笑道。
“哎,真羨慕你們這些千金小姐?”知瑤一面挽起她的胳膊,一面感嘆道。
“羨慕什麼?”千雪笑問。
“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住在天波府,閒來時,與楊家公子作詩彈琴,舞刀弄劍。上了戰場,又可親手殺遼敵,保家衛國,不讓遼人侵犯我們的家園!”知瑤遙想着。
千雪搖頭道,“你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抱負,才叫別人羨慕呢?”
知瑤笑了笑,忽的低頭暗自傷神起來,“只可惜我是女兒身,如今又淪落風塵,有仇不能報,有家歸不得。”
千雪勸她道,“已故人已去,各自有各自的命運。活着的人總要生存的,女兒身也罷,男兒心也好。只留着希望,追求自己需要的,老天定不會付你的!又何必爲着過去的不快樂而令現在的自己不開心呢?活在當下,不好嗎?”
“活在當下——我可以嗎?千雪姐?”知瑤喃喃的看着千雪。千雪溫瑞且認真的點頭。
知瑤眉開眼笑道,“和你聊聊,真舒服。怪不得姐姐說你不是個平凡女子了。”
千雪牽着她的手道,“清秋姑娘才超凡脫俗呢。”旋即,望向不遠處,忽見一人的背影很像趙恆。她正欲撇開眼,不知爲何,總覺得有哪裡不對,便又轉眸快速瞧去。卻聽到踢踢塔塔的馬蹄聲,從東城門裡而來,極其飛快。她眼神隨着奔跑的野馬向一旁拉去直線,竟向趙恆而去。
“王爺,小心!”千雪一面撒開腿的去推趙恆,一面急聲提醒前方矗立的背影。
知瑤來不及反應,瞠目呆住,眼見着那野馬的馬蹄落在擋在趙恆面前的千雪。
千鈞一髮之際,馬蹄的方向在空中急速逆轉回頭,五郎不知何時牽住馬繮繩,使出全身的力氣,直往自己方向拉扯。
千雪回頭驚愕,受驚的馬兒一腳飛起,直接踢落在五郎的背上,五郎整個身體被拋向空中,然後砰的一下掉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