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途(中)

濛濛小雨打溼了屋檐, 簡小樓隨着戰天翔一起走出房門, 小黑想要跟着一起去,又被趕回了房間。

它得留下來照看睡夢中一小點和渾渾噩噩的阿賢。

“焦叔,我準備前往伏魔塔進行融合了。”戰天翔將自己的打算告訴了阿猊。

“現在?”阿猊怔了一下, 他們抵達迦業寺才半個時辰而已,屁股還沒坐熱。他瞥了簡小樓一眼, “是這個自私自利的女人的主意?”

簡小樓張了張嘴, 到口的反駁又吞回肚子裡去。

阿猊將對她的厭惡寫在臉上, 掛在嘴邊,毫不掩飾。

面對他的指責,簡小樓心中是不認的, 她與夜遊兩情相悅,兩個人都是自作自受,輪不到任何人評判誰害了誰。

容忍阿猊是覺着虧欠了他,畢竟他在赤霄守了夜遊十萬年。

戰天翔眼眸一厲:“焦叔,我尊重你, 也請你尊重我, 之前慫恿念溟來殺小樓一事,我已經和你揭過不提, 我說過,沒有下次。”

阿猊垂首拱手, 回的恭恭敬敬,有板有眼:“洞主之令,身爲奴僕, 不敢不從。”

戰天翔皺起眉:“走了。”

二人並肩前行,焦二跟在他們身後半丈:“強行融合念溟,洞主做得到麼?”

“全力以赴。”

“融合之前,不回一趟戰家了?”

“用不着。”自從母親死去,戰天鳴被逐出戰家,戰天翔對戰家早就沒了歸屬感,“融合之後,我還是戰家人,沒有分別。”

阿猊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簡小樓領着他們前往伏魔塔,心事重重,一路上也沒怎麼和戰天翔說話,戰天翔同樣眉頭深鎖似有愁色。

她沒有想太多,面臨着融合失敗魂飛魄散的風險,他若是能夠放鬆心情才真是奇怪了。

“師父。”

臨近伏魔塔,簡小樓快走幾步先行上前。

儘管塔裡的念溟這兩年多一直沒鬧過,禪靈子毫不鬆懈對他的防範,堅持在塔門前的臺階上坐着。

從這簡小樓也看出了他師父固執的一面。

以及,他是真的非常討厭念溟。

從自家徒弟口中得知他們的來意,禪靈子掏出玉牌將塔門開啓。

“有勞大師爲我護法。”進塔前,戰天翔雙手合十。

“客氣。”禪靈子微微頷首。

焦二和禪靈子在外面站着,簡小樓陪着戰天翔入內。

兩人剛上樓梯,阿猊喊了一聲:“洞主。”

戰天翔停下腳步,偏頭看他:“何事?”

“融合成功的機率不足一成,您當真想通透了?”面具遮掩下,辨不出阿猊的神色,“現如今,除了沒有記憶,不是真龍,您已擁有大部分洞主的神魂,其實沒必要……”

“大部分始終不完整,如果最終只能如此,那當年何必分魂不入輪迴?”不等他說完,戰天翔駁了回去。

“阿猊寧願洞主如此,也不想看到洞主魂飛魄散。”阿猊勸道,“洞主其實已然重生,憑藉戰天翔這具改造過的肉身,以您的天資,重新修煉起來並不困難……”

“你還有別的事麼?”戰天翔岔開他的話題。

阿猊的勸告戛然而止,脊背繃了繃,他屈膝半跪在地:“洞主,從您三百歲起,阿猊就跟在您身邊侍奉,得您照顧提攜,以區區低賤泥鰍之身得化蛟龍,始有今日。此一世,您永遠是阿猊心中最親近、最尊重的主人。”

戰天翔經過短暫的沉默:“你說給我聽,我也只是隨意聽聽罷了,這些話,留着告訴夜遊吧。”

他擺了擺手,上塔去了。

身影消失許久,阿猊跪在臺階上,沒有起身。

簡小樓扭頭看一眼塔外,跟着戰天翔上樓,越走越快,最後一步兩三個臺階,從背後抓住戰天翔的腰帶:“大長腿。”

念溟和鳳落在六層,他們只上到三層。

戰天翔被她拽的停住步子,轉過身:“怎麼了小樓?”

