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四郎,五郎,七郎均等在門口。當他們回頭瞧看身後走來之人時,皆目瞪口呆。見千雪一身紅色戎裝,頭挽簡便花飾,腳踩黑色長靴,腰繫精編紅玉帶,白玉裝飾,紫玉點綴,窈窕芊芊,牽着一匹棕紅大馬而來。
七郎接過她的馬繩道,“你會騎馬?”
千雪仰首道,“自然。”初雪出嫁前,曾教過她幾日馬術,應該沒什麼問題。
七郎疑惑。千雪不理他,問四郎,“咱們去哪?”
四郎道,“汴京城外有一處黑森林,地域廣闊,山高水長,獵物多居。咱們今日便往那裡。”
“可如今天寒地凍,爲何現在纔打獵,獵物不是冬眠便是躲藏了起來,真能打着嗎?”千雪不解道。
七郎拍着她的肩膀笑道,“這你就不知了,說是打獵,實則不是。”
“怎麼說?”千雪問。
五郎道,“父親常訓練我們只在操演場,很少出外。父親說,身爲一名將士,必能耐得苦寒,忍得飢餓,受得痛楚。才能上戰場,殺敵衛國。所以我們兄弟幾人約定每年到了這個冬季,便要出去野營。”
七郎續道,“不錯,而且已成了一種比賽。”
“賽約是什麼?”她問。
“隨父出征!”七郎洋洋得意道。
千雪從不知有人喜好打仗的,可瞧着七郎興奮的模樣,又見四郎,五郎也是如此神情,她才知楊業的用心良苦。把每一個兒子都培養成生死無畏的戰場英雄,卻不曾預料英雄的結果只能是用血淚鑄就!非死即生!非生即死!決不投降!這是電視劇裡楊業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她心中默唸,頓時寒意滲出。
五郎見她出神,便牽起她的手道,“快上車吧,不然大哥六弟他們要等急了。”
出了汴京,到了黑森林的外圍,已近晌午。車馬走到一塊石碑處,楊六郎和郡主已站在那裡等候。
六郎道,“王爺和大哥他們已在裡面的大帳等候多時了。”
郡主從車裡牽下千雪笑道,“我挑了馬兒與你。吃過飯後,你試試。”
千雪一面向前走,一面問,“我就不去了,在帳篷等着你們滿載而歸便是了。”
郡主反笑問,“你怕熊吃了你?”
“熊?這裡有熊?”千雪忙向帳篷周圍看去,白茫茫的樹林中聽不見任何聲音,只有他們幾個說話的動靜。
郡主撲哧一笑,安撫道,“放心吧,王爺和大哥早已派兵把森林圍起來了。外人和百姓是進不來的。至於熊嗎?有我在,你怕甚?”
千雪舒了一口氣,她是最見不得屠殺動物的了。要不是楊夫人開了口,她決計不肯來。本以爲他們只是打打野兔野雞之類,玩玩便罷了。但見六郎五郎身上弓箭長槍的裝備,她知道他們是要玩大發的。
吃過飯後,衆人整裝待發,唯千雪還站在馬下。七郎笑道,“方纔還說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怎的?要臨陣脫逃啊?”
千雪瞟着他道,嘟嘴道,“我什麼時候說這話了?”她看着比她高一頭的馬兒,心中有絲慌亂,默默道,“馬兒啊,馬兒,我只需你走着,不要跑着,明白乎?”
那馬哼唧了一聲,千雪拍拍他的頭道,“這才乖。”雙手拽住馬鞍,正欲往上爬,誰知腳下一滑,跌落在地,一骨碌翻了個身,她怒氣瞪着眼前的高頭大馬。
衆人皆哈哈大笑,千雪瞪眼凝眉,“我不稀罕上!哼!”身後一隻手扶起她,笑道,“我教你。”
四郎拉她到馬身前,千雪踩着馬蹬腳下一用力,他輕輕在她腰際一撐,她便上了馬。
“謝謝。”她低頭笑着。四郎眨了眨眼,回頭對郡主道,“勞煩郡主照顧她。”
郡主騎着馬兒到千雪身旁道,“四哥說哪裡話,我本今日便是來當陪襯的,放心吧,夫人交待過了。我會看着她。”
六郎不放心,囑咐千雪道,“記着,你答應我的?”
她點頭道,“知道了,真囉嗦。”
七郎蹙眉問六郎,“她答應你什麼了?”
六郎瞟了他一眼,徑直揮鞭而去。七郎在他身後抱怨着,“怎的你們都有秘密啊?”
千雪瞧着楊家衆兄弟手下一揚鞭,皆奔馳進前面的森林深處。轉眸,見趙恆和他的兵衛守着帳篷旁,便道,“王爺不去嗎?”
趙恆道,“我是判官。”頓了頓,他看着馬上擰着身子的千雪問道,“姑娘要下來坐坐嗎?”
“不用了。我想讓郡主帶我到處轉轉。”她婉言道,旋即看向郡主笑道,“有勞郡主了。”
“願意效勞。”郡主牽起她的手,二人手連手,牽着馬,慢行向林子溜達。
趙恆靜靜的望着她們二人的背影。身邊一個侍衛會意道,“王爺,何不邀請千雪姑娘一塊散步?”
趙恆搖頭道,“她不是一般姑娘,太殷勤只會適得其反。”
千雪和郡主帶着十幾個侍衛慢步在白茫茫的楊樹林裡,欣賞着這郊外別樣的風景。
沒溜達幾步,千雪突覺小腹一陣疼痛,心中嗔怪,“不該來的時候倒是來了——”
郡主見她蹙着眉頭,問,“不舒服?”
千雪爲難道,“許是受涼了。”轉頭,看向一處小林子道,“我去那邊方便一下。”
郡主立刻明瞭,一同與她下了馬道,“我陪你。”
啊?讓一個堂堂公主盯着她寬衣解帶,有失禮數啊。千雪婉言道,“我自己可以。”
“都是女子,你怕甚?”柴熙春不在意道。
千雪拱手求道,“我自個兒便可以了。很快。”她是真不敢讓一位巾幗英雄陪她更衣啊?
郡主掩脣笑道,“同你耍笑的,快去吧。”
千雪忙捂住不舒服的肚子溜進小樹林。
剛起身,突聞身後的被雪覆蓋的草叢中,有東西支支吾吾。她探身到前撥開雪層,一瞧,裡面竟躺着一隻白絨絨的狼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