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樓下的腳步聲離這棟房子越來越近,我心裡拔涼拔涼的。
我毫不懷疑,如果就這樣抓進去,萬一趙銘竹一死,我跳到黃河都洗不清。
張怡寒本來就已經把我恨之入骨,加上今天白天陳葉打暈了她,我又把她的手槍拿走了,她絕對不會幫我說話。甚至以她的性格,我已經猜到她一定會落井下石,說這一切都是我乾的。
此時我真後悔當時不該拿她的手槍。我拿她手槍是爲了去幫趙銘竹追兇手,也沒打算真的把槍拿走,只是想借用一會兒罷了。卻沒想到趙銘竹中了槍,那種情況下根本就沒時間回來給她送槍。
再說了,如果我不把槍拿走,當時還有其他人在現場,萬一被別人拿走了會更麻煩。
當然,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一切都晚了。
雖然我手裡有槍,陳葉也會功夫,硬要殺出去機率還是挺大的。
然而,我不是真正的犯罪分子,我是警察,我不可能真的去和他們火拼。
趁最後還有那麼一點點時間,我拿出手機,給我媽和鄭遠,張怡寒,張博華各發了一條簡短的信息。
給我媽與張怡寒發的信息幾乎是一樣的:不管我出了什麼事,事實的真相都不是你們看到的那樣。
給鄭遠和張博華髮的信息是:兩位領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從沒做過任何違背良心的事,殺的幾個人都是持槍歹徒,殺他們我是爲求自保,旅店的老闆不是我殺的。
鄭遠和朱明智的電話一樣,我也一直打不通,因此我只能給他也發個信息。
我發完幾條短信的時候,幾個腳步聲已經慢慢朝樓上摸來了。
我搭着陳葉的肩膀,把她輕輕地摟在我懷裡,安靜地等待着。
我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但願趙銘竹沒什麼事,但願他能幫我洗脫清白。否則,不知道實情的鄭遠和朱明智就算想保我也不一定保得住。
那幾個人的腳步聲很快就到了我們所在的房間門口,他們正在用鑰匙開門……
也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對面街道上突然傳來幾聲槍響:“嘭,嘭,嘭……”
緊接着,就是一個女人淒厲的尖叫聲:“救命啊,殺人了……”
“出事了,小吳,你在這裡守着門口,他們要想衝出來,你就直接開槍。”門口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是!”這應該是那個留守的警察小吳回答的。
“其他人跟我走!”那個帶隊的又叫了一聲,而後就是幾個人的腳步聲朝下面急速衝了下去。
很快,他們的腳步聲就朝對面街上去了,而門口似乎已經只剩下一個警察。
就在這時,門口那個警察突然叫了一聲:“誰,別動!”
“啊……”警察話音剛落就傳來一個女人的驚呼聲:“別開槍,別開槍,我身上沒錢……”
“噓,別吵,我是警察,正在辦案,你快回自己屋裡去……”門口那個警察說道。估計他穿的是便衣,加上手裡有槍,所以被住在樓上的住戶誤會是搶劫犯了。
“我,我出去有急事……”那個女人又戰戰兢兢地說了一句。我聽她的聲音稍微有點熟悉,不過她似乎嚇壞了,聲音帶着一點顫音,因此我並沒在意。
“那你快走,下去後快點離開這裡。”門口那個警察又說了一句。
“喔喔喔,好……”緊接着我就聽見一個腳步聲從樓上傳來了下來,就在她剛走到我們房間門口時,那個警察突然傳出一聲悶哼:“唔……”
很快,我們的房間門就被打開了。
我知道這個女人肯定有鬼,此時早已拔出手槍對準了門口。
只見房門被輕輕推開,進來的是一個穿着一身很利索的黑色休閒裝的女人。
女人一看見坐在沙發上的我和陳葉,就對我微微一笑:“還愣着幹嘛呢,你這是想跟他們火拼,還是想跟他們回去坐牢啊?”
