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玄子的眼神裡面殺氣中帶着疑惑,他越來越辨不清楚眼前的這個人,是不是真的是一個傻子?
雖說近黃昏了,但是天色還不算晚,還能看的清遠處一間破落的茅草屋,這個時候,點一盞油燈,又要做什麼呢?
但是,一個傻子爲什麼能看透自己的心思,而且將所有的事情分析的如此透徹?
水玄子心存疑惑,他現在倒是饒有興趣的想要看看眼前的楚無痕還想耍什麼鬼把戲。
於是,在水玄子的默認下,楚無痕掏出火摺子,蹭到一下子將手中的油燈點着,之後,只聽得水玄子驚訝的啊了一聲,楚無痕又一次跌落進另一箇中。
這已經是第三個結節了,楚無痕已經知道了,只要油燈重新點燃,他就可以跌落進一個新的結節裡,剛纔,急中生智,點燃了油燈,便從水玄子眼前消失的無影無蹤,楚無痕能夠想象的出來水玄子現在的表情,一定是驚愕萬分,嘴巴張大的都合不攏嘴。
楚無痕想着水玄子的那副模樣來,就覺得有些可笑,笑着笑着,看到眼前的景物,便笑不出來了。
眼前的景色如此熟悉,一片草地上,周圍有兩條路,路旁,是錯落栽種的一些參天大樹,那棵樹上有幾個鳥窩,楚無痕不用看就知道。
因爲,這是他生長了十八年的地方。
這次的結節,是幻水鎮。
楚無痕是在是想不通,鳧傒費了這麼大的功力,讓自己從露臺山一直走到國都,然後又回到這幻水鎮,他究竟是爲了什麼?
楚無痕想不通,但是此時能夠回到幻水鎮,楚無痕的心中還是一片驚喜,如果此時能夠阻止事情繼續向前發展,或許,真的能夠避免掉以後發生的許多悲慘的事情。
於是,楚無痕簡單收拾了一下,所謂近鄉情怯,也無非就是楚無痕現在的心情,畢竟能夠再次和母親大人作陪,哪怕是虛幻的,楚無痕的心中也是興奮異常。
楚無痕沿着一條小道,邁着輕快的步伐,朝自己家中走去。
看着周圍稀稀疏疏的莊稼,和來回飛來飛去的幾隻小鳥,楚無痕心中突然輕鬆了許多。
馬上就能見着母親大人了,楚無痕臉上喜形於色。
一開始還慢慢的走着,現在卻是越走越快,幾乎就要小跑了,卻冷不防的差點撞上一個人。
幻水鎮本來族民稀少,路上行人更是少的可憐,這個時候,楚無痕根本就沒有注意還能遇到一些人。
楚無痕停下身來,連忙致歉,擡頭一看,卻發現是鄰舍張大爺!
楚無痕頓時嘴巴張的大大的,呼吸急促,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再仔細看看,還是張大爺。
張大爺永遠都是樂呵呵的,一張慈愛的面容,給人永遠都是溫暖的陽光。
張大爺年紀大,自然是見過不少外地來的陌生人,此時,見了一個冒冒失失的小夥子,不由得笑着問道:“年輕人,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楚無痕從震驚中醒過神來,是的,張大爺是死在自己手中,而且情景慘烈。如今,見了張大爺,楚無痕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
囁囁嚅嚅的,楚無痕哼哼唧唧說到:“我,我是,我這是在,我……”
楚無痕不知道該怎麼說。
張大爺還是一臉的笑容,說到:“年輕人,迷路了?”
“哦,不,不,我的家,我的家……”
楚無痕說着說着,突然想起來,這是在結節中,不是真實的情況,如果將自己真實身份告訴給張大爺,和母親大人,定然會在幻水鎮引起軒然大波,既然如此,那就假裝一個迷路的人吧。
於是,楚無痕接着說道:“我,我是鳶天,從貴寶地路過,一時口渴,想尋碗水解解渴。”
“嗨,不早說,走,到我家去,讓我那老婆子給你燒點水,再弄點乾糧。”張大爺聽完楚無痕的話後,爽快的說到。
楚無痕現在一心想回家,可是面對熱情的張大爺,他該怎樣拒絕呢?
“張,張大爺,你看,你是不是還有事兒,要不,你先忙,我再尋一家人就可以了。”楚無痕小心翼翼的拒絕張大爺。
張大爺聽了一愣:“喲,小夥子,你知道我是誰啊?哈哈,看來有緣,走吧,別跟小姑娘一樣扭扭捏捏的,一碗水一頓乾糧,我張大爺還是能管的起的。”
“哦。”
楚無痕現在恨不得想要扇自己耳光,怎麼一不小心就說禿嚕嘴了,張口就喊張大爺,剛剛相認,而且又自稱是外地人,怎麼知道的張大爺的?
