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妮的幻覺比較簡單,看到了面前是一條很髒的河,水流湍急,水是黑色的,有些灰色的泡沫,一些只剩下骨頭的魚在裡面游泳,偶爾還有一具曾經是人的骷髏骨架浮上水面,吐幾個泡,然後沉回去。
燕妮充滿了恐懼,不知所措,覺得這裡很不對勁,想要轉身逃走,卻又不具備做出任何改變的運氣。
她覺得自己腳底下站的位置很不對勁,是一些軟軟的泥,鞋子已經完全陷入進去,感覺再不離開的話,就會整個慢慢陷入其中,然後被稀泥淹死。
她想抽開腳,但是沒用,她發覺自己身後是更稀的泥漿,左右兩側同樣如此。
她沮喪地發現,自己身臨絕境,無處可逃,插翅難飛。
拎在她手裡的頭顱已經掉下去,落到地上,這隻頭在大聲喊:“那是幻覺,別相信,該做什麼繼續做。”
老妖婆根本懶得費心思去控制一隻沒用的腦袋的思維。
但是沒用,燕妮根本聽不到。
旁邊的寧小夢也聽不到。
此時寧小夢在幻境當中拿起了冒着熱氣的烤地瓜,送到的嘴面前,輕輕吹了幾下,然後張嘴咬下去。
真實的情況是她從自己的包裡摸出了槍,然後把槍口放到了自己的嘴裡,手指卻在扳機上,隨時都有可能擊發。
如果此時子彈從槍口射出,她的腦袋就會被整個貫穿,頭蓋骨會飛起,腦漿會飛濺到空中,就像小噴泉似的。
寧小夢看着手裡的烤地瓜,漸漸有些困惑,因爲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作爲一名吸血鬼,是不應該喜愛這種食物的,硬是要吃下去的話,過一分兒就會自行嘔吐出來。
現實中的她慢慢放下了槍。
頭顱仍在大聲喊叫:“潘夫人,快醒過來,你被老怪物控制了。”
此時老妖婆慢慢走過來,腳步搖晃,虛浮,身上幾處新的彈孔仍在流血,顯然受傷不輕,並未恢復過來,而實施精神控制讓它非常累,很吃力。
乾瘦的爪子緩緩舉起,長長的指甲彷彿利刃一般,閃爍着一些暗褐色的微光。
它不必用刀,光憑這個指甲,就可以割斷脖子,至於堅硬的頭顱,則需要用獠牙才能夠咬穿。
小狗此時困惑地看着自己的兩位主人,不明白她們爲何如此不正常。
它在燕妮和寧小夢之間來回移動,不知如何纔好,由於焦慮,它發出了緊張的嗚嗚聲。
此時燕妮發現自己被黑黑的河水裡伸出的一隻骷髏手給抓住了腳腕,於是拼命掙扎,亂踢一通,想要擺脫。
小狗幾次差點被踢中,它轉而跑向寧小夢這邊。
寧小夢看到了手裡的烤地瓜沒了,而是握着一隻死耗子,耗子的屍體當中有許多密密麻麻的白胖蛆蟲在蠕動,不斷地掉下去。
於是她毫不猶豫地把死耗子扔了。
現實中的她把手槍扔到了地上。
老妖婆挨近,舉起鋒利的指甲,湊到寧小夢白晰細嫩的脖子附近,準備開始割頭。
小狗此時突然意識到主人面臨的危險,爆發出不可思議的戰鬥力,猛衝過去,撲向老妖婆乾瘦的腿,狠狠一口咬下去,使勁撕扯。
傳說中,陰魂以及其它的一些邪穢之物本能地畏懼狗和馬,這是有依據的,此前老妖婆其實一直對這隻小小的狗心存害怕,此時乾脆被咬上了,它幾乎立即情緒失控,放棄了對兩位女子的精神控制,轉而對付面前的小狗。
乾枯的手臂朝下揮動,長長的鋒利指甲指向小狗的背部。
小狗的牙此前已經咬穿了一些皮膚和肉,但是無法撕下來,因爲這些皮膚和肉都又韌又老,彈性十足,彷彿豬皮似的。
於是小狗鬆開了口,打算去咬另一條腿。
這樣一來,它幸運地避過了致命的打擊,沒有指甲扎到。
老妖婆的手落空,此前它身上捱了許多槍傷,腿也有中彈,有子彈穿過腿的中段飛出去,還有一粒子彈卡在膝蓋關節之中,讓它行動頗有不便,否則的話它早已經把面前年青美麗的女吸血鬼給弄死了,而現在,它想要殺害小小的狗,卻也不容易做到。
另一條腿被咬到了,皮膚和肉上被狗狗的尖牙弄出幾個小洞,同樣地,狗狗仍然無法把一塊肉扯下來,因爲它的力量確實不足,它平時啃大根的豬腿骨的時候,往往就是胡亂簡單地啃一通然後就叼到角落裡以犬類特有的方法藏起來,然後就忘記了那骨頭的存在。
老妖婆的手再次揮動,這一回,它決定無論如何必然弄死這隻小狗。
然而寧小夢已經擺脫了幻境,恢復了正常的意識和思維。
她發現先前奇妙的幻像消失了,視野迴歸到正常狀態。
她看到了面前的老妖婆,觸手可及,而棉花糖正用牙齒死死叼住了老妖婆小腿上的褲管以及肉,怎麼都不肯鬆開。
她看到了老妖婆揮動的爪子,意識到小狗面臨的危險。
她沒有絲毫的遲疑,伸出手,往前衝,掐住了老妖婆細小的脖子,使勁往一邊擰,然後是另一隻手掐上去,提供助力。
一切都比想象的更容易,傷痕累累的老妖婆脖頸被擰斷,然後被扯開。
此前有子彈多次打穿其脖子,新生的肌肉和骨骼遠不如老的那些堅韌和強硬,所以寧小夢成功地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
老妖婆的超強的戰鬥能力主要源於其強大的精神控制力以及快捷如閃電的行動能力,然而在脖子被掐住以及腿上掛着一隻小狗之後,這些本領由於心理和身體的雙重原因,無從發揮。
寧小夢把它的脖子骨頭擰斷,然後發力往一側拉扯,成功地扯斷了一部分骨肉和筋脈,一些血涌出來,並沒有很多,這是因爲它受傷太多,體內的血已經很少,身體極度衰弱,近乎於衰竭。
揪下腦袋的同時,老妖婆的爪子放棄了對小狗的襲擊,轉而攻擊寧小夢的肋部,因爲這裡最順手。
鋒利的指甲沒能夠穿透,因爲寧小夢此前穿了特製的防彈衣,並不厚實,但是很管用。
她感覺到疼痛,明白自己不可以退縮,於是更加用力地拉扯手裡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