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朋友

這座別墅不是富麗堂皇可以形容的, 其用度裝潢奢侈到了極點,就說這個大門的手柄,竟然是上好的瑑璩玉雕環, 不過作裝飾品倒是獨一無二, 想必也只有財大氣粗的人才如此的奢靡浪費。

入眼全是淡雅的裝飾, 雖然奢侈但是卻讓人覺得有種高雅的氣息, 不像是隻會用錢堆起來的別墅一樣, 很有品味,只是風格各異,不過放在這座宅子裡倒是覺得相得益彰。

我跟在北堂的身邊, 隨着他們幾個走,北堂對這裡的格局還算是熟悉, 很快便轉進了客廳, 客廳的裝潢和大堂差不多, 富麗堂皇都是不用說的,品味也是新奇高雅, 雖然是新奇,卻沒有云家大宅的新奇。

沙發是Ligne Roset的黑真皮,平添了房子裝潢的氣派,地板踩起來也很舒服,應該是比利時QUICK-STEP的軟木地板。

色調一致取了冷色調, 其中以深藍色爲主, 白色作爲搭配, 黑色用的也是恰到好處, 可見主人的‘用心良苦’。

大家紛紛落座了以後, 鄭磊按下純玻璃製作水晶茶几上的一個黑色小按鈕,才緩緩開口說:“今天可是第一次有外人來啊, 靈雪,喝點兒什麼?”

我只是笑着說:“那我還真是三生有幸了?隨便吧,我喝什麼都行。”

“那就現磨吧,北堂說你喜歡的。”孟流風道,“你第一次來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這裡只有北堂喜歡的一些東西,咖啡豆要現磨的,你喝麼?”

我看了一眼北堂,才笑道:“我這人隨遇則安,吃喝什麼的,都無所謂的。”

北堂笑了一下,然後嘆道:“她嘴上這麼說,可是品味叼的很,就要我以前來的時候和的現磨就行了,加奶不加糖,奶要多加,咖啡不要太濃的。”

他們五個人見北堂洋洋灑灑說了一大篇都哧哧的笑起來,金耀騰笑道:“北堂,平常你話可沒這麼多。”

北堂倒是一臉坦然,“這不是‘小公主’在麼,要好好伺候好了,不然隨時把我這免費司機給換掉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翻的船。”

我輕笑了一下,隨後肅了肅顏,挑眉高聲問道:“我有那麼刁鑽麼?還是你這個司機當煩膩了,想罷工啊?”

其實這種調侃並不是不會,只是不習慣表現在陌生人面前,本來我也不是冷若冰霜的人,只是這兩年商場上的爾諛我詐把人凍起來了,而每次和經理董事吃飯的時候每句話也都是算計好了才說出來的,所以每次吃飯前都會在心裡打個腹稿,多餘的話從來不說,剛開始雖然還不習慣,不過慢慢也就適應了。

可今天不知道怎麼了,或許是陌生的環境讓我感到親切,又或許是因爲北堂在身邊讓我覺得安全,所以說話也就放鬆起來,不再是在商場上那一副處處計算,步步心機了。

司徒廉見我並不拘謹,也笑:“我當慕容家的大小姐是怎樣清冷的人呢,想不到倒是和我們有些話可說。”

或許這裡說話真的可以不用過腦子,因爲沒人會逐字逐句的斟酌損益,心情放鬆也是必然的事情了。

我便誾誾輕笑:“是麼?……原來我在外面都已經混成這樣的名聲了?司徒先生是……”

其實也不是很好奇他的身世,只不過覺得他談吐文雅,姓氏略微有些奇特應該稍顯地位,只是不知道是什麼背景……

金騰輝笑:“你還不知道?……他是司馬家三公子的表弟。……”

這下我就知道了,司徒家和司馬家聯姻也是早的事情了,況且兩家隸屬政界,和商界幾乎沒什麼關聯,只不過有時候進出口過海關的時候讓部門經理去打通關節,正面交往我還沒參與過。

司徒廉笑了笑:“其實不過是個形式名誰,又有什麼干係?大家能聚在一起就算是有緣了。”

我知道有些冒犯了,邊解釋道:“只不過是有些好奇你是做什麼的,現在來看,倒是覺得有些道理了。”

北堂無奈喟嘆:“他其實不想踏足政界的,要不是英雄多爲紅顏絆,是不會進政界的。”

我輕笑着略帶挑釁的語氣:“英雄多爲紅顏絆?你是說我是禍水,還是你是英雄?”

