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進走了過去,看見石正峰怒氣衝衝地瞪着自己,咧着嘴巴笑了起來,“正峰,咱們都是爲君上效力的同袍,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何必要這樣呀。”
石正峰看着何進,冷笑一聲,說道:“我想和何大人好好說話,可是何大人不等我開口,就投毒毒死了我十三條黑山犬!”
想起那十三條死去的黑山犬,石正峰暴怒起來,恨不得上去活剮了何進。
何進假惺惺地說道:“正峰,你誤會了,那十三條黑山犬不是我毒死的,是這小子毒死的。”
何進揮了一下手,兩個親信押着二癩子走了過來。二癩子瞪着一雙眼睛,拼命地掙扎,可是他的嘴被死死地堵住了,叫喚了半天,也叫不出一句話來。
“王八蛋,你還不老實,給我打他!”何進一聲令下,兩個親信對二癩子拳打腳踢,二癩子這才安靜下來。
何進臉上堆着笑,對石正峰說道:“正峰,我知道你非常喜歡那些黑山犬,拿它們當人似的看待。十三條黑山犬被毒死,我也很難過,可這事真不是我的主意。都是這王八蛋揹着我乾的,我也是事後才知道。正峰,我今天把他帶過來了,要殺要剮,隨你處置。”
二癩子看着何進,眼睛裡都噴出火來了。這些年,二癩子是忠心耿耿地給何進當狗腿子,什麼壞事損事缺德事,二癩子做了一大堆,爲了誰?還不是爲了何大人。
結果,現在有麻煩了,何大人是一點不顧及往昔的感情,毫不猶豫,乾脆利索,一腳就把二癩子給踹了出來。
二癩子是又悔又恨,當初自己怎麼就瞎了狗眼,跟了何進這麼一個髒心爛肺的主子。
石正峰的聲音低沉有力,說道:“你們對我石正峰有意見,要打要殺儘管衝着我來,我絕無二話。可是你們竟然卑鄙無恥到這種地步,使出投毒這種下三濫的伎倆,那些黑山犬和你們有什麼仇怨!告訴你們,在我這裡,人的命是命,狗的命也是命,十三條命的血債,我要一分不差地討回來!”
石正峰是真的怒了,隔着老遠的距離,何進都能感覺到,石正峰身上的怒火在噼裡啪啦地燃燒。
何進害怕了,一把拽過二癩子,叫道:“正峰,都是這個王八蛋,那麼可愛的小狗,怎麼忍心就給下毒毒死了呢。嗨,也怪我,沒有早些看清楚這個王八蛋的嘴臉,還把他倚爲心腹,帶在身邊,怪我了,怪我了。”
何進這假惺惺的拙劣表演,看着就令人作嘔,蘇廣益忍不住了,在旁邊叫道:“何進,你他孃的別裝了,這小子就是受了你的指使才投的毒!”
何進瞠目結舌,那副委屈的樣子,真是把表演的藝術展現得淋漓盡致。
何進說道:“我冤枉啊,我何進好歹也是個軍需官,怎麼會幹出投毒這種事情呢,我、我、我......正峰,我對天發誓,毒死黑山犬這件事真的和我沒關係呀。”
爲了證明自己的“清白”,何進抓起了一根木棍朝二癩子打了過去。何進不是做做樣子,而是真打,胳膊粗細的木棍,狠狠地打在了二癩子的胳膊上,一下子就把二癩子的骨頭給打折了。
二癩子被堵着嘴,痛也喊不出來,一張臉憋得通紅,豆大的汗珠滲了出來,五官都扭曲到一起去了。
何進擡頭看了石正峰一眼,石正峰冷冷地站在那裡,不動聲色。何進一咬牙,舉着木棍,繼續朝二癩子打去。
棍棍到肉,招招見血,何進劈頭蓋臉一通狠打,打得二癩子倒在地上,血肉模糊,起不來了。
何進又偷偷地瞄了石正峰一眼,石正峰還是不動聲色,沒有任何表示。
何進舉着木棍,繼續打。
“王八蛋,你竟然揹着我幹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你這賤命能抵得上黑山犬的命嗎,王八蛋,我打死你,打死你!......”
何進把對石正峰的怒氣都撒到了二癩子的身上,打得二癩子是血肉橫飛,一塊塊皮肉都噴濺到了旁邊幾個親信的臉上。
旁邊的幾個親信看着,是一陣膽寒一陣心寒,兔死狐悲,將來有一天自己和何進的利益發生了衝突,何進會不會也這麼對待自己呀?
噗噗噗!......
皮開肉綻。
咔咔咔!......
