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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身散發銀光的樹人,走了過來,學着王動的樣子,盤起它能硬能軟長滿樹瘤的樹腿,坐在了王動的對面。
可即便坐着,樹人的個頭,也要比王動高大十幾倍,如同王動的對面,矗立着一座銀光閃閃的樹形小山。
王動需要仰起臉,才能看到樹人那插滿了銀色枝葉的醜陋的怪頭。
以及……那巨大丑陋的樹頭上的,八隻大小不一的眼睛。
那些眼睛,只有銀色的眼白,卻沒有半分黑眼珠,顯得有些愚昧呆板,卻又透着濃濃的好奇之色。
樹人不停的盯着王動的全身打量,打量他的樣貌,衣袍,頭冠等等等等,似乎對王動身上的每一樣東西,都有着濃濃的興趣。
至於坐在附近的秋義天和皮五,樹人方纔坐下的時候,只用它那八隻眼睛淡淡的掃了一下,便沒有再去看了,彷彿沒有什麼興趣。
皮五是什麼感覺,秋義天不知道,但是他覺着,樹人淡淡掃他那一眼,透着輕蔑不屑,似乎,還有些冷冰冰的其他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王動仰視着樹人的眼睛,儘管他不習慣仰視別人,可他想要招安這個實力強大的銀色樹怪,那就得耐下心來,做些他原本不習慣,不願去做的事情。
就好似他的父親罹難以後,他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接受了這個事實一樣,逼他自己做些本不願接受的事情。
他微笑着道:“你看,我對你沒有惡意,我一直坐在這,靜靜地看着你走過來坐下,不是嗎?”
他儘量使自己的笑容更加真誠親切,力爭給樹人如沐春風的感覺,儘管他知道自己的目的不純,就像一個惡徒,正在誘騙一個呆呆傻傻的美女。
然而過了好半晌,他才發現自己錯了,對面的大個子,傻不愣登的俯視着他,那些呆板的眼睛裡,透着鴨子聽打雷的茫然之色。
他說的話,樹人顯然一個字也沒有聽懂,自然給不出任何迴應。
“好吧,我就好比拉扯一個不知人事的初生嬰兒,從頭開始啓蒙這個大傢伙好了。”
王動非但沒有沮喪,反而暗暗高興,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尖,吐字清晰,語速很慢的道:“我。”
又指着樹人,語速依舊很慢,道:“你。”
樹人眼神呆板的看着他,既沒有跟着學,也沒有任何反應,似乎不明白王動在做什麼。
“不要急,我們慢慢來。”
“我……你……”
王動耐着性子,一點一點的點化啓蒙着不開竅的樹人,重複着“我”和“你”這兩個在人類看來,即便是三四歲的小童,也能簡單到了張口就來的字眼。
看着王動不厭其煩的舉動,秋義天和皮五對視一眼,感到不可思議的同時,紛紛面露苦笑。
王動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麼硬要做這種異想天開的傻事,給一個不可雕的朽木開竅?這可能嗎?
不知不覺中,過了最起碼兩個時辰。
原本還頗有興致的秋義天和皮五,顯然失去了興致,樹人依舊冥頑不靈,沒有任何開竅的跡象。
他們懶得再去管執迷不語的王動,倒在一旁各做各事。
耳邊的“我”“你”聲,喋喋不休擾人清靜,秋義天啞然失笑,躺靠在蒲團上思慮起了今後要走的路。
漸漸地,他重傷後體虛的身子犯困,打架的眼皮子越來越沉,終於輕皺着眉頭睡去。
皮五摸了摸腦後脊椎骨處上了靈藥的傷口,略有疼痛感傳
來,他微微齜了齜牙,倒也不是難以忍受。
拴着他的那條黑鐵鏈子,現在早已經不在了,溶洞落腳的時候,就被王動取下收進了儲物袋,並且親手爲他上了藥。
皮五擺脫了束縛,而王動也依舊沒有制住他的法力,但是,一直惦記着逃跑的皮五,現在根本不敢付諸行動。
那個鑽了牛角尖,硬要讓爛木頭口吐人言說話的王動,就坐在不遠處,腿邊的火堆旁,插着那把寒氣繚繞的寒漓劍,他不敢跑。
再說了,即便王動放他走,他現在也不敢出去,在這溶洞裡,既不用擔心死靈,又不必捲入那些參戰者日漸激烈的你死我活的戰鬥。
“過去了這麼多天,外面參戰的各方勢力,想必已經開戰了吧?也不知道牛霸天它們是生是死?”
“呸,皮五啊皮五,你腦殼傻掉了嗎?管他們的死活作甚?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得活着,人不爲己天誅地滅,沒人會怪你自私,反正你又不想去做大英雄,不是嗎?”
