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顏流年聽罷,用手一擦嘴角油污,他似乎也察覺自己方纔的吃相有點滲人,有些不好意思。
他瞥了一眼天九:“這件事,麻煩你保密····”
“啊?啊,沒事,沒事,人餓慌的時候是這樣。”天九是有點蒙,莫非千顏流年還不好意思了?
千顏流年見天九那副表情,便說:
“千顏一族的家訓,少主必須要禁食,我已經三個月沒有吃過東西了。”
“三個月?!”天九有些震驚的回過頭盯着他,接着他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想也是,雖說築基境是可以達到完全辟穀的程度的,只是這方世界天地靈氣太少,補給給世人的靈氣完全不足以維持一個人的生機,所以在現代他們這些築基境,結丹境的修士還是必須要定時進食的,至少也是一個月一頓餐,這樣才能保證修煉與身體健康。
唯有到了元嬰境,修士體內靈力可以自給自足了之後纔可以達到真正的完全辟穀。
“就算你已經達到結丹修爲,可三個月的禁食還是未免太長了點。”
天九不知說什麼好,只能說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對了,方纔那隻赤木獸雖是元嬰修爲,可以你的修爲不說打死吧,打傷它還是可以的,你卻爲何沒有那樣做呢?”
千顏流年白了他一眼:“若是我們的打架餘波將你震死了,到頭來方權肯定還是把賬算在我頭上,得不償失。”
天九眯着眼睛:“我在你眼裡就這麼弱嗎?”
千顏流年沒有說話,不過他的眼神卻是表達了肯定,天九甩甩手,頭扭到一邊去,懶得與他爭辯。
“話說你怎麼也和冷如冰那個女人打起來了?”
千顏流年一提到這事就皺眉:“我說了,是那個女人莫名其妙動的手,我根本就在修煉,誰會閒的沒事幹把自己弄到這種鬼地方來關禁閉?”
天九想想也對,點了點頭:“嘿嘿,也不怪我會這麼想。天下之人都知道你們千顏一族是出了名的好戰,世人都以爲是你先動的手呢。其實那個女人之前也在我逍 遙 閣中挑起過事端,她還和我哥··咳,天青打了一架。”
千顏流年哼了一聲:“我遲早得報這一年之仇。”
天九聳聳肩,收拾殘骸之時,千顏流年擡頭望着天九:“你問我這麼多問題,你是不是也該回答我的問題了?”
天九撓了撓頭,乾笑兩聲:“我說我是來找人的你信嗎?”
“萬獸之淵裡只有無盡兇獸,哪裡來的人?”千顏流年果然一副懷疑的表情,不過見天九無奈的神情,他便暫且不提這些,“就算如此,那人又在何處,你又要如何尋他?”
“我也不知,我估摸着我得往林子深處找。”
天九說罷,千顏流年皺眉搖搖頭:“你可知越往林子深處走便越是危險?我們現在還在林子邊緣處便已經碰到元嬰獸了,敢想林子深處內甚至可能有印祖修爲的滔天巨獸!”
天九不是不要命,他也有些無奈:
“我實話告訴你吧,我的傷勢並非普通傷勢,只有林子深處的那個人纔有可能幫助我恢復傷勢。若我乖乖等那人出來,我早死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搏一搏。”
天九說罷,千顏流年擦了擦手上油污,他低頭想了想:“你什麼時候去找?”
“明天我就去。”
“行。我和你一起去。”
“等等?!你說什麼?”
天九有些迷惑,笑着歪頭瞧千顏流年,還以爲聽錯了,直到千顏流年再次重複了這句話,天九才相信。
“你莫非···是想着我是個傷號,所以照顧我???”
“呸。誰管你死活。”
千顏流年罵了一句,天九才拍拍心口放鬆一口氣,千顏流年盯着他,挑了挑眉:
“我也要找人,而他或許也在林子深處。”
“哦。”天九反正是無所謂的,路上多個像千顏流年這樣的高手,他笑都還來不及呢,正好多個打手。
待二天天一亮,天九兩人正要出洞,千顏流年卻忽然背後一凜!
緊接着千顏流年反手迅速將走在前方將要出洞的天九給一把拉了回來!
天九腳下一個不穩。後退了好幾步纔好不容易穩住身形,正要問千顏流年作甚,卻突然聽見洞外傳出巨物踏地之響!
轟鳴之聲似乎就像在耳邊,震耳欲聾!
顯然是個巨物!
而洞外大地凸起,土壤皸裂,衆樹坍塌倒地,而樹倒猢猻散,隱藏在其中的各種弱勢兇獸也一鬨而散,像要避開什麼洪荒猛獸似的迅速遠離那大地凸起之處!
