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善不了的後

名謙的態度讓孫中山非常高興,認爲這是不慕虛名,不圖權貴,一心革命。但另外一個人卻嗅出了不一樣的味道,這就是廣東省省長陳炯明。

早在名謙拜會孫中山的時候,陳炯明就通過各種渠道收集了不少人民軍的信息,鄧本殷過境的時候,專門讓文書寫了一本《赤區見聞錄》送給陳炯明,其中寫到的水泥排水渠,水車、風車,整齊的田壟都給陳炯明留下了深刻印象。人民軍軍容齊整,次序井然,行軍時竟無交頭接耳者,亦無東張西望者,日行七十里,建制完整,入夜前必修工事,入夜後,崗哨兵士若無口令無論是誰絕無通融可言。讀到這些文字的陳炯明倒吸一口涼氣,一天行軍三十五公里,建制不亂,還能修築工事,這支軍隊紀律之嚴絕勝粵軍,名謙拜會孫中山時,兩名警衛在外站崗,挺直矗立,竟是巍然不動,看得警衛營的人面面相覷。這些陳炯明也聽到耳裡,在他心目中,也只有鄧鏗的粵軍第一師可以與之媲美。

在名謙拜會陳炯明的時候,雙方都是神交已久。

陳炯明是軍人,說話倒也直來直去,這個臉蛋微胖,八字鬍子的軍閥給名謙說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關於地盤的問題。人民軍西出湛江,迅速佔領湛江全境,而且還突入到合浦欽廉境內,與鄧本殷的南路粵軍成犬牙交錯的態勢,不利於善後處理也容易發生誤會。陳炯明的意思很明白,人民軍退出欽廉,粵軍退出合浦,劃界而治。

“司令,”名謙想了想說道,“我軍佔領的地方太大,確實也沒有太多的兵力維持治安,不如這樣,人民軍退出欽廉合浦全境,答應不再進軍瓊崖,鄙人善後的區域包括陽江,如何?”

陳炯明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你想要陽江?”

名謙笑笑道:“這個不難理解,我手上就四個團,地盤在粵軍裡面已經算比較大的了,再要恐招人閒話,所以,到此爲止。”

“吳名謙啊吳名謙,別人要是有四個團,巴不得要個師的編制,你倒好,連旅長都不肯當。所圖不小吧。”陳炯明嘆道。

靠!後面不會有刀斧手吧!名謙嚇得冷汗直冒,陳炯明這句話可以說是一種警告。“我輩即獻身革命,就不必計較這些,眼下桂軍新敗,蠢蠢欲動,往後還有仗要打,若是斤斤計較,恐怕日後與友軍也不好配合,實在別無他意。”

陳炯明滿是不信,咳了一聲,說道:“你這麼說也不無道理,你部也是剛剛加入軍政府,上來就是一個師長,我也怕老人們不好安撫。這樣吧,日後你再立新功,另行擢升不遲。至於地盤的事情,就按你說的辦。”

名謙長吁一口氣,連連稱是。心中卻是沒有半分好感,什麼叫就按你說的辦,好像我佔了多大便宜一樣。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名謙順勢拋出了另外一個計劃,那就是湛江到廣州的水泥公路計劃,主體在現有的沙土路上改造,夯實路基後鋪上30公分厚的水泥混凝土,湛江至陽江段由人民軍負責,陽江至廣州段則由軍政府籌款修建。

陳炯明一看這種文件就頭暈,隨手收下,說交給市政部門商議。卻是話題一轉,與名謙說起另外一件事情。這一次名謙脊背上纔是泛起了冷汗。

陳炯明淡淡的說:“省城好啊,本座欲保舉你做司令部參謀,常住省城如何?”

名謙腦子裡一陣混亂,倒不是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而是自己根本沒有得罪陳炯明,怎麼會一進來就殺機四伏呢。“匈奴未滅,何以爲家。如今革命尚未成功,不敢謀求權位。”

陳炯明眉頭又皺,嗯了一聲,繼續說道:“名謙果然是軍人本色,那好吧,我向孫先生保舉,你們改編爲粵軍第四師,歸入第一軍,如何?”

