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節 休妻

她擡起眸子道,“如若不然,我便諾了五哥。”

“好。”他爽快的答應。

她轉身,直直的望進他的黑眸道,“第一件,我若嫁你,你不可再續絃。”

“那是自然。此生我只願和千雪相伴到老。”他認真道。

她眨了一下眸子,又道,“第二件,休了孟四娘,我不做妾。”

他怔然,她仔細的看了他一眼,隨後緩緩轉身,背對着他道,“倘若有一件不答應,我自是不允。”

楊四郎雙手鬆懈,擡眸道,“爲何這般爲難我?”

她抿了抿脣,回身道,“你做不到對嗎?”

他道,“我和四娘一向相敬如賓,且她並無過錯,即使有,我也不能休她。”

“那便是了,我也不能嫁你。”她轉身時,他牽住她的手臂問,“緣由?我能感覺到你對我的情意?爲何拒絕我?當不當正室對你如此重要?”

她撩眉,鎮定自如道,“是!”

他緩緩的落下手臂,定定的看着她眼中的堅定半響後,一面往外走,一面輕嘆,“我本以爲你是知我心之人,卻不曾想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一顆淚珠打落在千雪的手臂,朦朧的雙眸望着他走遠的背影,無聲亦無動。心中一個聲音,不停的告訴自己,不能追,不準後悔,既然決定了,便不會回頭。“楊延輝,我知你心中有我,而我又何嘗不是?可千雪終究過不了自己的心。”五郎爲她捨命,她若負他,於心何忍?又叫他情何以堪?

但便是此刻痛苦一陣子,你還有四娘爲伴,但五郎呢?他用自己的生命護衛她,一顆心全寄予在她身上,她不可再猶豫不決。不可!

自千雪回到楊府,她和五郎的婚事便被傳的滿府皆知。

楊府上下甚是贊成和羨慕五郎和千雪的婚事,所以不等楊夫人來提親,這事便在天波府裡默認了。

這日,千雪依舊一個人託着下巴,癡神於窗外,算算日子,該到年末了。轉眼又是一年,可是今年不同去年,她要嫁人!

這些日子,她便沒再見過四郎,滿婷說他同八王爺去了林縣辦公差去了。她無意多打聽,只問他走時,可曾來過。滿婷搖頭。

正愁思着,滿婷撩起簾子,道,“夫人,請慢着點。”

千雪回頭,忙起身,迎上去,挽起楊夫人的胳膊,嗔怪滿婷道,“夫人來了,怎不叫一聲。”

“是夫人說不讓我打擾小姐。”滿婷嘟嘴到一邊桌上奉茶。

楊夫人笑着坐下,挽起千雪的手,挨着她身邊的位置道,“來,千雪坐這兒。我有話對你說。”

“大嫂請坐。”千雪待花解語落座後,才緩緩穩了身子。

楊夫人笑着,“我已休書與你爹,叫他擇個日子把你和五郎的婚事定了。你看還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與大娘說了,叫她去置辦?”

千雪道,“一切聽從夫人和大嫂的便好。”

楊夫人點頭,笑道,“五郎是個直性子,有時又倔,日後若惹了你,你來找我,我幫你教訓他。但也請你多擔待點我那兒纔是。”

“是。”千雪點頭,心中卻有些忐忑。不知自己的決定是對還是錯。就讓她自私一次吧。不管怎樣,她是絕不可能每日對着另一個女人和自己分享同一個男人!尤其是孟四娘。在天波府的日子,要不是四娘和花解語時時照顧她的衣食起居,又常常派人噓寒問暖,她何以安心留在楊家!

“好好好。”楊夫人高興着起身,花解語攙扶着她對千雪道,“今日夫人就是同你要句話,見你這般爽快,咱們也就放心了。”

千雪道,“勞夫人和大嫂總是把千雪掛在心上,千雪真是不敢當。”

“敢當敢當。從你進府,我就把你看做我的親女兒一般了,如今你能嫁給五郎,是我們楊家的福氣。”楊夫人笑嘻嘻,自是對她萬分滿意。

千雪見他們要走,便躬身相送。楊夫人揮手道,“外頭冷,少出些門。這幾日,需什麼便同大娘說。”

千雪點頭。目送她們的背影,轉身嘆了口氣。

“大喜日子,何苦嘆氣?”七郎突地站在她身後叫道。

千雪猛地回頭,怒瞪着他,旋即見他又是做鬼臉又是嘻哈。便鬆了口氣,道,“好些日子不來了,怎麼今兒有空?”

“不告訴你。”七郎大搖大擺的在千雪前面進了裡屋。一面挨着火盆坐下,一面看向千雪問,“五嫂,大喜日子想要什麼禮物?”

千雪搖頭,給他倒了茶道,“我喜簡單隨意點便好。”旋即,擡眸問,“你方纔叫我什麼?”

“五嫂?”楊小七笑眯了眼。

千雪垂臉,心中嘆,爲何這個稱呼聽起來如此彆扭。再過幾日,身份一換,她竟要變爲真正的楊家人了!

七郎依舊嘴角揚笑,她便道,“爲何今日如此開懷?”

七郎道,“再過幾日與你說。”

千雪搖頭起身,“神神秘秘。不理你。”旋即,走近窗口,擺弄着上面晾曬的花瓣。

七郎站在她身邊,拾起一個花瓣,嗅在鼻頭,“好香,是玫瑰嗎?”

千雪點頭。

“作何用?”他問。“做幾個荷包而已。”她道。

“有我的嗎?”他湊到她跟前示好。

她瞟着他,“你只告訴我方纔所說高興之事,我便與你一個?”

他笑道,“你總不吃虧。告訴你便是。這幾日我幫着襄王查上次你和他在街頭所遇奔馬之事,總算有了因果。”

千雪撩眉,“不是意外嗎?”

他看着她,復說,“五哥也這麼說,可襄王和四哥都否定了。原來是太子搞的鬼。那廝竟然欲害襄王——”

千雪忙堵住他的脣,小聲,“此話切不可亂說。”

“我是有憑有據的!太子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住嘴!”她輕狂了他一巴掌,瞠目厲聲,“楊七郎!”

七郎瞪着她,不解亦不語。

她鬆了一口氣,撫着頭,身子軟解了半個腰。七郎忙扶她在木椅上,“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