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正峰、七彩低聲罵了賈純儒幾句,向前走去。
這時,一個衙役拎着一面銅鑼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敲着銅鑼,叫道:“菜市口斬殺罪犯,大家都去看呀,都去看呀,丞相開恩,看劊子手行刑不收稅呀,看劊子手行刑不收稅呀。”
衙役說不收稅,這纔有幾個閒人懶漢奓着膽子,朝菜市口的方向走去,石正峰跟在閒人懶漢的隊伍,也到了菜市口。
菜市口搭起了行刑臺,一圈士兵圍住刑場,維持秩序,閒人懶漢們站在圈外,探頭探腦,饒有興致地觀望。
圈裡站着幾個披頭散髮、身着囚服的罪犯,石正峰仔細一看,大吃一驚,這幾個罪犯他認得,都是杞國的大臣。
監斬官擡頭看了看太陽,對身邊的一個吏員說:“到時候了,開始吧。”
“是,”吏員拿着一張紙,站到了行刑臺上。
維持秩序的士兵們立刻凶神惡煞地叫嚷起來,“肅靜,肅靜,肅靜!......”
哪個圍觀的百姓要是不開眼,還敢喧譁,士兵就舉起長矛把兒戳上去,戳斷你的肋骨,看你還敢不敢叫喚了。
過了一會兒,刑場周圍安靜下來了,吏員拿着紙,開始宣讀這幾個罪犯的罪狀。石正峰聽了一下,這幾個大臣什麼罪名也沒有,他們就是看不慣賈純儒禍國殃民。
宣讀完了審判書,吏員退下了行刑臺,劊子手把幾個大臣押了上來。
監斬官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擲出一枚行刑籤,說道:“午時三刻已到,行刑。”
劊子手舉起了屠刀,砍向那些大臣,幾顆血淋淋的腦袋灑下一路血跡,滾到了行刑臺下,石正峰心裡一緊,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七彩忍着胸中的憋悶,拍了拍石正峰的肩膀,說道:“正峰,咱們走吧。”
石正峰、七彩離開刑場,走了一段路,看見前面圍了一羣人,在那吵吵鬧鬧。石正峰擡頭一看,那裡是牲口市場。
石正峰說道:“現在牲口市場這麼火爆?”
石正峰的話被旁邊的一個老漢聽見了,老漢嘆了一口氣,指着前方,對石正峰說道:“後生啊,那裡現在已經不是牲口市了,是人市。”
“人市?!”石正峰和七彩都是目瞪口呆。
“杞國要完了,要完了,”老漢捋着雪白的鬍鬚,滿臉滄桑,搖頭嘆息,顫巍巍地走了。
石正峰和七彩互相看了一眼,都很是好奇,朝前方那由牲口市變爲人市的地方走去。
好不容易擠進了人羣裡,石正峰、七彩看見一羣女人、小孩灰頭土臉、衣衫襤褸,像牲口一樣,脖子上拴着草繩,頭髮上插着草標。
一個獐頭鼠目的傢伙敲着銅鑼,叫道:“大家靜一靜啦,靜一靜啦,這幾個是犯官家裡的少婦,起拍價一百兩銀子。”
獐頭鼠目之人拉過了一個少婦,笑嘻嘻地說着,“這娘們兒可是大司寇的兒媳婦呀,瞧這水靈靈的模樣,像天上的仙子似的。平時,這樣的尤物,你們只能在夢裡想一想。現在,花一百兩銀子,你們就能把這小娘們兒帶回家去,隨便你們玩。”
周圍那些喪良心的飢渴漢子直嚥唾沫,舉着手,叫道:“一百兩銀子,我買了!”
“我出一百一十兩!”
“一百二十兩!”
“一百五十兩!”
“二百兩!”......
那些叫價的人大多是賈純儒的黨羽,他們的眼睛裡閃着淫邪歹毒之光,狂熱地叫喊着。
那一個個頭插草標、像牲口一樣被販賣的少婦、少女,以前都是高高在上的夫人、小姐,那些醜陋的漢子們連多看她們一眼都不敢。現在,只要花了錢,這些仙子就可以任由他們蹂躪。
想着這些仙子在自己的身下呻吟、痛叫、尋死覓活,爽啊!
七彩是女人,看着那些哭哭啼啼、即將被腌臢賊漢們侮辱的夫人、小姐,七彩的心很是疼痛。
那些夫人、小姐都是良家女,就是因爲她們的親人耿直正義,爲百姓說話得罪了賈純儒,就落得這般下場。
石正峰和七彩再也看不下去了,走出了人羣,石正峰咬着嘴脣,忍着滿腔的憤恨,說道:“賈純儒他們這些醜類,不會猖狂太久了。”
杞城已經成了善良人的地獄,邪惡人的天堂。善良的官員被賈純儒抄家滅族,善良的百姓被賈純儒壓榨剝削。貪官污吏藉着賈純儒的勢,作威作福,無賴流氓藉着賈純儒的勢,橫行霸道。
醉仙樓裡,賈純儒的黨羽們歌舞昇平、開懷暢飲,慶祝着他們的勝利。
玉杯飲盡千家血,銀燭燒盡百姓膏。
天落淚時人落淚,歌聲高處哭聲高!