名謙的汗珠已經從額頭上冒出來了,這是搞什麼鬼啊,爲什麼非要我歸入第一軍呢?“若是孫先生的命令,我輩定當從命。”

陳炯明哈哈一笑:“既然如此,由我做主,給貴軍發餉,名謙能否報個編制啊。”

名謙這回可是徹底聽懂了,哈哈大笑:“多謝司令,請按四個團的編制發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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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上一次有讀者朋友說黑話看不懂,所以這一次就在正文給大家翻譯一下。

陳:我給你官做,你就在廣州住,聽我的。

吳:不好意思,我怕你neng死我。

陳:那你選邊站,跟着我混。

吳:不好意思,我要看情況。

陳:那你有多少人,總該給我交個底吧。

吳:你洗洗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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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歡而散。

名謙兩步一回頭離開的時候,突然被兩個人叫住了。名謙嚇得魂不附體,差點拔了槍。定睛一看,竟是李德勝!剛纔那口子湖南味的吆喝就是他喊出來的。

“怎麼會是你啊?”名謙高興的連連擁抱,“我回國的時候李教授說你回了湖南,可把我想死了。”

李德勝收起笑容,給名謙做起了介紹:“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陳獨秀先生,廣東省政府教育委員會委員長。”

名謙連忙上前握手道:“‘南陳北李’,久仰大名,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新亞飯店,我們好好聚一聚。”

名謙點了一個雅間,關起門來,又朝窗戶外望了望,確認沒什麼人觀望,這纔回過頭招呼二人。李德勝是名謙在北京就認識的故人,同在李大釗門下學習馬列主義,感情很好,相較之下,陳獨秀反而像是個外人。

“名謙啊,你可有表字?”陳獨秀問道。

名謙哈哈一笑:“本來沒有,孫中山先生替我取了一個,叫得中,不知先生以爲如何?”

“得中啊,李先生託我將這封親筆信交給你,請你過目。”

名謙接過信,果然是寫着“名謙親啓”四個字,從筆跡上看,確是李大釗無疑了。李大釗在信中說了兩件事,第一件是共產主義小組將要組黨,定名爲中國共產黨。第二件是他推薦陳獨秀擔任領袖。名謙馬上就明白了李大釗字裡行間暗示的第三件事,那就是名謙這支共產主義先鋒隊——勞動黨全體併入中國共產黨。

這……這是空降奪權吧。名謙遇到了投身革命以來最大的危機,他在反覆思考如何應對這個局面,在那一瞬間他發現自己確實在留戀這個權位,而且他對陳獨秀並不是非常信任,但如果強行拒絕,恐怕也不是自己參加革命的初衷了,與那些軍閥又有什麼區別?

“陳先生,勞動黨當初就是以共產主義先鋒隊的名義開展農村土地革命實踐的,如今併入組織也是應該的,這件事情太大,我一個人是做不了主的,這樣,我派人送二位去根據地,開黨員大會決定,先生以爲如何?”名謙發現自己已經很難處理好這個問題,於是就一腳把皮球踢到了黨組織這邊,如果大家投票決定並黨,那麼名謙自己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陳獨秀聽到這個表態並不是很高興,他希望名謙興高采烈的答應這件事情,他補充說道:“我們已經與共產國際取得了聯繫,獲得了他們的承認,只要我們建黨,就是共產國際在中國的正式支部。”

什麼意思?就說勞動黨不被蘇聯承認,不是正牌的共產主義政黨咯。名謙長舒了一口氣,用很正常的語氣回答:“我代表個人意見,同意這件事情。這些天我除了要見各方頭臉人物,還要去聯華央行和東亞商社訂購一批機器,恐怕沒有時間陪二位視察根據地,這樣子,我派警衛員護送你過去,那邊都是老相識,你們再行商議怎麼樣?”

陳獨秀終於笑了,既然名謙已經表態,這件事情應該已經沒有什麼阻力了。名謙也不再挽留,吃過午飯之後,就將二人送到門口。踏出門欄的時候,名謙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把拉住李德勝,說道:“陳先生,我與李兄多年未見,可否留他幾日?”

陳獨秀看大勢已成,也不怎麼糾結這些小問題,便自行去了電白。

勞動黨的老黨員都是認識陳獨秀的,陳某立即受到了革命同志般的歡迎。

電白縣積善堂大廳裡,孫璇坐在主席位置上主持這次重要會議,這些日子的善後讓孫璇重新站了起來,只是她的眼神裡再也沒有了天真,而多了一份冷定與堅毅。陳獨秀只被她的目光冷冷的一刺,便渾身不自在。

孫璇笑了笑,說道:“陳先生好,我們都認識您是陳先生,但是對不起,我還是要進行問訊。”

所謂的問訊就是對來人進行身份鑑別與盤問,陳獨秀拿着李大釗的信,本來以爲過來是一呼百應,不想孫璇先來了個問訊,一通盤問下來,上下挖三代,左右查一圈,各種馬克思著作問了一遍,弄得他心驚肉跳。

陳獨秀出來的時候,心中不免氣惱非常:“孫璇同學!你這麼對待長輩與革命同志,我表示抗議。”

孫璇沒有正面迴應,只是輕描淡寫的說道:“陳先生見諒,爲了防止敵特破壞,每一個人都要進行甄別,多有得罪了。請問先生來意?”