“什麼情況?!”
天九二人腳下瘋狂晃動,導致二人根本站立不穩,天九貼着旁邊石壁驚呼,而千顏流年則滿臉蒼白:
“有妖獸橫空出世了。”
千顏流年話音剛落,一股橫天妖氣沖天而起!
那渾濁如泥濘的氣息從大地之下轟然升起,直衝雲霄!
一股極其強大的修爲爆發而來,修爲沖天,掀起一陣凌冽風暴從天九二人耳邊呼嘯而過,風中夾雜着鋒利石子,甚至將天九二人渾身上下帶出不少傷痕!
相思佩不受控制的衝了出來,直接豎立在天九面前展開一道聖光屏障罩住了天九!
天九還第一次知道原來相思佩竟還有着這種功能,不過他還不及驚喜,便連忙將千顏流年給拉了進來,二者相視一眼,皆是驚疑無比。
“殺我徒孫····”
有道渾厚聲響從大地凸起之處轟隆隆傳來!
“食我族血肉····”
大地越發脹起,甚至突然爆炸!燃起一堆煙石,煙石四射,甚至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猙獰碎裂來!
“傳聞只有印祖才能無劍而以天地萬物爲劍,這妖獸怕是已經達到了印祖修爲了!”
隨着千顏流年低聲說罷,二人面前煙霧隨之消散,露出其中一對猩紅圓眼,如同血月一般令人寒顫!
“殺兔償命!”
一聲低吼從煙霧之中傳來,其中蘊含巨大修爲,這一句簡單話語竟也帶着滔天的威勢直撲而來!
天九渾身雞皮疙瘩立了起來,他渾身直覺都在叫囂着快走!
他向來遵從自己的直覺,渾身上下也在一瞬間之內立馬調動一切肌肉,將他直接帶離此處!
千顏流年修爲更加高深,自然是比他反應還要快上許多,只見他手中紅黑巨石弓箭一搭,分明是虛空之弦卻自己衍生出一把把虛空之箭來,朝着天空一射!
竟然那箭就直接這麼插在了本該空無一物的空中不動!
而箭尾衍生出長長的鞭子,直接帶着千顏流年飛速逃離!
天九眼疾手快,雙指併攏對着四周指去!頓時手指之上靈氣匯聚化作黏性靈網粘住四周石壁,也是飛快逃離!
二人一上一下逃離之時,後方那隻巨兔也揚天長嘯,頓時它的身後瞬間出現無數兔子兔孫,均是紅眸長獠牙,甚至與巨兔一般背後長着一雙蝙蝠般利於飛行的翅膀!
兔首領一令之下,底下無數便是赴湯蹈火,瘋狂追捕天九二人!
似乎是勢要將他二人五馬分屍吃了不可!
千顏流年身後追着兔羣,他也納悶怎麼這裡的兔子還有翅膀!他一面向前面逃着,一面回首射箭擋敵!
而天九這邊一樣,兔羣窮追不捨,他無論如何殺敵,那兔子卻只見多不見少!
何況萬獸之淵本就不同,此處的兇獸修爲比外界高了不知多少倍!
往來書籍之中記載的殺獸之法在此處根本毫無用處,此處的兔子不僅能上天入地,甚至皮毛硬度堪比銅牆鐵壁,要殺它們簡直難之又難!
好在天九這邊相思佩防護之力實在過硬,他還能與這羣妖兔周旋一二,也不至於落入敵手之中。
“不能在此處一直消耗,必須儘快脫險,否則我們必死無疑!”
天九冷靜想過,隨後連忙查看自己體內儲存的最後靈力量,
“雖不多,但至少夠我使用一次如命訣了。”
天九想罷便立刻盤坐閉眸,心中強迫進入感悟狀態,身體逐漸縹緲,他隱於黑暗之下的眸逐漸被黑色覆蓋,但他看見的更多,更遠!
四周一切靈力好似與他建立了聯繫,只要再過一段時間!他便能與此處萬物同步,操控萬物!甚至能將妖獸之羣退散!
千顏流年回頭瞧了一眼盤坐在相思佩防護壁之下的天九,稍有疑惑之後便感受到這四周產生一種微不可查的變化,似乎天九意志無處不在!
“他這是···當初戰力賽上的那招?”
千顏流年轉身再殺兩隻兔子,便飛身站在天九身側,巨箭化刀,被千顏流年握在手中,散發着凜冽之光!
他這是要助天九!
而天九在相思佩和千顏流年的保護之下,如命訣運行得相當順利!
