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辛對朝元表露了心跡,當天晚上便將自林中獵來的野味熬成羹湯,雖然不及現代社會的精美飲食,卻也難掩鮮美。
吃過晚飯,天色漸暗,朝元照例走出屋外準備休息,藥辛卻柔聲叫住了他,“天氣已經逐漸寒冷,你今晚就睡在裡面吧。”
朝元眼見藥辛眼含期望,並且聲音中帶有略微的顫抖,明顯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纔出言留他,朝元不忍拒絕,於是點了點頭回到了室內。
屋內昏暗的油燈之下,朝元能夠看到藥辛那紋路密佈的臉龐之上飛起了污垢也難掩的一抹緋紅。
低矮的木牀上面只有一張薄薄的舊被子,藥辛先行脫鞋上牀,常年奔走採藥,令得她的腳丫老繭橫生。
藥辛蜷縮着瘦小的身體靠在矮牀的裡側,將一半薄被留給了朝元,朝元見狀也小心翼翼的躺在了牀上。
“大傻,我知道我容貌難看,你別嫌棄,以後我肯定會對你百般依從。”藥辛靠着牀頭凝目看着朝元的眼睛認真的說到,朝元見狀伸出右臂將她攬在懷中輕輕的搖了搖頭。
“我還從來沒有給你說過我的年齡,其實我今年纔剛十六歲。”藥辛靠在朝元的懷中柔聲出言,朝元聞言略顯詫異,雖然藥辛的嗓音稚氣未脫,他卻沒有料到藥辛的真實年齡其實這麼的小。
“我們明天就去附近的城鎮中,採辦一些果肉糖點,就算是完成合親了,你看好嗎?”藥辛出言問道。
朝元聞言點了點頭,自從他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之後,除了這片小村落之外幾乎沒有踏足過外面的世界,而藥辛也只有在去山間林中採藥的時候纔會帶上他。
二人依偎在飄搖閃爍的油燈下,朝元則安靜的聽着藥辛對於以後日子的想法,身邊瘦弱的女孩一會兒說要重新蓋一間大房子,一會兒又說要養點牛羊之類的牲畜,說着說着,便靠着朝元的肩膀漸漸睡去,發出了平穩的呼吸聲。
朝元小心翼翼的熄滅油燈,便也跟着躺了下去,身邊的女孩身上沒有現代女性身上濃重的香水味道,聞到的只有淡淡的泥土氣息和草木澀氣,聞着這朝夕相處的味道,朝元也安穩的睡了過去。
次日清晨,朝元甦醒過來發現身邊無人,看來藥辛一大早就起牀了,屋外傳來倒水的聲音,朝元起身出門,只見藥辛正將鍋中熱水倒進木盆當中。
“飯在竈臺間,你先去吃吧。”藥辛一邊解開束髮的頭繩,一邊對朝元說着。
朝元依門而坐,默默看着藥辛洗漱,只見她用一種青綠色的果實擠出的濃稠汁液抹在頭髮上面,很快就起了一層泡沫,洗完頭髮開始洗臉,朝元暗自皺眉,因爲自己從未見到過藥辛洗臉,並且一直認爲和她臉上的印記有關。
藥辛倒掉用過的水重新換了一盆,朝元能夠看到倒掉的熱水呈現出誇張的墨綠色。
如此這般換了三盆清水,藥辛才把臉龐清洗完畢,朝元見狀遞過毛巾,藥辛擡手接過的同時,朝元竟然發現她那平日裡黑污的小臉變得白皙無比,只是那些猙獰密佈的血痕依然如舊。
如果藥辛的臉上沒有生出這些痕跡,恐怕也稱得上是動人之姿,看來她平日裡以自污相貌示人,很有可能是爲了保護自己,想到此處,朝元又是忍不住的一陣心疼。
見到朝元盯着自己愣神片刻,藥辛凝眉一笑,露出了淺淺的一排貝齒,二人隨後吃過早飯,便由朝元揹着藥婁和藥辛一起,前往村口集合。
村中每週都有馬車前往城鎮當中進行交易購置,朝元和藥辛趕到的時候村口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這些人也都是村中村民,有以打獵爲生的、有以種植養殖爲生的,當然也有和藥辛一樣靠採藥爲生的,衆人都隨身攜帶着想要賣出的貨物,聚在幾輛馬車的周圍等候發車。
等候的人羣當中不乏年輕力壯的青年小夥,三五成羣的圍在一塊閒聊,見到藥辛和朝元步行而來,有人低頭說了幾聲,引起大家的目光都投了過來。
洗過臉上污垢的藥辛變得如出水芙蓉一般清麗,儘管臉上痕跡依舊存在,卻也難掩原本的出衆臉龐,見到衆人望着自己,不由得耳根發紅。
人羣中有人吹了一聲口哨,有幾個青年甚至帶着輕浮的神色打量着神情微微不適的藥辛,根本沒有拿她身邊瘦弱的朝元當一回事。
“呦,這不是醜妮麼,怎麼着,今天出去還要帶着這個殘廢?”
