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後方的蕭讓一驚,就見前方的龔絕大口一張,噴出了一束黃光,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隻黃光四射的小鐘。
這小鐘脫離了龔絕之口,立刻迎風變大,“呼”的一聲,追向了就快飛上山頂的王動!
蕭讓大喜,黃鐘的速度太快,飛過的一路上,在陽光普照的半空裡,留下了一連串個頭越來越大的黃鐘殘影,眨眼間追到了王動身後的不遠處。
與此同時,抓着飛快縮短的捆仙索,身體凌空上升的王動,再有一丈高就能上到山頂,藉着遍佈山頂的荊棘叢做掩護,他就可以放心施展土遁術逃之夭夭。
這,便是他先前精心推敲出的算計。
之所以不在山谷中施展土遁,是因爲當時和築基境的龔絕只隔着十丈左右的距離,他沒把握成功施展土遁術。
要知道,築基境修者的攻擊速度太快,而他施展土遁術,需要兩個呼吸的時間,才能完全遁入地下。
而且,即便那時候他成功遁入地下,但以築基境修者的強大神識,他一定逃不過對方的神識鎖定,準會被對方從地下摳出來,或是將他殺死在地下!
畢竟他的修爲還在煉氣境,施展一次土遁術,在地下所能遁出的距離,只有七丈遠左右!
然而現在,逃出生天的機會就在眼前,上方山崖的邊緣,在視線裡飛快拉近,七尺,五尺,三尺……
再有兩尺,他便能上了山頂,他甚至已能看清崖邊那朵風中搖曳的六瓣小紅花!
就在這時,巨.物極速破空的風響聲,“呼”的大作,就在身後,王動猛回頭,頓時瞳孔猛縮!
就見一隻房屋大小的巨鍾,在陽光裡反射着耀眼的黃光,直奔自己砸來!速度快若雷霆!
自己若是繼續強行攀上山頂,必會被砸的粉身碎骨!
“龔絕匹夫!”
王動一聲怒罵卻是不敢再上,反其道而行之,腳蹬山壁借力一個魚躍,後翻墜向了山下,左腿一疼的同時,險之又險的避過了砸過上方的巨鍾!
而沒砸到人的巨鍾,猶如通天巨人揮舞的一隻大錘,“轟”的一聲震天巨響,將一大片山崖砸的山崩石裂,草木橫飛!
炸起的滾滾土塵中,大大小小數不清的亂石激射上了半空,八九丈高的堅硬山壁,頓時矮了一大截!
“一擊之下,山崩地裂,法寶之威,強大如斯!”
下墜途中,耳畔呼呼風響,滿身冷汗涼颼颼的王動心靈震顫!
他收了捆仙索,下品防禦鎧甲上身,一張金剛符拍在了鎧甲上,頓時在鎧甲表面形成了一層黃光護罩,右手銀刀接連砍進了擦身而過的山壁,竭力減緩自己下墜的速度……
看着躲過一劫,被逼的墜下山崖的王動,蕭讓大張着嘴巴說不出一個字,只有一個念頭迴響在腦海中,我若是他,根本躲不掉方纔那一擊!爲什麼?爲什麼我不如他?
而同樣在巨鍾砸空的一瞬間,眼睛一眯的龔絕,不由生出了惜才之心。
生死一線,能有如此機警果決的反應;能有如此兔起鶻落的動作,我兒死在他手裡不冤,此子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只可惜非我藍玉門弟子,而殺子之仇深似海,我也不可能放過他!
龔絕一咬牙,單手掐訣衝着巨鍾遙遙一點,巨鍾“嗖”的浮空而起,自上而下“呼”的砸下,流星墜地一般,扣向了即將落地的王動!
追下來的風
聲就在頭頂,被大片陰影籠罩的王動猛擡頭,就見壓頂而來的巨鍾底部,有如一隻喇叭形的巨口,放射着一圈黃光,瀑布般的罩向了他。
而就在他足底剛剛着地,落在躺地昏死的黃天來的身旁時,巨大的鐘底,如同巨獸的大口,已然吞到了他的頭頂!
“若被巨鍾扣住,難料土遁術能否施展,我命則危矣!”這個念頭只一閃,王動一個梯雲縱飛身而起向前縱去,試圖闖出即將扣住他的巨鍾!
遠處的蕭讓大驚:“莫讓他跑了!”
“他跑不了……”龔絕冷笑,翻掌隔空一按,就聽“砰”的一聲悶響,地面狠狠一抖,凌空壓下的巨鍾,一舉將王動扣在了裡面!
蕭讓長出了一口大氣,王動這廝還真是難纏,他抹着滿臉的冷汗喜悅道:“龔前輩,您要如何收拾他?”
龔絕恨道:“此鍾乃是老夫的本命法寶,名爲九轉霄土鍾,老夫要將他活生生的磨成肉糜,爲我兒報仇雪恨!”
蕭讓大喜,卻是滿臉疑惑,不知道怎麼將王動和黃天來“磨”成肉糜?
然而龔絕根本不屑向他解釋,眼睛裡滿是厲色,單手掐訣衝着巨鍾遙遙一點,一道黃色法力飛出打在了巨鍾之上,“疾!”