骨斷筋折。
二癩子別說是個肉體凡胎的人,就是個鋼筋鐵骨的鐵娃子,捱了何進這麼一通暴打,也要散了架。
何進劈頭蓋臉,掄着木棍連着打了幾十下,二癩子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有那親信上前一步,看了一眼,齜牙咧嘴直皺眉頭,二癩子已經被打成了血葫蘆,腦袋都癟了,都看不出人形了。
何進氣喘吁吁,停了下來,擡腳踹了踹二癩子,二癩子毫無反應,已經死透了。
何進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心想,死了好啊,死無對證了。
何進丟掉了手裡的木棍,說道:“正峰,這王八蛋已經被我活活打死了。我知道,這王八蛋就是死上一百回,也贖不了他毒害十三條黑山犬的罪孽。但是,冤有頭,債有主,畢竟毒死黑山犬是他一人的主意,和我無關,既然他已經死了,我看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
石正峰不是三歲孩子,豈會被何進的拙劣伎倆所欺騙,他自然知道二癩子投毒是受了何進的指使。但是,何進畢竟是朝廷裡有品級的軍需官,就是太尉史光胤也無權擅殺何進。
沉默良久,石正峰終於開口說話了,“何大人,你和李老闆勾結起來賺黑心錢的事,我已經全都知道了,供詞、人證、物證我都有。你說我們都是爲朝廷效力的同袍,那我就念及同袍之情,給你留條活路,你自己去向君上自首吧。君上寬厚仁義,不會要你的性命的。”
其實,石正峰並沒有掌握什麼人證、物證,他手裡只有一份李老闆的供詞。僅憑一份供詞,石正峰很難告倒何進,所以,他這是故意在詐何進。
何進心慌意亂,早已不能冷靜思考了,他聽石正峰說要自己去自首,勃然大怒。
何進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叫他散盡家財去蹲大牢,那還不如直接殺了他痛快。
“石正峰,我已經把二癩子給你打死了,你還不肯罷休,非要拼個魚死網破不成嗎?!”
石正峰已經在強壓怒火了,何進還敢齜牙咧嘴衝他發火,他也就不客氣,怒吼道:“何進,你用假藥充當金瘡藥,真要是打起仗來,你害死的就不是十三條黑山犬了,而是千百個杞國戰士,就衝這一條,你有一百顆腦袋都不夠砍的!”
何進理虧,看着石正峰,漸漸消了幾分怒氣,轉動着眼珠,肚子裡的壞水翻滾起來。
過了一會兒,何進突然裝出一副無力的樣子,長嘆一聲,說道:“罷了罷了罷了,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呀。怪不得別人,要怪就怪我自己鬼迷心竅,連將士們的救命錢都貪,我不是人啊。”
說着,何進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記耳光。
石正峰和蘇廣益都一臉的不屑,看着何進,心想,演技這麼好,當什麼官兒呀,去當個優伶準保是個名角兒。
何進說道:“正峰,我去自首,只是我自首之後,請你不要爲難我的妻兒。”
石正峰冷笑一聲,說道:“你放心,我石正峰一輩子從不做卑鄙無恥的事。何進,我相信你一次,三天之後,你要是沒有去自首,我就把供詞、人證、物證直接交給君上。我石正峰吐口唾沫就是釘兒,今天這事就這麼定了。”
石正峰的手指像利箭似的,朝着地面戳了一下,然後帶着蘇廣益他們轉身走了。
一個親信湊到了何進的身邊,低聲說道:“大人,咱們趁機上去殺了他。”
何進說道:“他今晚敢來這裡,一定是做好了準備,咱們貿然動手,不僅解決不了事情,還要把事情搞砸了。”
親信眨了眨眼睛,說道:“大人,那您真的要去自首呀?”
何進眼睛一瞪,甩手給了那親信一記耳光,然後一句話也不說,轉身走了。
石正峰和蘇廣益他們回到了軍營,蘇廣益說道:“正峰,你真的相信何進會自首?”
石正峰說道:“何進這種人說話還不如放屁,他十有八九是不會自首的。”
蘇廣益愣了,說道:“那你爲什麼還放他走?剛纔在小樹林裡,咱們亂刀齊下,把他剁成肉醬,替天行道,豈不痛快?”
石正峰說道:“何進今晚能來也是有所準備的,想殺他沒那麼容易。打不着狐狸,空惹一身騷,咱們可就虧了。”
蘇廣益撓了撓頭,說道:“那咱們就這麼放過何進了?”
石正峰說道:“何進這種喪天良、黑心腸的卑鄙小人,絕對留不得他。我說了三天之後,他不自首,我就去告發他,這三天,他一定會做垂死掙扎,想着儘量去銷燬他貪污受賄的證據。他越急,越容易露出馬腳,這三天,咱們就盯緊了他,讓他自己把證據給咱們翻出來。”
石正峰對付何進,就像是一個人想要一條狗的骨頭,這條狗對這根骨頭很爲重,悄悄地埋在了一個無人知道的地方。
這時,人就對狗說了,“你是鬥不過我的,你的那根骨頭已經被我拿走了。”
狗聽了這話,忐忑不安,跑去埋藏骨頭的地方看一看,這骨頭到底有沒有被人拿走。而人呢,則趁機悄悄地尾隨在狗的身後,跟着狗就找到了埋藏骨頭的地方。
石正峰是人,何進是狗,證據就是那根骨頭,這就叫兵不厭詐。
蘇廣益想了想,茅塞頓開,朝石正峰豎起了大拇指,說道:“高啊,高啊,正峰,你這招實在是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