一名胳膊粗壯的威猛青年高聲說到,引起衆人的鬨堂大笑。
“我已經和大傻準備成親了,你最好注意自己的言辭。”藥辛也不是那種溫順的性格,聞言冷聲說到。
藥辛在村中經常給人看病熬藥,所以衆人也都十分給藥辛面子,即便是威猛男子也不好再說什麼,不過他卻目光一轉,落在了朝元身上。
“呵呵,大傻兄弟真是豔福不淺啊,早知道醜妮還有幾分姿色,我就應該多獻殷勤嘛。”
威猛男子的大手拍打在了朝元肩上,並且暗暗用了些氣力,朝元卻紋絲不動,威猛青年見狀再度施加力氣。
朝元有感眉頭微皺,擡手捏住威猛青年的手掌使其離開自己的肩膀,朝元感到自己並沒有覺得吃力,很輕鬆的便甩開了威猛青年的手掌。
實則自從他來到這個地方後,便發現自己的身體好像強壯了不少,跟着藥辛幹活的時候從來都沒有筋疲力盡的感覺。
反而是威猛青年額頭青筋暴起,帶着不可思議的目光看着朝元,“大傻大傻,傻勁還挺大!”
見到威猛青年暗自吃癟,其餘閒人不敢再小瞧朝元了,至少目光都開始變得收斂了許多。
藥辛前去給車隊長付了幾枚銅幣,二人也在此地等候了一會,不多時,車隊長眼見人來的差不多了,就開始讓衆人上車準備出發。
載人的馬車就是一個簡易的木板車,說叫馬車,其實駝負着車輛的並非馬匹,而是朝元從未見過的一種類馬生物。
木板車總共有四輛,三輛拉着男人,剩下一輛載着婦女,藥辛帶着朝元擠上了女性坐的車。
村中女性都知道朝元是個聾啞,雖然看着不傻,但是一直跟着給醜女幹活,那不就是傻子嘛,因此也都沒有排斥朝元,朝元也識趣的坐在了板車的尾部,兩條腿乾脆晃盪般的吊在外面。
駕車的人趕着馬匹,木板車開始晃悠着出發,朝元還從來沒有出過這個小村莊,因此一路上左右四顧,欣賞着周圍的自然風景。
周圍的樹木花草很是奇特,都是朝元未曾見過的物種,一路上所遇到的樹木都極爲高大,朝元坐在車上仰頭看去,竟然一眼望不到樹梢。
有長得比人高的種子植物,也有開的比車還大的巨型花朵,林木間不時可遇見很多奇奇怪怪的小動物和各式各樣的飛鳥,算是令朝元大開了眼界。
小路逐漸變成了大路,但是越往前走樹木好像越加茂盛,並且地勢也開始緩緩的上升了起來,不斷能碰到獨自行走的行人和同樣的馬車。
隨着地勢的上升,朝元開始發現路面變得不再是泥土地質,而是開始成爲了堅硬的灰黃色路面。
隨着地勢的緩緩上升,周圍的樹木也開始下沉不見,由於坡度極緩,馬車行進也不太吃力。
視野開闊之後,朝元赫然發現遠處的叢林中有一顆參天巨木,所謂的參天巨木很多時候都是一個形容詞,而朝元此時卻覺得參天巨木是一個寫實的詞語。
那顆樹木十分的巨大,上端高聳入雲直插天際,雖然離着衆人極爲的遙遠,卻依舊令朝元非常震撼,那巨型樹木從此處看去,竟然比周圍的山川還要高大幾分。
巨樹向四周蔓延出來許多的根系,朝元這才發覺自己所在的車隊便行駛在一條極小的根系上面。
越臨近巨樹本體,蔓延的根系越變的錯綜複雜,僅僅是根系上面衍生出的樹木,都比剛纔見到的樹木高大。
而根系所成的路上,也隨着馬車的前進寬闊了起來,甚至有一些村莊直接就建立在了某些分叉的根系上面。
朝元已經被眼前的景象震驚的無可復加,眼前的震撼場景絕非他先前生活的那個世界所能擁有的東西。
這裡的天空上面也有太陽,卻足有朝元認識中的三倍大小,雖然面積更大,但是陽光卻很溫和舒適,即便直視太陽,都沒有那種刺眼的感覺。
除了巨大的太陽高懸於空,還有別的球狀天體橫掛在空中,但都是那種若隱若現的樣子。
不多時,衆人來到了最近的一處城鎮,而這處城鎮則坐落在巨樹根系的一處蜿蜒分叉之上,城鎮的房舍依靠着分叉的方向而建,別有一種異域的風味。
而到此爲止,車隊也沒有走過巨樹主根系的一半路程,再往前去,似乎能看到更多的建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