北堂只笑不語,倒是程正奚開了口:“北堂,你這女朋友到是伶牙俐齒,你應付得來麼?”

“怎麼可能應付不來?”孟流風打斷他,接着話茬道:“想當年北堂怎麼拒絕的百里家大小姐,怎麼在辯論會上嶄露頭角,你都忘了?我還沒忘呢……”

程正奚這才裝着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道是怎麼樣,原來是北堂甘願被噎啊,還真是新聞了——對了,靈雪,你還不知道吧?當初北堂可是爲了他心中等待的一個人拒絕了有權有勢的百里家大小姐啊。感動了吧?”

北堂從沒說過他被多少女生喜歡,我知道他這樣的青年才俊不被一幫人喜歡就是奇蹟了,所以也沒有細問,所以也不知道百里家大小姐的事情,只是淡淡回道:“感動啊,所以這輩子我就交他手裡了,怎麼樣?你們都被感動了吧?”

然後轉頭問北堂:“你到底願不願意呢?當着這麼多人面兒也給我個承諾啊。”

北堂背靠沙發背,雙手展開搭在靠背的棱角處,嘴邊噙着淡淡的狡黠的微笑:“怎麼會不願意呢?只是現在身上沒鑽戒,不然就算是求婚了,好牢牢套着你,別再讓你跑了。”

提起錯過的兩年我心裡有些不好受,不過只是安慰自己:還好只是兩年而已,因爲我們還有一輩子要一起走過。

鄭磊聽了這話立刻掏出手機,裝模作樣的放在我和北堂面前道:“快,把你們兩個濃情蜜意的聲音錄下來,賣給報社就賺翻了。”

北堂輕笑:“你就算是賣給報社也沒人敢發,也不打聽打聽附近的報社哪一家是你能收買的?就靠□□的力量?”

我心裡一顫,原來他們還混□□,雖然這個詞有些陌生,不過還是勉強能接受,只希望他們做得一些‘生意’比較乾淨。

轉念又一想,如果他們做‘不乾淨’的‘生意’北堂也應該不會同意的,只是非常的好奇他們是做什麼的。

我岔開話題:“那到底是你向我求婚還是我向你求婚啊,不管了,你要是沒有鑽戒我是不會答應的。”

金騰輝幫腔:“呦,北堂,這機會你可不能放棄啊,婚戒帶了沒有?沒帶的話我叫雪酈那些珠寶商送點兒過來,讓你們挑挑?有花堪折直需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啊。”

程正奚笑道:“行了,我都覺得你們有點兒趕鴨子上架了,他們兩個的事情我們在這裡七嘴八舌的說什麼,還是順其自然的好,餐廳的夜宵也準備好了,大家用餐去吧。”

一行人才浩浩蕩蕩去了餐廳,我無意間看了一眼表已經是一點多了。

也不是不習慣晚睡覺,只不過不習慣晚上吃東西,我這個人的生物鐘只有吃東西這一項是雷打不動的,過了晚九點就絕不再吃東西,奇怪的是每次挑燈夜戰的時候竟也不覺得餓,有時候喝咖啡,有時候喝牛奶,就是不吃東西。

所以面對一桌子盛餐我只是看着並不舉箸,這樣自然引起了程正奚的注意:“怎麼?你吃不慣這些東西?”

我還沒來得及答話,北堂就已經開口了:“她晚上不吃東西的,我叫了廚房給她單熱了牛奶。”

見北堂已經替我答話了我就沒在說話,席上他們海闊天空的聊感覺像是回到了小時候,只不過我小時候無憂無慮的生活只剩下的是模糊的影像其他的,就是心酸和悵惘,也許這就是我比一般孩子可憐的地方吧?

其實他們吃東西都很有教養,吃得不多,而且吃相斯文,其中他們大多在說話,很少有人真正在吃東西,只是偶爾喝點兒酒,還是安神的紅酒,其實這都是上層人從小培養出來的習慣,大概今生今世是改不掉了。

終於到了快三點的時候他們纔要睡,因爲實在是太晚了,而且我也累了,就沒有開車回去,便住在了這個別墅裡,他們給我和北堂安排在了一間房,死活說是沒有臥房了,北堂也只是點點頭。

