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水深不可測

衆人先到百涼山山頂的藥圃,搜尋的格外細緻,沒放過一片密叢,一窪水潭,漫山遍野都是呼喊聲。

“爹!”

“沈元良爺!”

“……”

如此找尋半個時辰,已經從山頂找到山腳下,都沒看到沈元良的蹤跡。

對衆人來說,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沈豆蔻本就不信沈元良會發生什麼意外,問藥童:“是不是我爹有事外出,你不知道呀?”

藥童在百草堂輩分很低,許多事情並不知曉,擔心弄錯事情,當下也說:“許是我弄錯了,白白浪費你們時間,真是過意不去。”

“無事便好。”陶綰綰大度地擺擺手。

從百涼山繼續往下走,就快要到雲景山莊的碼頭了。

忽然,穆九指着苕英河邊的一處草叢,大喊:“你們看那裡,是不是有個人影?”

衆人順着穆九手之指向望去,果然看見一個揹簍,人影埋在草堆中,若不是有布料掛在荊棘條上,都發現不了。

霎時,沈豆蔻面如土色,那殘破的衣料正是沈元良平日裡愛穿的黃色麻布衣裳。

她欲語淚先流,渾身好似被抽走力氣,軟綿綿地就要跌到在地。

陶綰綰連忙攙扶住沈豆蔻的肩膀,讓她倚靠着自己,慌亂地安慰:“豆蔻,人還沒看清,你……你先別激動。”

穆九和林彥問施展輕功,藉着力就飛過青蔥蘆葦,到百丈遠的草叢邊。

穆九輕功卓絕,率先到草叢邊,只是那人面孔朝下,他一時間無法辨認。

等林彥問到來後,兩人協同將人翻轉,面孔朝上。頓時,雙雙變了臉色。

沈豆蔻雖然還沒過去,但見好友神情,便猜到幾分,哭得更加傷心,涕泗橫流。

林彥問先是彎腰探了一下鼻息,早已沒有生氣。他又簡單看了看屍體,已經有屍斑顯現,估計已經死了有些時辰了。

但他並不是仵作,一切還得驗屍後纔有定論。

林彥問直起腰桿,擡手阻止準備上前的衆人:“你們都別過來!先去報官,保護命案現場。”

穆九也一改平日裡嬉皮笑臉,悲傷又嚴肅地擋到沈豆蔻身前,避免她看見父親滿面鮮血的慘狀:“豆蔻,節哀順變。”

頓時,衆人面色沉重起來。

陶綰綰無助地望向穆九,她不知如何安慰沈豆蔻。

“爹!”沈豆蔻再次爆發出雷鳴一般的哭聲,拼命朝前撲過去,被穆九眼疾手快攔住,陶綰綰也拉着她。

兩個身懷無意的人,此時竟然有些拉不住弱不禁風的小女子。

沈豆蔻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個勁兒向前撲:“放開我!我爹不會死的,他只是受傷昏過去!百草堂什麼奇珍異寶沒有,定能將爹爹救活……”

陶綰綰見沈豆蔻情緒幾近崩潰,當機立斷,輕點她後頸穴位,伸手將昏睡過去的少女接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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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躺下來時,只見她濃密的睫毛早已蘸溼,小臉淚水縱橫,鼻頭都哭得紅彤彤的,不由心生憐惜。

“我先把她帶回山莊。”陶綰綰對穆九說。

隨後,又吩咐下人封鎖現場,誰都不能進去,等官差過來下定論。

但他們心中都不信西洲的官差,三人默契地交換眼神,穆九和林彥問開始各自在周圍查看。

***

一襲白衣的陶梟來到春風渡,從後院暢通無阻地上二樓。

扶煙早已準備好錦囊,只等陶梟前來。

陶梟面露喜色,連平日裡時不時陰鬱駭人的眉眼都變得柔和。春風透過軒窗,吹得他鬢角一縷碎髮貼在面頰,又添了幾分面若冠玉的韻味。

扶煙笑道:“難怪少女們都傳,你有看殺衛階之姿容。我同你常見面,倒不覺得你怎麼好看,剛剛那垂眸含笑的模樣,倒真真是驚爲天人。”