陳獨秀氣憤稍平,說道:“我帶來了李大釗先生的親筆信,希望與諸位談談。”

陳獨秀把對名謙說的話又當衆說了一遍,勞動黨又將李大釗的信件傳閱了一次。孫璇小心的捧起李大釗的信件,吩咐警衛員拿來一個信封,仔細的將紙抹平,裝入信封中,鄭重寫上“吾師李大釗先生來信”字樣,送交保存。陳獨秀看到孫璇如此珍視李大釗的信件,頓時信心倍增,希望再接再厲說服衆人。不想孫璇卻是搶先開了口。

“陳先生,敢問現在的黨員有多少人?”

陳獨秀想了想,說道:“五十多人,包括預備黨員。”

孫璇冷笑一聲說道:“陳先生請看,這大堂上一百二十一人,都是勞動黨黨員,其中正式黨員六十三人,另有十三名黨員不能公開到會。老師遠在北京,並不知道實際情況,我覺得這件事情應該由勞動黨組建報告團,向老師彙報過後再行決定。另外,雖然我們都很尊敬陳先生,但我們還是希望由老師出任領袖,這個意見我們會一同向老師呈達。”

陳獨秀這下意識到,麻煩大了,“南陳北李”,這些人都是李大釗的學生,而且是兵權在握,說得不好聽點都已經成了軍閥,尾大不掉。他不大高興的說:“既然這樣,同學們可以選出代表,隨我的個人代表一起到北平向李先生求證。”

又是一個不歡而散的結局。勞動黨最終決定由丁超隨陳獨秀的個人代表包惠僧到北平向李大釗彙報這邊的情況。孫璇的內務人民委員會趁機爲二人安排了兩個警衛,或者說是高級間諜同行,通過這次北上,打通上海的地下組織。這樣一來,勞動黨在廣州、上海、北平三個最重要的城市都建立起地下交通站,人員暫時由翻車龍發展的成員充任。

另一方面,名謙帶着李德勝環遊廣州,同榻抵足而眠,弄得李德勝糊里糊塗收了不少禮物,也算沾了光。

晨鐘漸起的鎮海樓上,名謙與李德勝坐在石桌旁,細細品嚐廣式早茶的味道,艇仔粥,鮮蝦餃,蘿蔔牛腩,馬蹄糕,光看名字就是口水氾濫,名謙這等吃貨自然不肯放過。李德勝更傾心於風景,嘆道:“這鎮海樓是明代修成,乾隆皇帝出有一對,曰煙鎖池塘柳,這紀曉嵐對的便是炮鎮海城樓,說的就是這裡呀。”

名謙吞下一隻蝦餃,說道:“德勝兄,前日小弟所說的農民革命路線,你想的怎麼樣了。”

李德勝放下茶杯,點頭答應:“你說的不錯,我也正有此意,只是對你所說的武裝推翻反動軍閥的路線,持保留意見。”

名謙一下子愣住了:“難道你真的相信這幫軍閥會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成?”

李德勝搖搖頭:“我相信人都有人性,他們所做的惡,僅僅是環境所迫,只要給他們機會,我想他們也會回到正確道路上來。”

名謙嘆了口氣:“德勝兄啊,陳先生過來跟我談合併的時候,我第一個念頭居然是會不會影響我的地位,你我立志爲民尚且不能脫俗念,你又怎能期望軍閥都是聖人。你也是熟讀史書的人,爲了權位,殺父弒兄的事情還少嗎?至親都能殺,何況是民衆啊!”

李德勝心中一凜,若有所思。名謙繼續說道:“我們這裡有很多實踐案例,如果你願意,我想請你留下來參與我們的實踐,六個月後,如果你還是堅持這個觀點,隨時可以走,如何?”

“好!我正好看一看你們的農民運動是怎麼開展的。”李德勝這句話就是同意了,名謙高興得差點跳起來。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我差點忘記告訴你,”李德勝小聲說道,“聽說孫文和陳炯明鬧翻了!”

名謙哦了一聲,恍然大悟!難怪陳炯明這麼問自己,原來他早就跟孫文吵了起來,自己去拜見孫中山,在他眼中就是投靠,這麼一支能戰之軍雄踞粵西,而且還是孫中山一系的,簡直就是臥榻之側他人酣睡,怎能不如鯁在喉!

“到底怎麼回事啊?”名謙問道。

“陳炯明不同意孫文召開非常國會,認爲這也是破壞臨時約法。”

“臨時約法早就破壞,哪有破法一說。就爲這事麼?”名謙更糊塗了。

“不只如此,孫文執意北伐,陳炯明不同意,要搞聯省自治,將廣東模式推廣全國。”李德勝說道。

名謙登時無語,難怪陳炯明會找來陳獨秀建黨,簡直就是兩個幻想家,按說這兩人都是幾十歲的人了,早已過了天真無邪的年紀,這餿主意還真不是誰都想得出來的,所謂蠢事都是聰明人所爲,果然一點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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