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忠、侯楠率領亂軍將士們走出營地,準備突圍。亂軍將士們渾身溼漉漉的,臉色蒼白,提着刀槍,瑟瑟發抖。
在亂軍面前的鄭軍將士,穿着棉衣,飽餐一頓,一個個是精神抖擻,紅光滿面。
鄭箭虎露出了得意之色,叫道:“弟兄們,火頭軍已經殺豬宰羊,爲我們準備好了慶功宴。一鼓作氣,滅了這羣亂賊,咱們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痛快痛快!”
鄭軍將士們揮舞着手裡的兵器,歡呼之聲震天動地。
石正峰湊到鄭箭虎身邊,說道:“太尉,亂軍已經被逼上了絕路,要做困獸之鬥,咱們不能掉以輕心。”
鄭箭虎不以爲然,笑了一下,說道:“正峰多慮了,這些亂賊現在連兵器都握不住,怎麼和我們鬥?”
鄭軍隊伍裡洋溢着勝利的喜悅,而對面的亂軍陣營裡則是一片死寂。陳忠、侯楠和將士們都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看着鄭軍,就像一頭垂死的狼,在盯着自己的敵人。
陳忠、侯楠拔出了劍,騎着馬,大喊一聲:“殺呀!”
上萬亂軍跟隨在陳忠、侯楠身後,吶喊着,向鄭軍發起了衝鋒。
出乎鄭軍意料的是,亂軍不顧什麼陣型戰法,一個個像是地獄裡鑽出來的惡鬼似的,拼了命地往前衝,看向鄭軍的目光裡,滿是視死如歸的決絕。
石正峰的腦海裡浮現出了四個字,“哀兵必勝。”
石正峰想起了秦朝末年的鉅鹿之戰,當時項羽率領起義軍,破釜沉舟,就是用這種亂拳打死老師傅的戰術,擊敗了章邯的大秦軍團。
看着那些猛衝過來的亂軍士兵,鄭軍將士們不禁膽怯起來,他們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兇惡的敵人。這些亂軍士兵不想着活着衝出包圍圈,只想着在死之前多殺幾個鄭軍將士。
鄭軍將士猝不及防,在亂軍的死亡衝鋒之下,亂了陣腳。
亂軍士兵們見到鄭軍士兵就是一通砍殺,眼中絲毫也沒有畏懼之色。哪怕你是一塊石頭,我是一顆雞蛋,我也要拼盡全力朝你撞去!
鄭軍士兵本以爲亂軍不堪一擊,沒想到亂軍竟然如此瘋狂,很多鄭軍士兵嚇破了膽,轉身逃跑。當鄭軍士兵把後背對着亂軍的時候,他們的命運就已經註定了。
亂軍士兵們撲上來,一刀一刀刺出去,把鄭軍士兵們刺了一個透心涼。
鄭箭虎瞪大了眼睛,看着戰場的形勢,急得滿頭大汗,心裡不停地念叨着,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石正峰對鄭箭虎說道:“太尉,當務之急是把潰兵與後面的隊列分割開來,否則的話,受到前面潰兵的裹挾衝擊,咱們全軍都得潰敗。”
鄭箭虎心想,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鄭箭虎命令弓箭手上前,萬箭齊發,向混在一起的亂軍、鄭軍將士們射去。
鄭箭虎這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不及時制止住潰敗之勢,死的官兵將會更多。鄭箭虎不是什麼道德家,他只是一個領兵打仗的將軍,爭取勝利,減少傷亡,這就是他應該做的事情。
鋪天蓋地的箭雨落了下來,一個個亂軍、鄭軍將士倒了下去,屍體很快就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亂軍發起的衝鋒終於停了下來,敗退的鄭軍也穩住了腳步。
鄭箭虎長出一口氣,剛纔要是再稍微猶豫一會兒,或許現在鄭軍全線潰敗了。
陳忠、侯楠以身作則,悍不畏死,帶着亂軍將士們迎着箭雨往前衝。但是,勇氣不是決定勝敗的唯一要素,陳忠肩膀上中了一箭,侯楠的坐騎被流矢射死,亂軍將士們不得不保護他們倆,向後退去。
陳忠拔出了胳膊上的羽箭,準備再次率軍衝鋒,將士們都勸說道:“大將軍,您不能再冒險了。”
這時,笑面僧、熊鐵棍帶着蚩尤會僱傭兵們走上前來。
笑面僧說道:“大將軍,衝鋒的任務就交給我們吧。”
蚩尤會僱傭兵們武藝高強,由他們衝鋒再合適不過了。陳忠同意了笑面僧的請求,笑面僧、熊鐵棍率領蚩尤會的僱傭兵們,騎着馬,向鄭軍衝去。
鄭軍弓箭手把利箭都對準了僱傭兵們,一通狂射。僱傭兵們揮舞着手裡的兵器,竟然射過來的羽箭一一打落在地。
石正峰指着僱傭兵們,叫道:“射人先射馬,射他們的馬!”
