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按照劉教授的地位,是沒必要“舔”陸舟的。
能夠有自己的實驗室,做自己的項目,怎麼也比給別人打工強。
然而,什麼事都逃不掉真香這個詞。
陸舟只用了一句話,就讓他二話不說收拾東西過來了……
“……這一屆我沒辦法幫你,但下一屆,也就是兩年之後,我保證你當上院士,沒什麼大問題。”
對於出來冷凍生物學的小圈子之外就沒什麼人脈的劉教授來說,有了這句承諾便已經足夠了……
金陵高等研究院。
生物化學研究所內,位於最角落處的一座實驗室。
這裡的設備一部分陸舟托熟人從德國和荷蘭那邊幫忙訂購的,一部分則是乾脆從PLA總醫院基礎醫學研究所搬來的,或者說借來的。
雖然從程序上來講這麼做不太對,但凡是都是可以變通的。尤其是這個課題組掛上月球軌道施工委員會重點項目的牌子之後,沒有哪個領導會拒絕這種白撿的政績。
只要籤個字就算是支援了國家重點工程,這和白撿也確實沒什麼區別了。
站在實驗室裡,陸舟盯着冷藏培養箱裡的幾件裝載玻璃器皿內的樣品看了一會兒,開口問道。
“這是?”
劉作冰教授:“古代線蟲細胞的樣本!聖彼得堡大學的研究團隊從阿拉澤亞河的凍土帶上採集到的,因爲我和那邊的教授關係不錯,就花了一點錢從他們那裡買過來了。”
陸舟隨口問了一句道。
“多少錢?”
“不貴,就十萬美元。”
就十萬美元……
買這麼幾件樣品也不便宜了。
陸舟沒記錯的話,這玩意兒也不是什麼瀕危物種,主要是在古生物的糞便裡。只要在凍土帶上找準了古生物的遷徙路線,或者是古代河牀之類的地方,戳一鍬土沒準都能弄一堆樣品上來。
花十萬美元買這玩意兒,怕是連別人科考活動的全部經費都給包圓了。
似乎是看懂了陸舟的同情視線,劉作冰教授輕咳了一聲解釋道。
“十萬美元不算貴了!俗話說物以稀爲貴嘛,根據碳同位素檢測距今大約四萬年。這種東西我們自己想弄,可能得到高原上去纔有,還不一定能找到這麼完整的……”
陸舟:“說重點吧,我不是很懂古生物學。”
劉作冰教授點了點頭,換上了嚴肅的表情繼續說道。
“這大概是我們目前能夠弄到的最早的活生物樣本,從聖彼得堡大學的研究團隊那裡弄到了含有冰凍線蟲的樣品之後,我們取出了部分結構完整的線蟲細胞移植到了特殊的培養皿中進行富集培養,發現了一個很神奇的現象。”
搶先了陸舟一步,在旁邊認真聽着的張家福教授,忍不住開口問道。
“什麼現象?”
劉作冰教授語氣認真呃說道:“在173個培養皿中,其中2個觀察到了線蟲細胞復甦,並重新開始進行正常生命活動的現象!”
聽到這句話,張家福教授臉上的表情,頓時精彩了起來。
“你確定不是混進了污染物?聖彼得堡大學那邊給你們的樣品沒有問題?”
劉作冰教授用肯定地語氣繼續說道:“我可以確定,因爲他們前往凍土的考察團,有我的學生在場。”
“是我,”站在劉作冰教授旁邊的宋思遠舉了下手,看了導師一眼之後,緊張的說道,“當時這些樣品是我親自取樣的,照片也都在。”
陸舟一臉莫名其妙問:“……那爲啥還要交10萬美元。”
自己挖的,憑什麼要給錢?
劉作冰教授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尷尬了起來。
好在張家福教授看明白了,輕咳了一聲說道,“和毛子們合作是這樣的,他們日子過得比較清苦,所以在金錢方面摳一點也正常……我能看一下樣品嗎?”
劉作冰教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點頭道。
“當然可以。”
用特殊的取液器從培養皿中取樣之後,劉作冰教授的助手很快將樣品製作成了玻片標本,然後放在了實驗室的顯微鏡上。
見標本做好,張家福教授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站在顯微鏡前仔細觀察了起來。
只見這些珍貴的微小生物,漂浮在填滿瓊脂和特殊的營養液中,以大腸桿菌作爲食物,緩緩地蠕動着。
就這麼觀察了五六分鐘那麼久,他終於將臉從顯微鏡上挪開,感慨地說了句。
“這個發現不得了……聖彼得堡大學就這麼把研究成果讓給你們了?”