陶梟自詡靠手中落影扇吃飯的狠角色,容貌並不放在心上,一面收起錦囊一面調侃:“你這話說得,好似我是一個靠臉吃飯的白麪小生。”

扶煙閉口不言。

陶梟舉着錦囊示意:“大恩不言謝,要多少錢,只管來雲景山莊取。”

“錢財來身外之物,扶煙只想要冀沉莊主一個許諾,這纔是無價之寶。”扶煙卻道。

陶梟點點頭,算是同意:“權當欠你一個人情。”

看過錦囊的陶梟難掩喜悅,走路帶風。

老大剛跟陶梟不久,年紀尚小,孩子心性,忍不住問:“莊主,錦囊裡是什麼?值得你高興成這樣。”

“我妹的病,有的治了!”陶梟不假思索地回答。

陶綰綰患有離魂症,夜間會變成“桃花斬”,這件事始終是陶梟的心結。

“有什麼線索?是否要我去辦?”老大認真地問。

陶梟搖搖頭:“不必,這事兒我當親自去。”

半個時辰後,陶梟剛到雲景山莊山腳下,便看見有許多人守着。

陶梟剛上前,下人們便此起彼伏地問好:“冀沉莊主。”

“這是怎麼回事?”陶梟一皺眉頭,看見旁邊躺着一具屍體。

“百草堂的家主沈老,死在咱們雲景山莊的地界了。”

頓時,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陶梟面色微變,舒展的眉梢蹙了蹙,立馬又恢復自然。

這時,穆九和林彥問也走過來,同他作揖,便是大招呼了。

林彥問率先開口,說:“已經報官,但等到現在,卻還沒有來人。”

“姍姍來遲才正常。”不知誰嘀咕一聲。

陶梟問:“怎不見綰綰和豆蔻?”

“豆蔻哭得昏了過去,綰綰攙她回莊子裡休息了。”穆九回答。

沈豆蔻表示,我分明是被打暈的好不好,不是哭暈的。

陶梟留下一句話“我先回去,勞煩二位等着官府的人來”便走了。

剛離開衆人的視線,老大便覺得陶梟周身寒氣四溢,好似要將人吞掉一般,嚇得他滿心疑惑,卻也不敢開口。

誰知,陶梟竟喃喃自語似的說:“怎麼有如此湊巧之事。”

“怎麼了?莊主?”老大忍不住問。

陶梟哂笑:“我剛剛得到消息,治療離魂症的方子在百草堂,沈元良就死了。”

他以混跡江湖的直覺,嗅出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此時絕不簡單。

到山莊中,陶綰綰和陶梟打個照面,陶綰綰正準備下山。

“你去哪兒?”陶梟擰着眉頭,陰沉着臉問。

陶綰綰理所應當地說:“沈老死了,我自然要去守着。”

“官府自有定論,你別瞎摻和。”陶梟神色沉重,語氣也不善。

陶綰綰犟嘴:“官府可靠的話,西洲會是如今這番模樣?”

陶梟知道,他和妹妹耍狠,絕對輸的一敗塗地,當下就放軟語氣,哄着她:“綰綰聽話,別多問,哥哥會處理好的。”

陶梟越是想讓她置身事外,她就越不服氣:“不可能!豆蔻這會兒還在屋內躺着,我不能置身事外。”

陶梟還待說什麼,陶綰綰打斷:“你答應我入江湖,不會出爾反爾吧?”

“……”陶梟無奈地朝天翻白眼,叮囑道,“帶着安和!還有,遇到危險報哥哥名號!”

“知道啦!就是知道哥哥最好啦。”陶綰綰開心地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