“我有話和你說。”越是臨近,越是害怕,簡小樓的腦子趨近空白,中了毒似得,雙手抑不住的顫抖。

她個子矮,又在下臺階站着,只到戰天翔的腰間。

戰天翔走下一個臺階,握住她的雙手:“慢慢說。”

簡小樓嗓子裡咕噥着,又說不出口了,在離開四宿前她曾與夜遊說過,活不下來,那就轉世,無論如何都要給她留個念想。

現在分裂成三個,是很頭疼,但卻比輪迴轉世強得多。

也比一個都沒有好。

但她知道自己攔不住戰天翔,復活夜遊,像是成爲他的一個執念。

“我不知道怎麼面對念溟,你自己上去吧。”簡小樓擡起頭,望着盤旋而上的紅木梯,“記得問鳳落拿回那枚意識碎片,讓他下塔來,省的他趁你融合時搞破壞。”

“好。”戰天翔應了下來。

簡小樓看着他上樓,戰天翔回了一次頭,對着她比了個放心的手勢。

等到看不見時,簡小樓扶住欄杆,閉上了眼睛。

良久的沉默過後,她順着樓梯下樓。

塔外,阿猊仍然單膝跪地,一動不動,直到簡小樓從塔裡出來,他才緩緩從地上起身。撫了撫膝蓋上的黃土,立如松柏。

不一會兒,塔裡傳出砰砰腳步聲,鳳落急匆匆的走了出來。

阿猊看到他時毫無反應,簡小樓明白他是知道的。

“碎片我已經交出來了,可以走了嗎?”鳳落不敢擅動,從他出塔,禪靈子的神識就鎖在他身上了。

“你走了能上哪裡去?赤霄被封印住,你也回不了四宿。”簡小樓指了指身邊,示意他站過來,擺出一副頤指氣使的態度,鳳落就吃這套,“來,陪着我們守關。”

“憑什麼!”鳳落不幹,“你有沒有搞錯?我與素和有仇啊,你卻讓我替夜遊守關,門都沒有!”

“鳳落,你若肯幫忙,等回去四宿,我會在尊主面前講你的好話,不將你和我們作對的事情說出去,再給你編造一段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蹟。”簡小樓徐徐誘之,“怎麼樣?”

這誘惑可真不小,鳳落明顯動心:“真的?”

簡小樓鄭重點頭:“說到做到。”

“你以爲我會稀罕?”鳳落鄙夷的冷笑一聲,雙腿卻很誠實,走到幾人背後站着去了,加入守關大營。

“關門?”禪靈子詢問。

“關吧師父!”簡小樓道。

禪靈子催動玉符機關,伏魔塔門緩緩合攏。

阿猊面具下的臉孔滑過一抹諷笑:“小簡簡,原來你不只自私自利,還很工於心計啊。”

真是夠了,簡小樓忍了又忍,嘆息道:“阿猊,我覺着你對我存在許多誤解。”

阿猊擡起手臂,將青銅面具摘了下來,臉頰上的“奴”字猙獰可怕:“並沒有誤解,我對你一直又愛又恨。恨你出現,改變了我與洞主平靜的生活,可後來我慢慢醒悟過來,又十分感激你,若是沒有你,我就得陪着那條好吃懶做、庸碌無能的白龍像狗一樣守着天海山門,守到我死爲止。”

簡小樓蹙了蹙眉,罵她就算了,怎麼把夜遊也給罵進去了:“他若不是庸碌無能,三千年的俸祿會全落在你手裡?沒有他的俸祿,以你的出身,怕是也守不了幾天山門。”

“誰說不是呢,那些白龍王賞賜的、自洞主幼年便侍奉着他的僕人,獨我一條不入等的雜役泥鰍最終活了下來。”

阿猊擡頭望着塔頂,漆黑的眼瞳沉似深淵,沒有焦距,目光不知穿梭去了哪裡,“我看着他們一個個死去,心裡害怕,便大着膽子偷走洞主的俸祿,偷偷修煉。兩千多年勤修不綴,堪堪四階。而洞主呢,分明就是個廢物,終日渾渾噩噩,荒廢度日,不思進取……可人家是真龍啊,還是龍族中稀有的六爪天龍,什麼都不必做,生來八階。你說,天道是多麼的不公平……”

“有因有果。”簡小樓不想和他討論“出身”和“公平”的事情,每個人的起跑線都不同,何況是不同物種了。

她只針對夜遊的“荒廢度日”。

夜遊之所以荒廢度日,是因爲被藍星海心抽取了太多精氣,是爲了救他閨女,是朝歌和時光促成的,並不是夜遊自己願意的。

阿猊自顧自地道:“不幸,也是大幸,你出現了。洞主終於開始活的像條龍了,他與素和帶我潛入北宿魔國,爲我種下魔火,贈我真龍精氣,助我化蛟……我漸漸發現,我的洞主並不是窩囊廢,與此相反,他是個足以超越海王的驚世人物……因爲洞主,我曾站在一個世人難以企及的高度,以我的出身,那是根本不敢癡心妄想的高度,我心中感激洞主,覺着此生足矣,可是……”

他頓了頓,目光徐徐冷了下來,“我漸漸又發現,賞過山巔皚皚白雪之後,山腳下污濁的泥,便再也入不了我的眼了……”

作者有話要說:  短小君,明天來個大長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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