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顏留陌之名一出,天九甚至感覺腳下這座大殿都顫了顫,也不知是不是錯覺····
“你等下!不是····你真的等一下!”
天九有些語無倫次了,他雙手抱頭,揉搓頭上墨發,有些思考不過來:
“你說你是千顏留陌!?”
千顏流年皺着眉,他盯着天九,奇怪他怎麼比自己還激動:“你相信我?”
“不不不···”天九揉了揉眉心,心裡想着事情一定不會這麼簡單,世上的緣分也一定不會這麼巧,讓他這個紲芊的轉世遇到了千顏留陌的轉世,紲芊與千顏留陌打過架,他天九居然也和千顏流年打過架,甚至最後勝利的一方也一模一樣!
就好像幾萬年前的事又在現在重演了一樣!
“你肯定只是千顏留陌的子孫罷了,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轉生也就罷了,居然還姓千顏···”
千顏流年卻一把打斷天九的話:“我也希望如此,所以我來找人,就是爲了解開我心中的迷惑。”
說罷千顏流年一舉走在前方,天九忙不迭跟上,在他身後彎腰問道:“千顏留陌都不知死了多少年了,你打算怎麼問?還有,就算你問得了,他一個前世,怎麼知道你是不是他轉世?”
千顏流年突然腳步一頓,天九冷不防撞他後背上,鼻子一陣痠痛。
“你幹什麼?!”
天九捂着鼻子委屈擡頭,千顏流年則愣在原處,隨後微微轉頭:“我···我沒想這麼多····”
“不是吧——”天九多瞧了幾眼千顏流年,心下倒是有幾分篤定他絕對不是千顏留陌了。
千顏留陌怎麼會什麼都不準備就一頭熱的辦事?他定不是千顏留陌轉世!
“不過。”千顏流年乾咳兩聲,繼續一股腦往前走去,“祖上記載千顏留陌就是葬在這處方位,所以他必定在這附近。不管如何,我得找到他屍身。”
“你怎麼這麼執着。”天九小聲嘀咕一句,誰知千顏流年卻聽見了,他回過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若你知道你的前世死在這裡,你會忍住不來看一看自己的前世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天九一時語塞,他點了點頭:“確實好奇。”
二人交談時,忽然前方出現一個岔路口,二人站在岔路口,不知該走向哪一條路。
“這種事兒就交給我了。”
天九二話不說擼起袖子準備放出靈線探路,準備之時,千顏流年耳邊再度響起一道聲音來,那是一道女聲,聲音很快消失,千顏流年卻渾身顫抖,他猛然回頭看向另一個岔口,竟瞥見一個輕飄飄的白影飛了過去!
似乎是個女人····
千顏流年眯着眼睛盯着那個方向,雙目卻漸漸蒙上了黑暗——
天九閉眸感知靈氣罷了,直接找出能最快速逃離這座遺蹟的路,大功告成之際,天九開心回頭準備自豪一番,竟發現自己身後毫無一人!
“怎麼回事?!”
天九雙眸一閃,一道熟悉的靈氣飄到自己的視線之中。
“好在我熟悉他的靈氣味道。”
眼前靈氣一路向另一個岔口飄去,天九便知道千顏流年是去了另一個方向,只是不知他爲何突然不辭而別。
四周陰風陣陣,不管怎麼看也不是久留之地,天九咂了咂嘴,眼下他又不能放着那個老二不管,便只好背離自己的逃離之路,跟隨千顏流年遺留的靈氣走去。
天九緩緩走着,腳下走的是走廊,只是這走廊腐朽難聞,又纏滿白綾,絲綾被冷風一吹,從天九身前身後拂過,就好像是女人的手劃過肌膚一樣,只是這手卻異常冰涼,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走廊旁是雜草亂長,飛蚊四處衝撞,腐水淤在池塘裡,招來一羣蒼蠅,發出嗡嗡的聲響。
天九越走越覺得陰森寂寞,他似乎總聽見有女人在耳邊哭喊,甚至這聲音越走越清晰,越聽越瘮人。
“那個傢伙到底跑哪裡去了?”
天九下意識握緊了拳頭,似乎這樣能給他多增一分膽量。
眼前的白綾越來越多了,甚至擋住前路,讓天九看不了太遠,他吞了口口水,走到一處又被礙事的白綾擋路,他不得不停下來一邊扒開白綾,一邊往前追趕千顏流年殘留的靈氣。
可忽然!
身前傳來一道流水聲,讓天九抓住白綾的手一頓。
緊接着流水聲的是杯子放在桌上碰撞的聲音,前方有人!
天九驚覺後抓住白綾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說什麼也不敢放下了。
“誰···誰,是誰在前面·····”
天九隔着白綾,白綾輕薄,天九隱隱能透過白綾看到前方有一個模糊的影子。
那影子是個人型的,見他盤坐在地上,身邊就是一個矮桌,矮桌上的影子似乎是一個茶壺和幾個杯子的形狀。
影子聽到聲音,頓了頓,敵不動我不動,天九也下意識屏住呼吸不敢動彈。
雖只是三息,天九卻覺得時間過了好久好久,終於,眼前的黑影開口說話了!