楚無痕只好默默的跟在張大爺身後,看着張大爺衣服上布丁摞着補丁,想着何不乘此機會,從金戒裡拿出些金銀來好好孝敬一下張大爺,要知道在這十八年裡,張大爺可沒少接濟了他們母子兩個。
楚無痕偷偷的從懷中取出金戒,想要推門進去,卻發現金戒一點神奇都沒有了,完全消失了,就是一個普通的金戒。
楚無痕不由得唉聲嘆氣的將金戒收到自己的懷中。
張大爺聽得身後小夥子唉聲嘆氣,便轉過頭來,對楚無痕說到:“你,叫鳶天是吧,我怎麼聽得你似乎有些唉嘆,是不是遇到難事了,不妨和老漢我說一說。”
楚無痕看着熟悉的張大爺,心中即使有千萬言語也難以敘說,只能喃喃的說到:“唉,張大爺,媳婦被人騙走了,我現在心裡抓急。”
“哦,怎麼回事?現在世道這麼混亂,鳶天啊,你不會是結了仇家了吧。”張大爺問道。
“沒沒沒,就是家窮,一家富人家將媳婦給搶了,現在生死不明。”楚無痕說到。
張大爺聽了,十分關心,拉着楚無痕說到:“不能啊,這幾年新任族長和國師嚴令強勢壓人,只要我等老實本分,規規矩矩做事,沒人敢隨隨便便犯了族規的,這可不像多年前先族長在任的時候,那可叫一個窮啊,別說娶媳婦了,就是吃飯都成問題。”
“哦,那怎麼活啊。”
“怎麼活,熬啊,熬過去了就過去了,熬不過去就熬不過去了。”張大爺談笑風生,好像往年的艱難如同眼前吹過的一陣小風一樣。
“那,現在呢,不也是氏族大員說了算,說要殺死誰就殺死誰。”楚無痕想起屠毒來,那屠毒想要誰死,那人一定就會死。
張大爺聽了,搖搖頭,說:“嗯,不,只有犯了族規的,這才死有餘辜,可是往年先族長在世的時候,不要說犯了族規的,就是沒有犯族規的,也是說讓死就得死,這樣死了還好,也算一了百了了,就怕不讓死,自己還不想死,天天受凍捱餓,等死那滋味才難受呢。”
楚無痕跟着張大爺,一邊走,一邊說,聽得出來,張大爺對慕容霜做了族長,水玄子任了國師,還是非常滿意的。
比及生父萬朝宗來說,這些最底層的族民農奴們,還是喜歡現在的慕容霜,和水玄子。
楚無痕不由得默默想起了心事。
張大爺見楚無痕不說話了,繼續開到楚無痕,說:“小夥子,別灰心,到我家喝了水,吃了乾糧,便回家去吧,好好幹活,媳婦一定會回來的,啊,別灰心。”
“哦,我知道了。”楚無痕說到。
“嗯,知道就行,等娶媳婦那天,老漢也去熱鬧熱鬧,討要一杯喜酒。”張大爺樂呵呵的說到。
楚無痕一下子笑了,對張大爺連忙躬身致謝,說到:“一定一定,屆時一定會親自來請張大爺列席。”
張大爺咧着嘴笑了,哈哈笑着,領着楚無痕朝家中走去。
簡陋的家園,一間茅草屋,周圍一圈乾枯樹枝搭建的籬笆,院子也不大,散落着零星的農具。但是倒也乾淨,裡裡外外都收拾的妥妥當當。
楚無痕看着這一切,心中感慨萬千:當年沒少在這個院子裡玩耍過,有一次掏鳥窩摔的鼻青臉腫,灰頭土臉的,怕回去挨母親訓斥,便躲在張大爺家,整整一天都沒有回去,還是張大娘領着自己回去,一起給母親大人求情的。
張大爺看着楚無痕發愣,便笑了笑,朝屋子裡喊道:“老太婆,來客人了,趕快燒點水,再備點乾糧。”
“哦,好。”
從屋子裡蹣跚着走出來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太婆,衣衫剛能裹住身體,楚無痕見了,連忙上去扶着:這就是張大娘。
張大娘擡起渾濁的雙眼瞅了半天,不由得脫口說出:“嗯,這不是隔壁那個愣小子無痕孩兒嗎?怎麼一天不見,長這麼大個兒了?”
張大娘說完,氣的一旁的張大爺推了張大娘一把,嗔怪的說到:“胡說什麼呢?無痕孩兒和他母親去了沐家,這是我在村外頭碰見的一個外地人,快,別囉嗦了,燒水去,客人都渴了。”
張大娘被張大爺推推搡搡的,緩緩走了過去,生火燒水,但是時不時的回頭眯着眼愁一愁楚無痕,越看越覺得像極了隔壁的楚無痕,便時而點點頭,時而搖搖頭,看的楚無痕坐也不是站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