石正峰和七彩心裡像堵了一塊大石頭似的,誰也不願多說話,在杞城裡轉了一圈。
此時已到了午後,兩個人趕了一天的路,腹中都有些飢餓,石正峰說道:“七彩,我們找個飯館吃口飯吧。”
“好吧,”七彩說了一句。
本來,石正峰是想着陪七彩來杞城散心的,結果,這心是越散越堵得慌。
石正峰和七彩現在是食不甘味,只是想吃點東西,壓一壓腹中的飢餓之感,兩個人隨便找了一家飯館,走了進去。
飯館裡冷冷清清,石正峰、七彩一進屋子,店小二就樂顛顛地跑了過來,熱情招待着。店小二一邊誇耀着自己的小店,一邊把菜譜遞給了石正峰。
石正峰一看菜譜上的菜價,差點沒從椅子上栽下去,以前自己來過這家飯館,幾個月的時間,這家飯館的菜價就漲了三倍多。
石正峰問店小二,這菜價怎麼漲得這麼快、這麼離譜?
店小二也是一肚子苦水,說道:“客官,你有所不知,君上繼位之後,一天頒發八道詔令,全都是關於收稅的,這也要稅,那也要稅,見我們做生意的有點油水,那是絞盡腦汁盤剝我們。
“沒辦法,我們這小店需要繳納的稅費實在是太多了,只好漲價。說句掏心窩子的話,菜價漲成這樣,我們還是賠錢。掌櫃的說了,再過幾天,咱們就關門不幹了,這世道,沒有咱老百姓的活路了。”
石正峰和七彩身上也沒有帶太多的銀子,就點了兩盤最便宜的青菜,要了兩大碗米飯,填飽肚子。吃完飯之後,石正峰看了看時間,還挺早的,無所事事,他和七彩就坐在牆根下曬太陽,休息休息。
“現在幹什麼都要錢,咱們就在這曬曬太陽吧,”石正峰說道。
七彩說道:“錢錢錢,賈純儒他們的眼裡除了錢,還有什麼?老天爺怎麼就不開開眼,劈死賈純儒那王八蛋!”
石正峰和七彩正說着話,突然,兩個士兵走了過來。
“喂,起來,起來,”士兵踢了踢石正峰。
石正峰站了起來,目光陰冷地看着士兵。
賈純儒頒佈各種命令,向老百姓徵稅,賈純儒拿大頭兒,下面的貪官拿小頭兒,最底下的士兵、衙役們也要從老百姓身上榨點零花錢。
士兵問石正峰、七彩,“你們倆幹什麼呢?”
石正峰說道:“我們曬太陽呢。”
“曬太陽,好,拿錢吧,”士兵向石正峰、七彩攤開了手掌。
石正峰瞪了士兵一眼,“拿什麼錢?”
士兵指了指天上的太陽,“你曬這太陽白曬呀?杞國萬物都是君上的,這太陽自然也是君上的,曬了君上的太陽,你是不是得給君上交稅呀?”
賈純儒的腦袋還沒這個士兵靈光,曬太陽繳稅,這是這個士兵想出來的,反正賈純儒設立了那麼多繳稅的名目,老百姓也記不住曬太陽到底用不用交稅,收了稅錢士兵就揣進自己的腰包。
士兵手掌一伸,“根據君上的命令,曬太陽二十個銅板。”
石正峰瞟了士兵一眼,說:“我們沒錢。”
石正峰這一句“我們沒錢”,立時把兩個士兵惹惱了。
“他孃的,你們倆剛從飯館裡走出來,你說你們倆沒錢,這年頭不是腰纏萬貫的,誰敢下館子,快交錢,不交錢的話就鎖拿你們當街示衆。”
石正峰扭過頭去,不理會這兩個士兵。
“哎呀,這麼囂張,抓走示衆去,”士兵抓住了石正峰,拿出鐵鏈就要套到石正峰的脖子上。
“去你-媽-的!”
自從進城以來,石正峰窩的一肚子火氣終於在這一刻爆發了,揮起拳頭打向面前的士兵。石正峰這一拳勢大力沉,打得那士兵倒退幾步,摔倒在地,翻着白眼,吐着白沫,不知是死是活。
這些士兵欺負老實巴交的百姓很在行,真讓他們去打仗,他們比稀泥都軟。另一個士兵見同伴被打得昏死過去,嚇得面如白紙,轉身就跑。
爲了躲避士兵們的報復,石正峰和七彩準備去城,但是,他們倆沒跑出去多遠,四周就響起了士兵們的叫嚷聲。
“是一男一女,十六七歲的樣子,不能讓他們跑了,快,快,後面快點!”
石正峰沒想到這些士兵來得這麼快,他拉着七彩,左右看了看,想尋找一塊地方躲藏起來。
石正峰突然看見不遠處有一塊高地,高地上面修建了一座氣勢恢宏的大院子,那裡是女媧廟。
石正峰對七彩叫道:“走,我們去女媧廟躲一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