“當然沒有,論文什麼的都是他們的,不過後續的研究我沒有繼續在和他們合作,”說到這裡,劉作冰教授的嘴角終於勾起了笑意,“比如,線蟲的DNA片段的檢索……我估計他們一直都在做,但還沒有看到什麼成果。”
一聽到這句話,張教授立刻精神了起來,連忙問道。
“你發現了什麼?”
“通過對線蟲樣本DNA的研究,我們發現在其18S-rDNA基因片段上,可能儲存有能夠允許他們在極端寒冷環境下主動休眠的因素!”
這一次不只是張家福,就連陸舟的臉上,都露出了幾分驚訝的表情。
與冷凍休眠相關的DNA片段!
這個發現可不得了。
陸舟立刻開口問道:“你們發表在期刊上了嗎?”
“還沒有,”劉作冰教授搖了搖頭,“這只是一個階段性成果,我們篤定俄羅斯人沒有發現這點,所以就沒有發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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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操作在學術界很常見。
陸舟自己也不是沒幹過,於是表示理解地點了點頭。
“情況我知道了,現在我想聽聽你的實驗思路,可以簡單地和我說下嗎?”
劉作冰教授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18S-rDNA基因片段可能成爲解決冷凍休眠技術的關鍵鑰匙,目前我們推測了兩種可能,一種是這種18S-rDNA基因片段通過轉錄RNA合成一種特殊的蛋白,令細胞在極端氣候條件下暫停生命活動,並維持細胞體基本結構的正常!”
這聽起來似乎很令人激動。
然而,陸舟臉上並沒有露出明顯激動的表情,思忖了片刻之後說道:“但依然有不少細胞死亡。”
劉教授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是的,並不是每一個個體都能活下來,因爲在凍土上它們遭遇的可不只是嚴寒……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現在有兩條思路。”
停頓了片刻,他走到了實驗室的白板旁邊,在上面畫了兩條線,並在其中一條的旁邊寫到。
“一條是通過基因編輯的方法,將可能有效的基因片段經過修飾之後,插入到生命體的基因片段中,從而實現在冷凍環境下實現休眠!”
陸舟思忖了片刻之後開口問道:“另一條實驗思路呢?”
手中的記號筆點在了另一條線的旁白,劉作冰教授繼續開口:“另一種是採用和格朗斯特教授相似的研究思路,通過藥物誘導的方式,將人體完全浸泡在含有該蛋白物質的緩釋劑中!”
張家福教授:“就像福爾馬林?”
劉作冰教授點了點頭:“可以這麼說,但和福爾馬林肯定是不同的……”
站在白板的旁邊,陸舟盯着兩條線思考了很久。
過了大概五分鐘,他開口說道。
“這聽起來很瘋狂的樣子,但我感覺後者可以試一試。”
劉作冰教授點了點頭。
“我也是這麼認爲,基因修飾的方法……不管能不能成功,代價都太大了。”
而且最關鍵的是,涉及到對人體DNA修改的研究,是不被道德倫理所允許的。
而且與存在爭議的冷凍休眠技術不同的是,那玩意兒的有違倫理是毫無爭議的,誰做了誰就是反.人類……
這種極端的研究,別說是他不敢輕易逾越,只怕就連陸教授都不敢讓他嘗試。
就在這時候,門口傳來來敲門的聲音。
在得到了許可之後,陸舟的辦公室助理推開門走了進來。
“教授,有人找您。”
找我?
陸舟仔細回憶了一下,都沒想起來今天有和誰見面的預約,於是開口問道。
“誰?”
年輕的女助理表情有些微妙地開口說道。
“來訪者自稱是普林斯頓的安格斯·迪頓教授……看他的樣子,似乎很着急?”
安格斯·迪頓?
對於這個名字,陸舟倒是有點印象,依稀記得是一位經濟學院的
普林斯頓雖然不設商學院,但卻是設有經濟學系的,並且影響力還不低。尤其是理論經濟學,在全美排名相當靠前,不少榜單上甚至站到了top1的位置上。
只不過,陸舟以前對經濟學一直沒有研究,所以並不是很關注這方面的事情。
因此,他實在是想不出來,這位安格斯教授到底有什麼理由來拜訪自己。
想了一會兒,陸舟開口說道。
“我知道了,讓他在會客室等我一會兒好了。”
女助理點了點頭。
“好的,教授。”
說罷,她轉過身去,向走廊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