又或許是大敵當前容不得他慢慢來,他與此處的同步竟只用了三息時間便達到了完美!
隨着天九一道輕呼出體,大地竟也有微風襲來,靈草微顫,萬物囈語!
天地氣氛微變,千顏流年看着天九,才知道他就坐在眼前,但卻又總是覺得他無處不在。
而最爲顯著的變化當屬妖獸羣!
在它們猛然撲向天九的一瞬!
竟如同斷了線一般紛紛從空中跌落!
落下的兔子無一不目露茫然,似乎忘記了自己本來目的,轉而變得溫順無比,竟開始伏在四處吃草休憩!
妖獸羣似乎中了迷咒一般,渾渾噩噩竟不知敵人就在眼前!
千顏流年每看一次便覺得神異非凡,他側頭低眸多看了兩眼身體縹緲無意的天九,心下多思:
“此子修爲叵測,雖走火入魔修爲跌落,卻仍舊不可小看。特別是此等與天地同步之術,甚至能殺人於無形之間,實在難以防範。”
而天九重傷之下難以將此術維持許久,只當他將身後這一小波妖獸迷惑了之後便承受不住,猛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天九體內傷勢更加嚴重,甚至傷及骨髓,他靈力枯竭,氣息也連帶着弱了下來,他知道千顏流年在盯着自己,防人之心不可無,他便強撐着從地上爬了起來,隨手抹了嘴角餘血,對千顏流年風輕雲淡說罷:
“我們走吧。”
千顏流年見天九身姿挺拔,除了方纔吐血有些虛弱之外,似乎並無大礙。
天九行走在千顏流年前方,靈氣隨風飄來告訴天九安全的方向,所以天九認路,而身後千顏流年則默默跟着,不言不語的。
“傳聞狐族靈力豐厚,又血量極高,眼下看來真是如此。”
千顏流年想着,前方二人好容易逃出洞穴,行將一處停下,周圍林深靜諡,隱隱似乎有狼嚎之聲傳來,二人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小心行動。
“方纔那兔妖似乎說什麼殺兔償命?笑話,誰敢殺它家的兔子兔孫啊——”
天九緊張之餘爲了不讓自己太過神經緊繃便隨意說了句話,誰知剛說了一句,便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二人相視一眼,千顏流年回眸瞪了他一眼,天九苦笑兩聲:
“我哪知道那些個是方纔那隻大妖獸的孫子啊!再說了,兔子雖然是我打的,但我可一口沒吃啊,全是你吃的,要找也是找你。”
千顏流年冷哼了一聲,端的是一副懶得與他講話的神色,他環顧四周,總覺得此處有些不平凡。
二人剛過一處廢墟,腳下踏過一具枯屍,腐臭滋味早已散去,只剩下一具風乾屍體,蕭瑟枯爛。
他們一路上見了不少,也見怪不怪了。
四周殘垣斷壁,牆根還剩下些許火焰灰燼,黑乎乎一團。
天九忍着傷痛,走到牆根下坐下,千顏流年回頭看他一眼:
“喂,怎麼不走了?”
“剛放了個大招,休息會。”
天九也懶得再裝,他將手搭在腿上,剛坐下沒一會覺得屁股硌得慌,他才擡起屁股瞅了一眼,結果竟從那堆灰燼之中摸出幾塊沉甸甸的金子來!
金子上還刻着一些古代繁文,天九也看不懂,拿在手裡反覆掂量:
“好傢伙,我這一屁股竟還能坐出一堆金子來!可惜了,若現在情勢稍微變一變,我還能帶上一二····”
千顏流年走到另外一處殘垣斷壁下,竟也摸出不少金銀珠寶來,這些珠寶上都刻着一些字來,全都是古代繁文,字體與現代都大爲不同,不知是哪國哪代留下的遺物。
“丹····參?”
千顏流年拿着一串寶珠,居然能認出上面所寫文字的意思!
天九擡頭注視着千顏流年:“丹蔘?是藥的名字,這些個古人還真有意思啊,把藥材名字印在珠寶上。”
但千顏流年似乎有些恍惚,他搖搖頭,手裡攥着那一串寶珠,盯着丹蔘二字喃喃:
“不····這是一個人的名字。”
千顏流年拿着寶珠端詳,腦子裡有些混亂,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呼之欲出。
他皺眉思考着,眼角卻忽然不由自主地流下一滴淚水,直接滴在了這串寶珠之上!
他背對着天九,天九不知他怎麼一直髮呆,還魔怔地一直盯着寶珠一動不動。
“喂,老二?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