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對方一行人離開,夜鷹端起了那一杯蜂蜜茶。必須說明的是,大概是出自某種不信任,所以從頭到腳羅蒂雅就沒有碰過它。不過這一杯蜂蜜茶確實沒有任何陷阱,所以夜鷹此刻毫不客氣的將茶端起來自己享用。
他放下茶杯,突然之間發出一陣大笑。成功了!他原本以爲完全沒有希望的事情,居然這麼簡單的就成功了!說句實話,命運還真的是不可捉摸。他原本以爲自己已經失去了這個機會……但是現在看起來,也就是這麼簡單而已。
“老大。”一個部下在他笑聲平息的時候湊上來。“既然現在錢已經不是一個問題……”他的手做了一個下砍的動作,“我們要準備動手了嗎?”
“不,暫時稍等。”夜鷹回答道。對黑豬幫的戰爭已經大勢所趨,只是時間方面的問題,而且勝算也很大。但是他並不是那些有肌肉沒大腦,只懂得打打殺殺、好勇鬥狠的普通流氓,否則的話,他就活不到今天,活不到見到那位血緣關係父親的時候了。黑豬幫不難對付,動手的藉口也是現成的——那就是瘋馬幫的遺產問題。但是他也明白,一旦打敗吞併黑豬幫,下面的情況就沒那麼簡單了。他們已經樹大招風……一個聯盟已經在暗中形成了雛形。如果黑豬幫被消滅,那麼他就要面對一場苦戰——或許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一次危險。
相比這場未來的鬥爭而言,眼下這一次火中取栗,從羅蒂雅手裡弄到一大筆錢就不算什麼了。至少這一次的冒險他有七成以上的把握,而那場戰爭,他就只有三成把握了。特別是,他不能夠肯定這場戰爭中能得到那一位——某個血緣上的親人——多少的幫助。
說起來外人也許都不會相信的。那一位會支持他的,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假如真的處於劣勢了,那一位甚至可以發動城中的治安部隊協助他。至少在表面上看,這種事情對於那位而言,是輕而易舉,毫無難度的。至於好處,除了血緣方面的天然親近之外,那一位也從他這裡得到了很多的好處,包括金錢和情報。但是偏偏夜鷹自己卻知道——雖然這種事情沒有發生過,但是他憑藉本能就是知道——假如他真的在地下世界的競爭中陷入危局,或許那一位不會出手救他。至今爲止,他從那一位手裡得到的只有一個扯虎皮拉大旗的名義,以及一個相對穩定物資渠道而已。但是付出的卻很多——當然,這些付出他也是心甘情願的。這些付出在他面前開啓了另外一條路,一條通向光明,能夠站在陽光之下的道路。
在地下世界裡,他一路算是過關斬將,順利前行。諸神也待他不薄,一個接一個機會出現在他面前。但是在另外一個方面,他已經遇到一層看不見的天花板,死死的擋住了他的去路。如果他不能打破這一層透明的壁障,那麼他真正的野心永遠也沒有實現的機會。
二十萬金奧利……對付黑豬幫當然是綽綽有餘了,但是如果要面對下一場決戰……其實黑豬幫的意義不是很大,這個幫派不是特別強,佔據的地盤也不是特別的好。但是他們卻是不可不剷除的對手。消滅他們,那麼鐵鷹幫就佔據整個商業區將近三分之一的地盤,關鍵是控制了貴族區和商業區之間的交流……而貴族區向來都是各個地下幫派轉移財產和物資的重點區域。這種壟斷是其他幫派不能容忍的。當然,如果能壟斷下來,那麼實際上他就等於間接的控制支配了整個鷹隼城的地下世界。
在他沉思的時候。一個年輕妖嬈的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他身邊,在他不經意之間就靠在了他的身邊。
“怎麼了,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女人柔軟的身軀在他身上纏動着。“將一件壞事情變成了好事情,你應該高興纔對啊。”
夜鷹用手摟住女人的纖細而富有彈性的腰肢。“你不懂的。”他輕聲的說道。這個女人是他的情婦兼參謀,事實上剛纔的這個事情,就是在這個女人幫他構思出來的。很危險,但物有所值。
“爲什麼不高興呢?從花街區那裡得到的東西不夠多?”女人在他耳邊說道。“只要能得到穩定的收益,其實並不需要將手伸入花街區,不是嗎?就和上級幫派對下屬幫派一樣?”
夜鷹輕輕的笑了一下。另外一個世界的事情,對這個地下世界而言果然是層次太高了嗎?就算是一個聰明的女人,依然只能有這種程度的眼光。
“剛纔羅蒂雅來的時候,你應該在後面看吧。”夜鷹說道。“對於她和她帶來的手下,有什麼看法嗎?”
“恐怕羅蒂雅已經在花街那裡聚集了穩固的勢力了。”女人回答道。“她帶來的一幫人看樣子不是很習慣在這個世界中生活的類型,應該都是臨時僱傭兵。但是她這樣做反而有點欲蓋彌彰。雖然她努力裝出一副無害的樣子,但是事情也許沒那麼簡單。知道嗎,我從一個渠道聽說……羅蒂雅好像一直把自己僞裝成人畜無傷的小白兔,但是實際上她已經偷偷的將自己的勢力潛伏進了整個鷹隼城。表面上看起來,她什麼都不是,甚至沒有向花街裡做買賣的娼婦收錢,但是如果她要這麼做……那也是分分鐘的事情。”
“嗯,我也有同感。哪怕放下血色薔薇不談……她今天肯過來就是一個問題了。這實際上就默認了自己是花街區的控制者。雖然她過去一直都極力否認自己是一個首領。”夜鷹回答道。“這一次她們應該會交錢……但是下一次……想要持續的得到收益,有什麼好主意了嗎?”