我問北堂爲什麼當初他們裝修的時候沒有多備幾間房,北堂卻說當時根本就沒想讓多餘的人來,只有六間房,屬於他們的六間房。

我倒是有恃無恐,北堂是正人君子的事情我早就知道,所以雖然不情願但也答應了。

因爲實在是太累了,所以匆匆洗了澡換過了睡衣就要睡,北堂已經在樓下的浴室洗過了,也是一身標準睡衣,躺在牀上手裡撥弄着遙控器,看着電視,這臥房裝修的有點兒像是五星級賓館的總統套房,很大自然是不用說了,所以我坐在沙發上遠遠看着他,他卻沒有絲毫要挪動的樣子,我實在是困的不行了。

索性走過去用手推了推他示意他給我讓點兒地方,對他說:“你慢慢看,我睡了,真困了。”

他則是向右邊移了移,然後目不轉睛的看着電視:“你明天幾點上班?”

我已經躺下了,含糊着話語:“上午沒事,就是下午有會……”

迷迷糊糊的聽見房間裡嘈雜的電視聲音停了,世界彷彿安靜了下來,微涼的冷氣吹進房間,房間裡只聽得見中央空調微弱的運作聲音,還夾雜着北堂均勻的呼吸聲音。

只是覺得很安心,前所未有的安心。

朦朦朧朧只覺得腰上一重,好像有什麼東西束縛住腰一樣,耳邊也傳來低聲的呢喃:“靈——這次我再也不會讓你走,我愛你……”

入睡前只覺得心酸,彷彿是心上透了一個小洞,涼涼的緩緩的輕輕的靜靜的在淌着血,而這血裡寫滿了心疼。

可能是有些輕微的認牀,所以睡的並不是特別的安穩,即使是不安穩但也不想起來,只是想躺着眯會兒,而手裡好像抱着什麼東西,軟軟的暖暖的,好像整個人都充實了起來,空氣裡還有着黁香。

也不知道是幾點了,反正知道太陽已經掛天很久了,我這才睜開眼睛,看着眼前北堂似笑而非俊逸的面容:“你看着我幹什麼?”

他笑:“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看你?”

我被他問的有些啞口,隨後狡辯:“我哪裡看你?我是再看幾點了。”然後撇過頭去看牀頭櫃上的表,已經是九點多了。

雖然週日的時候也睡到九點多,但是今天倒是很不同,好像睡了幾個世紀,心裡是滿滿的。

就聽門外一陣敲門聲:“北堂,靈雪,你們兩個也不能鶼蝶情深到不顧旁人的感受吧?別纏綿不休了大家都等你們吃飯呢,下來吧。”

我聽了他的話不由得臉一紅,想要解釋我們什麼都沒發生,只是單純的睡覺而已,可是辭藻卻怎麼也組織不起來,怎麼說怎麼覺得很曖昧,索性緘口不言。

北堂也是一言不發,拉開被子,徑自走向了盥洗室,留下我一個人,過了沒多久,他就西服革履的出來了,容光煥發,然後對我說:“櫃子裡有你的衣服,你換上就下來吃飯吧。”然後自己下了樓。

我打開衣櫃,裡面的確有幾件簡單的女孩子穿的衣服,正好是我的size,難道又是北堂給我準備的,他一早就想帶我來這裡了嗎?

我心不在焉的換好衣服,然後梳洗完畢就下了樓。

樓下的餐廳裡他們幾個正談笑風生,見我下來了,說:“靈雪啊,你們兩個還真是純的像是白開水啊,早就知道慕容家的家規嚴,今天才見識到啊,只不過這可苦了我們北堂。”

我略顯尷尬的笑了笑,沒說話,程正奚繼續道:“今天我飛法國,你們都怎麼打算的?”

北堂拿起手中的牛奶看着報紙道:“我送靈雪回去,然後回公司。”

孟流風接着說:“我去雪蘥一趟,那邊生意有點問題。”

其餘三個人也各說了一個地名,竟是天南海北。

不知不覺地我又多了這麼幾個朋友,因爲他們跟北堂關係很好,所以對於我來說,是實質意義上多了幾個朋友,並不是虛情假意的朋友。

北堂一步步的把我帶離我自己自我封閉的世界,一點點的讓我接觸他的世界,其實我們是一個世界的人,只是這樣,我們的距離就又近了,總覺得只要近到一定的距離那麼任何力量都不能把我們分開了,我想——我們離那天已經不遠了。

耳邊的風呼嘯而過,暢通無阻的高速公路上一輛銀色保時捷飛馳而過,留下了一陣氣流帶起的風,我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看着前方的路,我知道還有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