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嚴幼芳閨房中,她躺在錦被之中,神情略顯憔悴。
神醫葉陽生正將右手三根手指搭在她脈門之上,左手捻鬚沉吟。旁邊站着綠荷和公孫神通,公孫神通相貌清秀,略顯緊張道:“葉神醫,怎麼樣?”
葉陽生臉現猶豫之色緩緩道:“幼芳大家身體正常,心脈跳動卻忽快忽慢,老夫行醫二十餘載,從未見過如此怪症。人體小天地,以陰陽爲根基,以五行爲支撐,相輔相成,一處有病,必在其他部位有所顯現,怪哉!怪哉!”
“有些人自稱神醫,卻連病症都看不出,豈不是笑話?”公子哥李石在一名畫舫護衛的帶領下仰首闊步闖進來,態度囂張道。
李石身後跟着一個白髮老翁,精神矍鑠。
公孫神通見到李石,滿臉怒容道:“李石你好膽。”
李石冷哼一聲,似是不屑回答,指着身後老翁向嚴幼芳道:“這是全元起神醫,全神醫在湖州家喻戶曉,定能爲大家藥到病除。”
白髮老翁卻沒有動,反而向葉陽生躬身行禮,然後道:“全某不知葉神醫在此,恕罪恕罪。”說完之後轉身向艙外走去。
醫師行業有着自己的規矩,若不得別人允許,即使是神醫也不能插手別的醫師的病人,除非你已醫術通神,否則必遭全行業抵制。
李石臉色一變,拉住全元起的衣袖道:“全神醫,怎麼不瞧病就要開?”
全元起搖頭道:“葉神醫醫術不在老夫之下,他瞧不好的病,老夫也無能爲力。”他也聽說過葉陽生的名氣,心中對嚴幼芳的病很好奇,但限於行業規矩,絕不能出手。
“全神醫請留步,嚴大家的病有些怪異,全神醫幫忙參詳參詳!”葉陽生忽然插話道。
全元起神情一怔,坦然走向牀邊,向葉陽生佩服道:“葉神醫胸襟寬闊,全某佩服。”他若瞧出嚴幼芳的病症,必對葉陽生的聲望造成致命打擊,葉陽生允許他給嚴幼芳瞧病,既有對自身醫術的自信,更是冒了極大的風險。
全元起坐在葉陽生讓出的位置上,將手腕搭在嚴幼芳皓腕上,僅僅片刻眉頭就皺了起來,兩個呼吸後他臉色難看,頹然起身。
李石關心道:“全神醫,幼芳大家得了什麼病?”
全元起搖搖頭道:“此症怪異,我也拿不準!”
聽他如此說現場所有人都變了臉色,兩位神醫都瞧不出的病症,定是罕見的怪症。
綠荷眼淚汪汪道:“小姐,你命好苦啊!”
嚴幼芳虛弱道:“小荷莫哭,只是有些心口痛罷了,要不了命。”接着向臉色難看的全元起和葉陽開道:“兩位神醫不必介懷,也許是幼芳命該如此。”她心中對張慕仙佩服有加,一杯清茶就難倒兩位大國手。
正在此時,一位公子哥手握摺扇邁入艙中,遠遠就躬身施禮道:“湖州沈浙中見過嚴大家!”
他姿勢瀟灑好看,話語充滿磁性,讓人如沐春風。嚴幼芳虛弱道:“沈公子不必多禮,幼芳身體不適,不能全禮,沈公子勿怪。”
沈浙中滿臉笑容道:“往日品讀嚴大家之詞,三月不知肉味,今日見嚴大家當面,三生有幸,怎會怪罪?”他說完話將手中摺扇緩緩展開,露出上面那首“卜算子”,以此證明他前面並非阿諛之詞。
嚴幼芳眼前一亮,道:“沈公子費心了,董老是當世大學問家,小女子幾句豔曲能得董老題字,不枉此生了。”
沈浙中笑道:“董震清是儒家大宗師,學究天人,即使當今陛下見到他也要執弟子之禮,他卻獨獨欣賞嚴大家這首詞,說這首“卜算子”以心發聲,讀之可以佐酒。若非如此,浙中即使跪斷雙腿,也求不來這幅墨寶。嚴格來說此墨寶應屬大家纔對,今日總算能物歸原主了。”
嚴幼芳臉色躊躇道:“這太貴重了!”摺扇上董震清的題字,正戳中她的痛處,心中不忍拒絕。
沈浙中將摺扇放在嚴幼芳手中,笑道:“此扇找到歸宿了!”
沈浙中一進來就光芒萬丈,將其他人都比了下去,就連剛纔囂張跋扈的李石,也敢怒不敢言。
“哼!”房內忽然響起一聲冷哼。
衆人這才發現沈浙中身後還站着一個老頭,因他身材幹瘦矮小,完全被沈浙中擋住了,衆人才沒有發現他。
沈浙中忙將身後老頭引薦給嚴幼芳道:“聽聞幼芳大家身體欠安,浙中特請孫神醫給你瞧病。”
那老頭毫不客氣向前走去,全元起和葉陽生齊齊邁出一步,將老者擋住,葉陽生道:“敢問孫先生名號,孫先生如此做不妥吧!”
那乾瘦老者滿臉傲色,仰起頭道:“老夫孫道全!”
葉陽生和全元起齊齊變了臉色,執弟子之禮躬身一拜,然後讓出位置道:“孫神醫請!”孫道全是神醫扁鵲一脈的弟子,天下聞名的大國手。葉陽生和全元起雖也是國手,但只在一城一地揚名,跟孫道全完全不可以相提並論。
孫道全大大咧咧坐下後,將手搭在嚴幼芳皓腕上,立刻神情莊重起來。
片刻後孫道全站起身,葉陽生和全元起搶先道:“孫先生,這是何症?”
孫道全擡頭道:“嚴大家無病!”
葉陽生疑惑道:“無病,可她心脈明顯異常,而且心口有陣痛,怎會無病?”
孫道全道:“她雖無病,卻天生一副七竅玲瓏心,有此心者智慧通達,但也極耗心力,所以纔會有心口痛之症。”說完之後從懷中掏出一粒藥丸,道:“此乃孫某秘製的養心丹,服下此藥不日既會痊癒。”
綠荷忙接過藥丸,以清水助嚴幼芳服下。不片刻嚴幼芳的臉色轉爲紅潤,蹙起的眉頭也漸漸展開。
葉陽生和全元起心中大驚,輪番上前把脈,發現嚴幼芳已恢復正常,心中頓時五味雜陳。
沈浙中向嚴幼芳笑道:“既然如此浙中就不打擾嚴大家養病了,告辭!”說完之後瀟灑離開,從頭至尾都未瞧向李石和公孫神通。
李石和公孫神通一臉落寞離開,葉陽生和全元起則失魂落魄跟在身後。
不過半日功夫,沈浙中豪送千金扇,孫道全妙手醫治玲瓏心已被編成劇本,傳遍整個湖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