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二十七年四月二十七日,臨安城裡桃花開得最盛的時節,整個臨安城都飄滿了桃花的香氣,連脣齒之間都帶滿了桃花的清香。
就是在這時節裡,臨安知府林炳迎娶了楊家之女楊步練,這可以被稱作是臨安當年的一大盛事,郎才女貌也算是一段佳話了。當然這是在人們都還不知道其實楊步練已經毀容的情況之下,所以我個人認爲應該是郎貌女纔可能更加符合這一對即將成爲佳偶的怨偶。
納彩、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按部就班地進行着,林炳一身大紅色的喜服,他從來都沒有穿過如此鄭重的顏色,這是第一次,總以爲林炳穿青色和白色的衣服是最好看的,卻不知道這紅色其實更加襯托他的氣度。
楊步練被兩個陪嫁的丫頭扶出來,便是林炳上前接過手來,將楊步練送入了喜轎裡去,我隔得有點遠,可是林炳的眉梢看是透露着喜氣,不管眼前這個女人林炳他到底是愛還是不愛,但是成親能給被列爲人生四喜之一,肯定它的意義是大過兩個人是否真的兩情相悅的。
林炳騎着高大的馬走在隊列的中部,然後接受着各方投來的豔羨的目光,還有各種各樣不論真心與否的祝賀詞。但是在道路兩邊的百姓肯定多半是衝着看熱鬧來的,哦,還有做生意來的。
林炳的嘴角一直掛着笑意,那笑意既不失禮,也不顯得他太高興,反正我也看出來的是什麼名堂。
可是當一切都這麼順利進行的時候,我卻忽然看到林炳的神色一變,全身都好像是僵住了一般,他的眼睛驟地睜大開來,那樣子活像是見到了詐屍一般。
我再順着他的視線尋去,那人羣之中站着一位姑娘,她就好像是日出之前的那一朵最清麗的花朵,鬢髮可能是因爲太熱的遠不,被點點汗水黏在額邊。
那不是玉笏還能有誰呢?
果然,我明白了,難怪林炳會有那樣的表情,對於他來說,看見玉笏可不就是想看到了詐屍一般嗎?洛陽成被屠殺,袁家是一個都沒剩下,這是楊家爲他打聽到的消息。他以爲的玉笏死了,可是卻有一個活生生的玉笏站在他的面前。
可是短短的一瞬間,我看不到玉笏應該是什麼表情,她的臉上是有笑意的,可是那顯然不是真心的笑容,反而有一種悲慼的風情,可是那風情卻是在眨眼間被埋在了濃密如蝶翼的睫毛之下,她動了動嘴脣,卻沒說出話來。
整個天地此時彷彿只剩下了這二人的對視,旁的人、事物都是不存在了一般,天地都安靜了。
我本以爲林炳會立刻衝下來去找玉笏,可是沒有,他的神色很快就收了回來,看起來就像是個沒事人一樣。可是他招來一個小廝,耳語吩咐了幾句,那小廝便離開了迎親的隊伍去了。
我想林炳終究不是袁彬了,這名字改了,人的性情也變了,這兩年多的時間,果然他是沒有白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