蕭讓瞪大了眼睛,就見邊緣砸進地下的巨鍾,掀的泥土四翻,原地緩緩的轉動了起來。
很快的,越轉越快的巨鍾裡面,便傳出了沉悶不清、撕心裂肺的男人慘叫聲……
……
此時的巨鍾裡面,並不黑暗,反而充滿了黃濛濛的光亮,如同晨曦盡染。
這些光亮,當然不是陽光,而是從符文閃爍的鐘壁之上放射而出的。
迴盪在鍾裡的男人慘叫,不是王動發出,而是出自黃天來的嘴裡。
此時的黃天來,早已不成人形,一蓬密密麻麻金砂一般的顆粒,將他團團裹住。
這些裡三層、外三層的金色顆粒並非靜止不動,而是擦着黃天來的身體越來越快的轉動,如同一層層沙粒組成的磨盤,不斷研磨着他血淋淋的皮肉!
金砂組成的磨盤,每轉動一分,黃天來喊破喉嚨的慘叫聲中,全身都會被磨下了大量肉沫,
等到金砂磨盤轉了一圈之後,黃天來的頭上臉上身上,皮肉已紛紛脫落,血水四濺中,可見森森白骨。
當金砂顆粒組成的磨盤轉到第二圈的時候,慘叫聲已幾不可聞的黃天來身上,血肉已被磨盡,變成了一副滴掛着血水肉條的白骨骷髏。
透過白骨縫隙,甚至能看到黃天來勃勃跳動的心肝五臟。
慘慘慘!簡直慘絕人寰!
然而現在的王動,根本顧不上黃天來。
因爲同樣有一大蓬金砂顆粒,裡三層外三層的包裹住他,不斷研磨着他的身體,試圖將他變成第二個黃天來!
體表金剛符形成的那層黃色光罩,早已在不久前被破,越來越艱難爲他抵擋着金砂研磨的,正是他的那件下品防禦鎧甲。
漆黑的鎧甲表面,跳躍着密密麻麻的蝌蚪狀符文,抵擋着密密麻麻轉圈研磨的金砂顆粒,然而卻是一個個相繼崩潰。
畢竟這件鎧甲的品階太低,如何能夠抗衡築基境修者的法寶?能夠爲王動爭取些時間,已經算是不錯了。
鎧甲表面,一個又一個蝌蚪狀符文消失,露出一塊塊破綻的鎧甲表面,被一粒粒金砂磨得火星四濺,不斷髮出蠶食桑葉
的“嚓嚓”聲,令人一陣陣牙酸!
捉襟見肘中,王動暴露在外的身體部位越來越多,那些金砂顆粒就如同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紛紛涌到。
僅僅兩個呼吸之後,王動的頭上、臉上、胳膊、小腿便被磨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不,我不甘心死在這裡!”
周身上下有如被千刀萬剮,疼成了一片,王動緊咬牙關,想要施展土遁術,卻是萬難做到。
因爲他和黃天來一樣,身體都被巨鍾內部生出的一股吸力,吸得雙腳離地半尺高懸在半空!
眼看着身旁浮空已然斃命的黃天來,白森森的骷髏骨架被磨得越來越小,真正是被挫骨揚灰,王動心裡急成了一片!
只要他的身體能夠擺脫吸力,哪怕只往下再降半尺,足底便可以夠到地面,他就能施展土遁術逃出生天,
可就是這短短半尺的距離,卻如同不可逾越的天塹一般,橫亙在生與死之間!
一瞬間,將死之際的王動,對蕭讓的恨意,對龔絕的恨意,對御獸山和藍玉門的恨意,已經達到了極點,他發誓,若他僥倖不死,他對敵人再不會心慈手軟!
就在這時,他腿上涌出的血液越來越多,順着他的兩隻腳連成了一條條血線,滴滴答答落在了地上。
王動就覺着他與大地之間,原本只有腳底沾地,才能感應到的那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親近感,猛的遍佈全身。
他心頭狂喜,周身上下猛的浮現出了密密麻麻黃色綠色交織的光點,土遁術,快……
而不知爲何,就在這黃綠光點遍佈他全身的時候,研磨他身體的那些金砂顆粒,彷彿棄惡從善一般紛紛停下,其中的不少顆粒鑽進了他的傷口,跟着他遁入了地下……
然而對於這些,巨鍾之外的龔絕和蕭讓根本不知道,他們沒有透視眼。
約莫盞茶的時間後,龔絕收了本命法寶九轉霄土鍾,看着已被鮮血染紅的地上,那灘已成齏粉的肉糜碎骨,他老淚縱橫仰天哭道:“明兒,爹爹終於爲你……報仇了……”
一旁的蕭讓等了片刻,上前勸道:“前輩節哀。”
龔絕止住了悲聲,擦乾了臉上的淚痕。
蕭讓看了看地上的一堆爛肉布屑,暗暗跳腳一陣無語,王動和黃天來的確是不得好死了,可二人的儲物袋什麼的,統統被龔絕的法寶磨成了渣子。
老東西,你不要我要啊,他心裡暗罵。
就在這時,龔絕冷冷的看着他,道:“老夫仇已報心願已了,你卻還有事要做。”
蕭讓一愣,龔絕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長劍,上來就是幾劍,避過他的要害,在他身上捅了幾個飆血的窟窿,緊接着一腳蹬斷了他的左腿,冷笑道:“去吧,帶着這身假傷,回去給葛飛報信。”
蕭讓疼的眼淚都下來了,看着龔絕離去的背影,心裡破口大罵,老匹夫,這他孃的還是假傷?你全家死光光……
……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一隻青羽雁載着身負重傷僥倖不死的蕭讓逃回了徐水城。
到了城主府,見到葛飛的那一刻,他翻滾下兩名護衛擡着他的擔架,趴在地上揮拳砸地痛哭失聲。
“葛師兄!王動……王動和黃天來,被一羣蒙面高手所殺,嗚嗚嗚……”
……
PS:感謝獨樹別緻和紫夜賞雪的打賞,謝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