看見她對我一笑,我一下就認出她是誰了。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孟潔。因爲孟潔比孟小潔愛笑,孟小潔冷酷一點。
“你,你怎麼來了?”我有些難以置信地道。
“別廢話了,是鄭領導叫我們來這兒救你的。”孟潔道。
“鄭領導?”我有些難以置信地道。
“別囉嗦,快走吧!那些警察去追小潔了,追不上肯定會馬上掉頭回來。”孟潔催促道:“你要是被他們抓進去,你這大黑鍋就背定了。”
我覺得孟潔說的很對。之前我本來就沒打算被那些警察抓住,只是因爲無路可逃,沒有辦法,因此我帶着陳葉趕緊跟孟潔走了。
孟潔明顯是從樓頂下來的,不過在出門的時候她看了看我手上的傷,便選擇走樓梯下去。
本來我們一直下到一樓都沒看見人,可當我們剛走出房子,就聽見身後傳來那個房東老闆娘的尖叫聲:“來人啦,殺人犯跑了……”
尼瑪,老子真想給她來一槍。如果我們真是殺人犯她絕對死定了。
不過我和孟潔陳葉三人聽見她那麼一腳,便趕緊撒腿就跑。
“站住,站住……”本來去追孟小潔的人聽見我們跑了,趕緊掉頭朝我們追了過來。
孟潔似乎對這一帶的地形很熟悉,帶着我們倆在巷子裡面一陣亂穿,很快就甩掉了追我們的幾個警察。
之後我們又轉了幾個巷子,就來到了這片棚戶區邊緣的一座小山旁邊。
孟潔帶着我們鑽進樹林,沿着一條小路一直走到山上。
到山頂的時候,我遠遠地就看見一個穿着白衣服的女人正安靜地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她擡着頭,眼睛睜得大大的,正望着灰暗的夜空數着幾顆稀稀落落的星星。
此時且不是孟小潔還能有誰?
我們三人一直走到她身邊,她始終在專心致志地數星星,就好像一點都沒察覺到來人了似的。
也是此時我才發現,孟潔倆姐妹雖然是雙胞胎,不過性格卻不是很像,明顯一個成熟風騷,一個冷酷天真。
此時我已經聽見孟潔說過,之前把那些人引開的人就是孟小潔。她先是朝天開了幾槍,然後自己又大叫了一聲“救命啊,殺人了”。
又是槍聲,又是叫救命的,那些警察當然會被她引過去。
“小潔,走了,別數了……”孟潔叫了一聲。
孟小潔站起來轉身看了我一眼,諷刺道:“當警察能當到你這份上,也是真夠悲哀的!”
“哼哼……”孟潔望着我笑了笑:“走吧,你別怪小潔說你,你這警察的確當得挺悲哀的。有沒有想過別幹警察了,這件事情結束之後,我打算去開家公司,要不到時候去跟姐混?當姐的男秘書,嘿嘿……”
此時的孟潔又變成了剛開始認識她時的樣子,總是找着法子調戲我。我到現在都還記得第一次去她家,她就想留我在她家住的情景。
回想一下從第一次認識她到現在,我與孟潔之間已經經歷了很多事情。我們之間的關係,角色,也一直在不停地變化着。
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是個很性感風騷的律師,第二次見她的時候,她是個在酒吧包廂跳熱舞的性感辣妹,後來她又變成了冷酷殺手……現在,卻又成了我的救命恩人。
“哎……”我輕嘆一聲,搖了搖頭。
“開個玩笑而已,看把你愁的,別把自己搞得那麼壓抑,人活在世上就要開心一點。你看看我,坐牢的時候我都能天天和那些牢友聊天吹牛。”
孟潔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話鋒一轉:“我出來的時候見過我爸一次,我爸說你爸是他最佩服的人,以前我爸是被秦政坑了,所以一直幫着秦政整你。他叫我帶他給你說聲對不起,說叫我以後有機會多幫幫你……聽說你才22歲?”