“很簡單的啊。”女人緊緊的將自己的胸口靠在夜鷹的胳膊上。“要文鬥不要武鬥就行了。雖然長遠也許難說,但是近期內來個三次、五次什麼的,肯定是沒問題的。”
……
場中的觀衆發出了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嗜血的激情將每個人都弄得如癡似醉,用自己最大的嗓門發出了叫聲。
在正中間的擂臺上,兩位手持鈍劍的選手已經明顯的分出了勝負。兩位選手全部沒有披甲,事實上他們都赤裸着上半身,這使得鈍劍也會變得相當危險。此時此刻,一位選手已經傷痕累累,鮮血淋漓,只能勉強護住頭臉,踉蹌後退。而他的對手就算不是毫髮無傷,至少也沒有受到任何重擊。戰鬥已經進入最後階段,觀衆席上到處都是“殺了他”“殺了這個廢物”“打死他”這樣的獸性嚎叫。一半的人這麼叫是因爲他們支持勝利者,另外一部分人這麼喊是因爲他們惱恨那個失敗者讓他們輸錢了。
這裡正是鷹隼城的角鬥場,一個用血腥的格鬥來吸引刺激鷹隼城居民的地方。
埃辛饒有興趣看着場中的格鬥。他現在所在的是個好位置,能讓他看的很清楚場中整個過程。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對於埃辛來說,這場戰鬥從頭到腳就沒有懸念,讓他感到有興趣的並不是勝負,而是看勝利者是怎樣巧妙而殘忍的攻擊他的對手,一方面打得對手傷痕累累,另外一方面卻不讓對手倒下——和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競技類似,倒下就等於輸了,但是勝利者也不能繼續予以攻擊。
或許是厭倦了觀衆的歡呼聲,或許是厭倦了貓戲老鼠的把戲,勝利者終於揮出了沉重而決定性的一擊。比賽用的鈍劍狠狠的砸在人類的頭顱上,把整個人打得撲倒在地。接着,勝利者一腳踩在倒地不起的敗者頭上,高舉起長劍,朝着天空發出了勝利的吶喊。
他的這個舉動將觀衆的情緒挑逗到了極致。剎那之間,整個角鬥場都被呼喊聲充溢了。每個人都在高喊着“冠軍!冠軍!冠軍!”幾乎沒人看到那個倒下來的挑戰者在擂臺上一動不動,暗紅色的鮮血在他身下慢慢流出,彙集成一個小小的血泊。
不過就算有人注意到也沒關係,這裡可是角鬥場。格鬥競技,別說是這樣拿着鐵器比劃的,哪怕是赤手空拳的,打死人也不是稀罕事。
眼見着這一幕,克里奧倒是皺了皺眉頭。這個失敗者應該是死了——使用這種未開鋒的鈍劍格鬥,一般情況下並不會打死人,至少不會當場斃命,但是這個傢伙在倒下之前捱了太多劍了,而最後一擊又是擊在耳後——凡是對於格鬥技藝有所涉獵的人就知道,這個位置遭到重擊會很危險。
“這個叫巴薩多尼的傢伙還真是危險。”克里奧輕聲的說道。
“這樣纔好嘛。所謂什麼人做什麼事就是這個意思了。”埃辛不以爲忤的回答道。“好了,比賽結束。我們可以去找他了。”
比賽確實已經結束了。勝利的冠軍已經轉入一邊的休息室,而失敗者也已經被人擡走。觀衆們開始離場,
角鬥場的後臺相對簡單。埃辛對這裡很熟悉,所以三兩下就來到了選手休息室。說是休息室,其實也是一個空蕩蕩的房間,放着武器架、醫療用品以及供人坐的椅子之類的。
冠軍正在那裡,無聊的玩着手裡的劍。這是因爲他必須要在這裡等上一段時間——角鬥場的人還沒有給他送來勝利的獎金。
埃辛進門的那一瞬,冠軍就發現了。他轉過頭,盯着埃辛和克里奧,那一瞬間,克里奧清楚的感覺到一種強大的壓力撲面而來,一種令人窒息的恐怖感。幸好有埃辛頂在前頭,否則的話,克里奧覺得自己很可能就出現明顯的失態。
“嘿,巴薩多尼,老朋友來了,就不能微笑歡迎嗎?”埃辛倒是完全沒有受到對方氣勢的影響。
“你又來找我了,什麼事?”這個叫做巴薩多尼的男人用冷淡的態度說道。不過在確定埃辛之後,他全身繃緊的肌肉立刻放鬆下來了。而且他轉過頭去,從邊上拿起毛巾,爲自己擦拭。剛纔的比武他幾乎沒受什麼傷,但是手臂上依然捱了一下,白色肌膚上有一條清晰的青色瘀痕。
巴薩多尼是一個大概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理着短髮,赤裸着上身。那副身軀很清楚的說明了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雖然體型並不特別粗壯,但這副屬於戰士的體魄上很難找到一塊贅肉。他肩膀因成熟和嚴格的鍛鍊而寬闊,肌肉雖然不厚,卻象粗繩般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