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獨樹別緻的打賞)
在王動的示意下,情緒激動的樹妖爬了起來,端端正正坐好,閉上八隻眼睛,放出它的無形神識,緩緩地延伸向王動的身體。
王動站在樹妖對面,同樣閉上了眼睛,臉上甚至還帶着淡淡的微笑,但是暗地裡,他其實已經高度戒備起來,魔功之攝魂術蓄勢待發。
還是那句話,他不可能不做防備,經歷了那麼多,他早已不是那個別人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狀,他便熱血激盪立馬真心以對的王動了。
多年前,那個單純熱血的王動,早已經被屢屢背叛的現實,折磨死了。
現在的他,沒有那麼容易相信一個人,就拿秋義天來說,能得到他的真心以待,可以說那都是拿命換來的,經過了血的考驗。
同時,王動沒有避諱樹妖,堂堂正正的放出了他的神識,內視起了他自己的身體,做什麼?自然是監視。
他內視之下,發現樹妖探查而來的神識並不多,只有細細的一束,狀若一線遊絲,輕煙般的滲透進他的身體,緩慢地遊走在他的周身經絡之中,小心翼翼的探索着,觀摩着。
貌似這縷神識,對他並沒有一絲的惡意,但他始終不敢放鬆警惕,打定主意,一旦樹妖的這縷神識,有朝着他腦部的識海過度接近的徵兆,他便立即發動攝魂術!
對於這一點,沒得商量,他寧可錯殺。
一旁,坐着的秋義天,一瞬不瞬的盯着咫尺相對的一人一樹妖,他的一顆心簡直懸在了嗓子眼。
坐在另一邊抻着脖子的皮五,同樣目不轉睛的盯着。
在他看來,王動這是在冒大險,一旦貌似老實巴交的樹妖故作忠厚,實則心懷奸詐,那麼謀害了王動之後,下一個要收拾的,不是他皮五,就是秋義天。
而深處在這偌大的溶洞之中,如果情況惡變,真的被他不幸言中,那麼他想跑都跑不了,簡直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死定了,要知道這裡,可是樹妖的天下。
時間,就在靜謐中悄悄溜走。
洞頂滴下的水珠,不時地砸在潭水中發出的叮咚聲,雖清脆悅耳,帶着嫋嫋輕顫的餘音,很是給人空靈寧靜感,但卻越發讓秋義天和皮五繃緊了心絃。
其實也沒過多久,最多也就過了盞茶的時間,然而給嗓子眼發乾的秋義天和皮五的感覺,卻彷彿是過了幾年,甚至更漫長。
“兄長,我可以了。”
樹妖緩緩睜開的八隻眼睛裡,流露着感激之色。他激動的聲音發顫,終於將王動的經脈分佈情況,牢牢印在了他的記憶裡。
說話的時候,他這纔想起,自己的神識還停留在王動的體內,咧着醜陋的大嘴,傻兮兮的笑了笑,趕忙將神識撤離了出來。
直到這時候,王動背在身後一直緊緊握拳的雙手,才慢慢的鬆開了,溼潤的手心裡滿是汗水。
他臉上洋溢着微笑,沒事人一樣的微微點頭,笑道:“好,你嘗試着化形吧。”
秋義天長長的呼出口氣,看了看負手而立面帶微笑的王動,這才移轉目光,專注的看向了樹妖。
皮五同樣放了心……
衆目睽睽之下,就見盤膝端坐的樹妖,小山般的身體上,很快生出了變化。
他渾身散發出的銀色光華,由打中心處向着外圍,越來越劇烈的,盪漾起了一圈一圈銀色的光環。
就
在那些環環相扣的銀色光環中,朦朦朧朧影像如同虛幻的樹妖,發出“嗚嗚”低吼,似乎在壓抑着什麼痛苦,渾身銀色的枝幹樹葉,扭曲變形着,朝着他的身體裡面飛快的縮去。
而他銀光閃閃的巨大身軀,一邊扭曲拉伸,向着人形快速轉變,一邊如同被戳破的氣囊,飛速縮小着。
片刻之後,一個滿頭銀色亂髮披散在胸前背後,胳膊腿粗壯結實的**老頭,不着寸縷的呈現在了王動面前,端坐如鬆,體表蒙着的燦燦銀光,如同消融的冰雪,飛速收斂進了他的身體。
這頭髮銀白,眼睛銀白,兩條長眉銀白,可皮膚的顏色卻和正常人一樣的**老頭,正是化形爲人的樹妖“奉先”。
他原本的八隻眼睛,只有兩隻顯露在了密佈着淡銀色皺紋的臉上,其餘的六隻,分明隱藏了起來。
而他原本的八條手臂,同樣只暴露在外了兩條。
皮五嘖嘖讚歎:“到底是修爲高,歲數大好啊,居然能一舉變成人模人樣,不像我,功力不到位,化形的三分像人,七分像怪。”
“真是長見識了。”秋義天也是搖頭驚歎,忽然看向王動,笑道:“他的樣貌,明顯是根據你的模樣化形的。”
“是啊,我也看出來了。”王動點了點頭,奉先現在的臉部輪廓,魁梧的身材,和他想象中,他老了幾十年的模樣很相似。
奉先擡手摸着自己的老臉,情緒激動的看向王動:“兄長,我和你的樣子像嗎?我是按照你的樣貌化形的。”
王動上前一步雙手扶起他,笑呵呵指了指不遠處的潭水,“那潭水就好像一面現成的鏡子,你去照一照不就知道了?去吧,親眼看看自己,好好感受一下。”
“哦哦哦。”光着屁股的奉先轉身就走,蹲在潭水旁,低着頭一陣發愣後,忽然左看右看起來。
邊看邊擠眉弄眼,不時地呵呵傻笑,沙啞有力的聲音,透着興奮難掩的激動勁,一時間樂在其中,竟然忘記了王動等人的存在。
王動和秋義天都能理解,憋着笑看着一個光屁股老頭在照鏡子,那場面,很另類,很**,也很刺激,也讓人有點想吐。
皮五感同身受的看着激動的奉先,很爲他高興,無數年修煉,終於能化形爲人,太不容易了,忽而暗暗自憐,唉,我什麼時候也能像他這般完全化形爲人?