“不想啦不想啦,暫時呆在這挺好,有那個教樹說話的一根經傢伙醒着,那樹妖也沒什麼威脅,老皮我安安心心的睡覺便是,睡醒了還有好吃的好喝的。”
“嘿嘿,如此一想,這樣的生活其實還是很不錯的,睡吧,嘿嘿嘿……”
……
此刻外界的星羅海峽,果真和皮五猜想的一樣。
經過最初那幾天短暫的和平觀望,各方勢力間的征戰,已經越演越烈,人命,妖命,低賤如草。
揚起軒然大波的海面上,漂浮着幾頭剛被斬殺的巨型鯊魚,正是現出原形的妖修本體,在風浪裡載浮載沉,殘肢斷體中涌出來的獸血,染紅了那一片的海水。
如果定睛細看,就會發現,那血紅血紅的疊疊浪頭中,若隱若現的翻滾着一些人族修士的殘肢和碎成破布的衣袍,顯然戰死的並不只有妖修,還有大量的人族修士。
海面上空,風聲怒號,各色法寶卷起的洶涌氣浪,狂猛的散溢向四面八方。
二十幾道流光劃空而過,極速向北遁走,那些披頭散髮的修士,都是空靈劍派的參戰者。
他們的身後,緊追不放着六十幾個怪吼怪叫的妖修,一副追到天涯海角,也絕不放過的架勢。
“龍師兄,我們怎麼辦?”亡命飛行中,空靈劍派的一個女修士,捂着腰間血糊糊的傷口,滿臉驚懼的問道。
身旁狼狽不堪的衆人,也一齊看向龍巖。
龍巖後背血淋淋,被法寶的餘威震的皮開肉綻寶甲開裂,他亂髮遮面,抓着空濛聚火劍,恨恨的看了眼追殺在後的妖修,回頭咬牙道:“都別慌,先甩掉這幫妖修再說。”
有人急道:“怎麼甩啊,這些妖修都殺急眼了,分明追殺我們不放。”
龍巖嘴角溢血,恨道:“嘿!臨仙島的雜碎們。”
他的話未說盡,但是其餘人都明白,皆緊咬牙關。
前幾天經過暗中接洽,空靈劍派和臨仙島共計二百三十九名修士歃血爲盟,決定就在今日黎明,悍然對海王宮下白沙府的二百名妖修發動偷襲。
待到將來妖修死的差不多了,人族的修士再一決勝負,這是兩派參戰修士當時講好的。
然而,偷襲是成功了,一舉殺掉了白沙府的數十名妖修。
但是人妖雙方,正打的如火如荼,臨仙島的修士們突然跳出了戰圈向南退走,將龍巖這邊的修士,置於了妖修的圍攻之下。
迄今爲止,半數以上的空靈劍派修士已經陣亡,剩下的倖存者被打散了,龍巖好不容易拉起一隻小隊衝出妖修的合圍,方纔
又被斬殺了兩人,剩下了眼前這二十幾個。
一男修看了看衆人,忽然咬牙道:“我們都是被逼來參加亂戰會的苦命人,修仙修仙,求的是長生,可我們現在遭遇了什麼?”
“今日我不妨明言,相信你們將來也不會出賣我,我想好了,如果能活着走出亂戰會,我會悄無聲息叛出空靈劍派,活出我自己。”
衆人沒有露出意外的神情,看樣子不少人都這麼想。
一人贊同道:“我也是,我寧肯投靠別的勢力,寧肯因爲利益給別人賣命,也不想死的這般沒有意義,師門爲了節省資源,想出這個辦法,假借其他勢力之手消耗門下修士,我早已心寒,不想再被第二次派進亂戰會了。”
聽了這話,情緒激動的衆人紛紛出言附和,對於本門的恨意,比對追在身後的妖修,還要深重的多。
龍巖無奈道:“叛出師門?你們以爲我不想?說實話,我等這些被派進亂戰會的,都是在本門中沒什麼根基的弱勢之人,否則也不會被派來。”
“可問題是,整個南海修行界的現狀就是病態畸形,諸方勢力都是一丘之貉,我等叛出師門以後,又能投靠誰?”
衆人紛紛無言。
“好了,多想無益,首先要活下去。”
龍巖看了看追在身後的猙獰妖修,回頭發狠道:“我們如此下場,其他各派的參戰修士也別想好過,隨我來,將這些盯住我們不放的妖修,引向大羅劍宗修士的駐地。”
“對,誰也別想好過。”衆人紛紛贊同,在龍巖的帶領下,催動飛行法寶拼命加速,揚起光芒暴漲的漫天流光,一直向北而去……
與此同時,另一處海面上空,正有激戰進行。
歸靈劍派的三十幾名劍修,各踏飛劍繞空遊走,呼喝喊殺聲連綿不絕,配合的更是天衣無縫。
他們每人揮舞着一把光華燦燦的長劍,在空中闢出了一道道亂花般的燦爛光帶,幾乎同時放出了劍氣。
金色燦爛的劍氣,在怒吼的狂風中,拖曳出了彗星長尾般的一條條光芒,從四面八方,惡狠狠的轟擊向了被他們團團包圍的,一座島嶼的上空。
那島嶼上空,火雲島的一羣修士凌空踏劍,按照七星方位結陣而立,每三人一組合起法力,指揮着懸浮在衆人外圍的,一隻只紅光四溢的巨大鼎爐。
那些火光熊熊的鼎爐,每一隻的個頭都要勝似小山,表面暴走飛竄的無數團火苗,如數不盡的火龍亂、舔,散發着融化一切的高溫,讓空中的氣流都扭曲起來。
而經過法力催動,衆多巨大燃火的鼎爐,放射出的真火之光,在衆修士的外圍,形成了三層有若實質的範圍巨大的火焰光罩,牢牢地護住了那些掐訣施法的火雲島修士。
轟轟轟……
從四面八法,剎那奔來的金色劍氣,落雨般的打擊在真火法罩之上,發出了震天蕩海的偌大撞擊聲,在下方島嶼周圍的海面上,催起了後浪追前浪,層層疊疊向外擴散的幾丈高大浪。
眨眼之間,天翻海覆,風聲怒號,偶然遭遇的兩派修士戰到了白熱化。
未等他們這邊打出結果,星羅海峽的另一處,又一場殊死大戰拉開了帷幕。
一時間,不知多少人死,不知多少妖亡,星羅海峽,變成了風聲鶴唳的人間煉獄。
時光如流水,似乎只是一眨眼,卻又是一個月過去。
外界的殘酷戰況,溶洞裡的王動一無所知。
而他啓蒙妖樹的計劃,忽然有了進展,那棵散發着銀光的朽木,終於開竅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