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夜探賭坊

月色如銀,蛙聲陣陣,荷塘邊的夜風都帶着燥熱,有兩人在涼亭內喝茶。

“查得如何?”穆九問。

“他們是直接從鹽礦的另一個出口,運礦鹽上貨船,洞口已經被炸,現在也查不到更多的線索。”林彥問失落地說。

“你找我是想讓我幫你查什麼?”穆九不假思索地問,這是他們的合作習慣。

林彥問推給他一張紙條:“這裡可能有線索。”

穆九展開一看,不禁有些驚訝:“和這有關?”他心說,可以問問綰綰。

他沒有多坐,起身告辭,“小林子,有消息我告訴你。”

離開縣衙,穆九直接去訟師鋪子。這兩日閒下來,陶綰綰就迫不及待地接訴訟案子去了,他剛到,陶綰綰正從裡面兒出來。

“穆九,你來等我一塊會兒回雲景山莊?”陶綰綰看見他人,率先問。

“是呀。”

兩人自然而然地一道走,陶綰綰思忖一下說:“我想去第一賭,你陪我去不?”

“去第一賭幹嘛?”穆九不解。其實,他也想去,剛剛林彥問給他的紙條便是這個地方,許是和私鹽的事情有牽扯,或者有別的什麼,反正他要先去探探路。

“我接了一個訴訟案子,和第一賭有關,我一時沒頭緒,正想着去玩一局唄。說是說雲景山莊潑天富貴,不對,現在我不敢這麼說了……”陶綰綰想起林彥問拿出照明的夜明珠,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不敢像從前那般狂傲,“反正在西洲也算大戶人家吧,還沒去玩過呢。”

“那行,今天咱就一起去玩玩。”

***

夜裡的北街,果然是另一番風味。

長長的街道兩旁掛滿紅燈籠,昏黃曖昧的燈光下,女子的面龐顯得那般柔美。

達官顯貴車馬行過,軟糯的嬌嗔伴隨軲轆聲傳出來,男子略顯浮誇的大笑透出內心的愉悅,都還沒到街道深處,紙醉金迷卻已展露無遺。

兩人換了一身裝扮,都是普通百姓的男裝。

街邊女子衣着浮誇地招攬客人,拉着陶綰綰的衣袖不肯撒手,拼命攬客:“爺,進去玩玩……”

陶綰綰便佯裝輕佻地壓低聲線回:“今天爺有事,改日一定來!”

穆九見她如魚得水的樣子,怎麼也不像是第一次來:“我看你挺適應啊?”

“從前爲了……”她剛想說“爲了追彥問”,不知爲何話到嘴邊又咽回去,瞅了瞅穆九,改口道,“陪着豆蔻看話本,裡面的小姐女扮男裝去煙花柳巷,都是這樣的。”

“這感情好,還能踐行一番。”

“穆九,你說話爲何這般酸溜?今天醉香樓吃的醋溜白菜?”

穆九反倒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換了個話題:“一會兒進去之後,你離我不要超出一丈遠。”

陶綰綰不屑地撇撇嘴。

穆九繼續道,“我知道你功夫好,但這地方不講江湖道義,什麼手段都用上,你保準吃虧。”此時又是變裝,她穿着男子的衣物,別人不知她是陶大小姐,那雲景山莊的名號也無法罩她。

陶綰綰側目,斜斜地看穆九一眼。她心裡並不害怕,但聽他關心自己,又不由自主地心口一甜,奇怪地讓人安心,只是點點頭,朝他身邊靠了靠。

穆九眉目一動,笑嘻嘻地勾起她的肩膀:“進去後,咱們就假扮兄弟。”

“爲何?”陶綰綰看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忽然明白過來,屈起手肘,用力給他一柺子,疼得他哇哇大叫,“活該!臭流氓,登徒子!本小姐的豆腐你也敢吃?”

穆九連忙上前捂住她的嘴,齜牙咧嘴地小聲說:“這是什麼地兒啊,還小姐,你自稱公子、爺,都成。”

“把手放開,不然小爺我就不客氣了!”陶綰綰怒吼。

穆九悻悻地收回手,不滿地嘀咕:“變臉比翻書還快,女人真是難以琢磨。”

到賭坊時,站在門口的小廝將兩人上下瞧了瞧,引領到最外間的賭房內,裡面烏煙瘴氣,都是些個粗人。應該是看他倆衣着破爛,怕是沒錢。

這還是陶綰綰第一次來賭坊,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興致勃勃地將大漢擠開,雀躍地說:“我來我來。”

莊家擲骰子,押大小。

陶綰綰豎起耳朵聽,隨便一押:“我押大!”

骰盅掀開,莊家笑道:“小,你輸了。”

陶綰綰記住骰子的點數,再回憶先前聽到的骰子在骰盅的聲音,如此嘗試幾番,將所有點數的風聲記住後,就能贏錢了。

莊家拿起骰盅在手掌中飛舞翻滾,陶綰綰側耳傾聽,腦子裡冒出骰子的點數:“一個點。”

“我押小!”陶綰綰說。

其餘人見陶綰綰次次都輸,連忙押“大”。

莊家似笑非笑的將骰盅揭開,點點頭說:“小。恭喜這位公子,終於贏一次了。”

頓時哀鴻遍野。

陶綰綰見回本,下手就更加爽快,押得越來越大:“我押小。”

跟着陶綰綰嘗過幾次甜頭的衆人,立馬就跟着她押。

等莊家開盅後,卻是:“不好意思,這位公子,這一次是大!”

周遭響起此起彼伏的抱怨聲。

陶綰綰不滿,擼起袖子氣沖沖地說:“你出老千!”

站在一旁守候的魁梧大漢,挺起胸膛凶神惡煞地湊過來施壓,似乎陶綰綰再說一句,就要拳頭招待。

“第一賭從不出老千,這可是壞了規矩,要剁手的!”莊家穩穩地搖搖頭。

穆九已經看出套路——先讓陶綰綰贏點小錢,等她樹立威信,其餘人跟風壓大小後,再一口氣贏回來。

“這位兄弟,你這就不對了。第一賭口碑在西洲可是金字招牌,確實從不出老千。你輸了就要認,若是已經輸得沒褲衩,就讓爺來!”穆九暗自朝陶綰綰眨眼睛。

若是說出老千,那誰能出得過穆九?要的就是莊家言而有信,他出老千後敢怒不敢言。

穆九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將陶綰綰輸掉的錢悉數贏回來,手法也和莊家如出一轍,在骰子落定後,不管大小,只管用內力將骰子震到自己壓的點數上。

莊家雖然看出穆九出老千,但技不如人,若是戳破他,自己也將暴露,到時候便要被砍手,只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我押大。”穆九雲淡風輕地說。

“我也押大……”

“我也是!”

“我跟!”

其餘人都跟風。

不管莊家搖出什麼,最後都和穆九說得一樣。

陶綰綰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明白穆九是怎麼做到的。她自詡功夫不弱,但也只是能聽出大小,隔着桌板,想要用內力改變另一頭骰子的點數,卻也做不到。

難道穆九的功夫比自己好?

莊家已經輸得面色難看,笑着想要將瘟神送走:“這位公子技藝高超,不妨去裡間玩玩,那裡比咱這兒有趣多了!”

穆九見好就收,賺得盆滿鉢滿,摟着碎銀子朝裡間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