好半晌,奉先才過了那股興奮勁,但依舊神情激動,光不溜秋的跑了過來,一頭銀髮甩啊甩,盡情的放縱,呵呵笑不停,在王動面前走來走去,雙手叉腰挺起胸膛,孩子一樣的顯擺。
王動笑呵呵看着,心說也不能總讓奉先就這麼光着,一個老頭光着屁股瞎晃悠,有些辣眼。
於是他從存放雜物的一隻儲物袋裡,取出自己的一套衣袍,塞給了躍躍欲試笑得合不攏嘴的奉先,笑道:“穿上衣物,你就更好看了。”
“我覺着也是!”奉先連連點頭,興高采烈的抓着衣袍褲子好一陣忙活,片刻後傻了眼,“我,我第一次弄這個,不會穿。”
皮五眼珠一轉,點頭哈腰湊了過去,笑嘻嘻道:“奉前輩,晚輩來幫你。”
奉先銀色的眼睛立馬一瞪,“據我兄長教我的識人標準,你小子眼珠子亂轉,未語先笑一臉賤樣,一看就是個奸猾之輩,少套近乎,閃開,不用你。”
說罷捧着衣物看向王動,那意思很明顯。
皮五乾笑一聲退到一旁,暗暗譏笑,呸,當你是大美女麼?還不讓我幫你,皮爺我不稀罕!
王動接過衣服,一邊幫奉先穿上,一邊教他怎麼系鈕釦,怎麼束腰帶。
幫其穿戴整齊之後,他又蹲下身,拿起預備好的靴子,抓起奉先的腳爲他套了進去,又將兩隻褲筒,先後塞進了靴子裡。
奉先感動的稀里嘩啦,銀色的兩隻眼睛裡,流淌出了水銀般的眼淚,哽咽道:“兄長,你對我真好。”
“應該的。”王動站起身笑了笑,取出自己多餘出來的玉冠,爲他束好了滿頭亂髮,伸手給他擦了擦眼淚,忽然疑惑道:“奉先,你的眼淚是銀色的,涼涼的,還有些發粘,這是怎麼回事?”
秋義天和皮五同時看了過來。
奉先擦了把臉,道:“不瞞兄長,我這眼淚和體液一樣,都是這個顏色,功能也是一般無二,以前我斷掉的根鬚,都是靠着這些體液,在傷口處重新滋生的。”
“……”王動眼中狂閃出喜色,斷肢重生?
秋義天和皮五又驚又喜,眼睛裡迸發出熱望,他們一個沒有了雙臂,另一個沒有了兩隻耳朵。
而樹妖奉先的眼淚和體液,既然能讓奉先斷掉的根鬚重新生長出來,那麼有沒有可能,還他們一副完整的軀體?
“你們先不要激動,你們想的,還需要證實一下是否可行。”王動衝着秋義天和皮五按了按手,他自己也深呼吸了幾下,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
秋義天沒有了雙臂,完全是爲了成全他,他發誓以後要想盡辦法爲秋義天重生斷臂,可他也明白,哪有那麼容易的。
他甚至想過,有朝一日實力到了一定高度,是不是要去趟妖族的腹地——海王宮,看看妖族的至寶——脫凡泉和彌靈仙草,能不能有這個奇效。
但是萬沒想到,原本讓他覺着希望渺渺的天大的難題,只因爲他別有用心的一番善舉,竟然天降橫福般的出現了希望。
憑他對奉先的恩情,憑他對奉先灌輸的種種理念,憑奉先對他的信任和依賴,他相信只要他開口,那麼奉先一定會點頭。
如果奉先的體液,真的能爲秋義天重生斷臂,那就了卻了他的一樁大願,也算沒有辜負秋義天對他的信任和情誼。
而且就在方纔那一瞬,他不可抑制的想起了和他多年未見的兩個兄弟——石虎,丁勉。
石虎的一條斷臂,丁勉的一條瘸腿,一直讓他引爲平生憾事,心裡一直都沒有真正放下過。
如果奉先的體液真有奇效,那麼……
王動面色漲紅,他拉着奉先面對面坐下,直言道:“我想讓老秋的雙臂重生,所以我想知道你的體液,除了重生你自己的根鬚,能否令血肉骨骼重生,所以想取你一些體液試驗一下,你同意嗎?”
秋義天和皮五鴉雀無聲,眼巴巴的看着。
奉先很乾脆道:“你開口了,便是放我點血,又有什麼打緊的,不過我可不保證能對血肉之軀有效,如果沒效果,那你可別埋怨我。”
“不會,當然不會了。”王動用力握了握奉先粗糙結實的大手,暗暗點頭,看來能夠真正的信任他了,可他這般毫無保留的信任我,我呢?又能爲他做點什麼呢?
皮五急了,指了指自己的禿瓢,“爺,別隻顧着秋兄啊,你也顧着點我,我也想兩隻耳朵復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