弓箭手們向僱傭兵們的戰馬射去,戰馬中了箭,慘叫着倒在了地上。僱傭兵像猿猴一樣靈活,在戰馬倒地之前,縱身一跳,就從馬背上跳了下去。
鄭軍士兵們上前圍住這些僱傭兵,僱傭兵使出十八般武藝,閃轉騰挪,上下翻飛,和鄭軍士兵們激戰起來。鄭軍士兵們每擊殺一個僱傭兵,都要付出十幾個人傷亡的代價。
亂軍的士氣被蚩尤會的僱傭兵們帶動起來,又吶喊着向鄭軍衝殺過來。
熊鐵棍頭上纏着一圈紗布,在人羣中看見了石正峰,熊鐵棍的眼睛立刻噴出火來,朝石正峰衝去。
熊鐵棍是個火爆脾氣,有仇必報,石正峰削了他一棍子,他要不報了這個仇,這輩子都無法釋懷。
“啊!......”
熊鐵棍眼裡只有石正峰,殺出了一條血路,衝到了石正峰的面前。石正峰卻是穩如泰山,坐在馬背上,目光裡帶着輕蔑,看着熊鐵棍。
“小兔崽子,受死吧!”熊鐵棍舉着鐵棍,準備朝石正峰打去。
這時,石正峰的身後閃出了幾個士兵,士兵手裡抱着黃銅製成的圓筒,對準了熊鐵棍。
圓筒上面插着一根引線,冒着青煙,燃燒起來。
轟的一聲,一個圓筒閃出了一團火光,巨大的後坐力把抱着圓筒的士兵頂了一個跟頭,摔倒在地。圓筒裡噴出了一塊雞蛋大小的石頭,打向了熊鐵棍。
熊鐵棍目瞪口呆,他沒有想到那石頭會飛得那麼快、威力那麼大。熊鐵棍躲閃不及,石頭正打在他的胸口上,打爛了他的皮肉,嵌進了他的身體裡。
熊鐵棍低頭看着那嵌在身體裡、冒着黑煙的石頭,耳邊又響起了一陣轟響。
嘭嘭嘭!......
幾個峰字營士兵手裡抱着銅製圓筒,全都閃起了火光,噴射出速度快、威力大的石頭,打向了熊鐵棍。熊鐵棍那一身鋼筋鐵骨,頓時就被打成了一堆爛肉。
臨死之前,熊鐵棍心想,自己幼年習武,從師父那裡聽說有一種硬氣功叫鐵布衫,修煉此功可以刀槍不入。鐵布衫或許能擋住刀槍,但是,能擋得住這火光飛石嗎?
峰字營士兵手裡拿的銅製圓筒,是還處於研發階段的火槍。雖然這東西照比真正的火槍,還有一大截差距,但是,它卻把神勇無敵的熊鐵棍給轟死了。
笑面僧看到熊鐵棍莫名其妙就被打死了,大驚失色。笑面僧又四處張望一番,密密麻麻,全是鄭軍官兵,亂軍敗局已定。
笑面僧不想像熊鐵棍那樣,稀裡糊塗死在戰場上,他命令僱傭兵們保護他,殺出一條血路,逃出去。
僱傭兵們沒有立場,爲了銀子而打仗,現在他們要跑,鄭箭虎也不阻攔,就任由他們逃遁。
僱傭兵可以放跑,但是,陳忠、侯楠絕對不可以放跑,只有殺了這兩個僞將軍,平亂戰爭纔算是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陳忠、侯楠觀察了一下戰場的形勢,發現東南角有一支軍隊,一直沒有動。陳忠認出來了,那支軍隊是鄭公、惡人髨的隊伍,還有陳袞、趙山河的民團。
侯楠、陳忠舉兵造反,號召土人反抗鄭國之後,陳袞、趙山河這些土人財主,組織土人保衛家園、效忠鄭國。
普通的土人百姓,其實對什麼民族大義很模糊,他們只想過好自己的生活,誰給他們銀子,他們就爲誰辦事。所以,陳袞、趙山河他們的民團也有數千人之衆。
只是,陳袞、趙山河的民團是靠銀子凝聚起來的,又不是專業傭兵,戰鬥力不強。
陳忠指着東南角,對侯楠說道:“那裡是鄭軍的薄弱處,我們就從那裡突圍。”
陳忠、侯楠率領亂軍調轉方向,向東南角衝殺過來。
鄭公、惡人髨、蘇廣益他們在戰場上看熱鬧,看了半天,如今,窮兇極惡的亂軍衝了過來,這些效忠於鄭公的鄭軍士兵,嚇得心慌意亂。
以前,亂軍向鄭公的軍隊發起衝擊,鄭公都是象徵性地抵擋一下,甚至是一刀一槍也不動,便主動讓開路,任由亂軍從自己面前跑過去。
但是,今天不一樣了,今天這場仗是平定亂軍的最後一戰,該是鄭公出手,採摘勝利果實的時候了。
鄭公拔出了腰間的劍,叫道:“弟兄們,今天是你們建功立業的時候了,跟着本公子殺賊。銀子,美女,好酒,好肉,你們要什麼,本公子就給你們什麼,殺呀!”
鄭公也是動真格的了,命令惡人髨、蘇廣益帶着士兵們,迎着亂軍衝了上去。
鄭公以爲亂軍裝備低劣,又冷又餓,已經是強弩之末了,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他們消滅。可是,雙方一接觸,鄭公就瞠目結舌。
現實和自己想象的,差距也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