“前段時間已經滿23了。”我苦着臉道。其實我自己生日那天我自己都忘記了,不過我從小就沒過過一個生日,就算記住了也不會和平時有什麼不同。
“喲,才滿23啊,還很嫩喔……”孟潔說完就要伸手來摸我的臉。
“孟姐姐,你幹嘛?”陳葉把我朝後面一拉,一臉怒容地盯着孟潔。
“哈哈……”孟潔突然大笑起來:“小葉子,看把你急的!算了,不逗你們了,現在我們都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這回你該相信我了吧?”
“你們真是鄭領導派來的?”我隨口問了一句。
“如果不是他通知我們,你覺得我們能那麼輕易找到你們嗎?他們給你的手機裡面有追蹤器,別以爲你換電話卡了,別人就不知道你的位置了。
放心吧,雖然你現在已經變成真的通緝犯了,不過鄭領導還是相信你的。但是你要翻盤的話,估計只有逮住秦政或者幫我們一起找出高逸靜了。”
“你們有什麼線索嗎?”我問。
“目前唯一的線索就是去找到那天我們去的那個下水道。延林市那些傻逼警察把磚廠毀了,那口井也被他們毀掉了。地道全都被堵死了,通往那條下水道的地道也找不到了。等他們下水道挖出來,也不知道猴年馬月的事了。”孟潔說到這裡的時候,明顯有點生氣。
“我知道那條下水道的入口在哪裡?”就在這時,陳葉突然說了一句。
“你怎麼知道?”孟潔一臉狐疑地望着陳葉。
“我爸帶我去過那裡,我知道城裡的入口在哪裡?”陳葉道。
“那快走啊,還等什麼?”孟潔道。
緊接着,我們就一起下山。孟潔偷了一輛車,徑直朝城裡開去。
去城裡的路上,我問孟潔爲什麼要去那裡,孟潔問我:“你知道那個磚廠爲什麼會變成一個廢棄的磚廠嗎?”
“我搖了搖頭……”
“那個磚廠以前生意很好,可一夜之間四十幾個工人突然全都一起人間蒸發,我們懷疑那個下水道里的那些水裡墩子有一部分就是那些磚廠失蹤的工人。然後當地人還經常說那個磚廠鬧鬼。”
聽見孟潔那麼一說,我突然想起當初我們去延林查那件副所長吞槍自殺案的時候,那個所長聽說我們半夜去磚廠,當時嚇得臉都青了。估計他就是因爲這事被嚇的。
之後和孟潔又聊了很多事情,我得知孟潔是因爲懷疑被秦政那個組織殺了的人全都在那個下水道里,所以纔想去看看能不能從那裡找到一些線索。
當我們趕到城裡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陳葉帶着我們從一個偏僻的馬路上鑽進了一條下水道。
然後我們就順着下水道開始跟着陳葉一直往前走,走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我們纔來到那個堆放了很多水泥墩子的山洞。
當我們趕到那裡的時候,發現之前被我們打死的那些屍體已經不見了。只是現場多出了一些還沒有乾透的水泥墩子。很明顯,我們走了之後,又有人來了。估計多出的那些水泥墩子灌的就是那幾個他們自己人的屍體。
我和孟潔商量了一下,覺得他們很可能還會過來,便決定在這裡守株待兔。
然而,我們在這裡守了一天一夜卻一直都沒發現任何動靜。最後我們帶的東西全都吃完了,逼不得已只好出去。
可就在我們準備出去的時候,我突然聽見外面傳來了一陣隱隱約約的踩水聲。
我的神經一下緊繃起來,便趕緊叫孟潔她們藏好。
我們來了之後爲了守在這裡不被別人發現,我們把其中一排角落的水泥墩子往外面移動了一點,給裡面留出一些縫隙便於我們隱藏。
果然,我們藏了沒多大一會兒,外面就來了十多個人。
當他們走到山洞的時候,我們才發現這十多個人還擡着四個血肉模糊的人。
雖然他們已經不像人樣了,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們四個正是周融,趙曉天,李靜,高逸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