“是我。”
天九倒吸一口冷氣,本來都準備撒冷了腿開跑,關鍵時刻察覺到這聲音熟悉的就像是天九熟悉的某個人的聲音!
“如果是那個人的話···或許出現在這鬼域也正常···”
天九想罷,深吸一口氣,壯着膽子將白綾放了下去,引入眼簾便可以看見——
一位青冠白玉,眉清目秀中雙眸卻死氣沉沉的一位白玉少年。
“原來是你。”
天九奇蹟般的沒有害怕,雖然知道那個人是鬼魂,但他卻一點也不排斥。
眼前的紲芊將手中杯放下,一聲清響傳開,四周隨着音浪波及,全部都煥然一新。
走廊變成新木搭建而成的,周圍的花園也被整理的井井有條,惡臭變成了鳥語花香,天空也重現了暖陽,就連風都暖和了起來。
也是奇怪,天九竟然不覺得眼前這本不該存在的人忽然出現在眼前是件奇怪的事情,他反而平靜至極,緩緩走上前去坐在紲芊對面。
兩個不同時代的同一個人面對面坐着,微妙中卻又很是平和。
“你找我有事嗎?”
天九問的平靜,他倒是不怕眼前之鬼是欺騙自己,萬物都或許會欺騙他,但唯獨修煉過如命決之人身上那特殊的死氣之感不會騙他。
紲芊聽罷,爲天九倒上一盞熱茶,並將它緩緩放在天九面前,他面容和煦,笑容溫和優雅,只是,卻藏不住其中死亡的氣息:
“我算出你今日會有一劫,便來幫你。”
“劫數?”
紲芊臉色一頓,沉默中微微一笑:“是你的劫數,也是我的結束。天機不可泄露。”
天九未曾聽懂紲芊說的謎語,只是紲芊又再次指了指那盞熱茶,讓他喝下:“喝下它,我這殘魂將會暫存與你的身體之中,等待劫數來臨之時,我便會出現爲你化解它。”
天九毫不猶豫舉起茶杯,喝下前,忽的笑了一下:“呵,就和冷無痕那傢伙曾經寄存在我身體裡一樣。”
隨後一舉喝盡,紲芊依舊那般笑着:
“離別之際,我要提醒你一句,夢境中所發生的一切,同時也在你的身上發生着,一定不要試圖改變夢境。”
說罷,紲芊的殘魂便忽的隨風飄散,現場又變成陰氣森森的模樣,只是手中的茶杯還是嶄新又溫熱的。
天九咂咂嘴,嘴裡還有那茶的餘味,微苦。
他向來搞不太懂紲芊這個人,儘管他就是曾經的自己,所以天九對着紲芊最後那雲裡霧裡的話也是半推半就,權當是聽了記在心裡,也不再多探究。
紲芊出現的突然,走的也突然,天九還沒緩過勁來便又被此處那陰風給吹醒了,直到察覺千顏流年的靈氣殘留正在逐漸消失之後,天九便連忙起身追去!
而另一邊千顏流年跟隨着那道白影,一路走到一座臥房之中。
他醒來時,見自己就這麼站在房間之中,而這房間鎏金裝潢,紅毯鋪地,紅燭高照,甚至那紅帳還掛着,未曾被人掀動過。
搖曳的燭光微閃,剪紙窗花映着外面的影子,只聽見冷風陣陣,好似女人哭聲。
牀邊腳下散落着一個雕花的小木盒子,盒子用金字封邊,很是好看。
鎖被大打開着,千顏流年走上前去,見其中有着幾隻金釵,一捧紅綾,還有一張仍舊嶄新的畫卷。
千顏流年將畫卷拿在手中端詳,打開之後,裡面顯現出一位神態雍容華貴,又難掩溫柔氣質的美人。
那女人眉目柔情,似乎正看着千顏流年,有說不盡溫柔。
“丹···參····”
千顏流年鬼神神差道出這個名字,他也不知爲何,只是下意識便將這女子的姓名說了出來,似乎,他就是知道。
“夫君。”
忽然,一道極柔女聲從千顏流年身後響起,他似乎並不害怕,轉頭看着那帳中朦朧女子。
千顏流年身側忽然出現兩位侍女模樣的女孩,她們伸出纖纖細手,緩緩將幔帳拉開——
露出了其中那位膚如凝脂,神態溫和,樣貌卻不怎麼出彩的女人。
女人頭戴金釵,手套玉鐲,頸肩用紅色勾勒出一個名字,卻是寫着千顏留陌。
她身着紅衫,好似新娘裝扮。
她雙眸含笑,面色微紅,好像是一位剛剛經歷過洞房之事的含羞少婦。
她輕微擡頭,瞥見千顏流年一直盯着她頸脖間紅記,便將手指輕輕劃過那四個字,輕笑道:
“夫君真是幼稚,我本就已經是你的夫人了,還偏要在我身上寫下你的名字,像是個宣佈主權的小孩子。”
夫人?我···我成親了??
千顏流年怔怔的看着那位女子,而她卻被看的越發臉紅了,甚至就連身上肌膚也被染上了一層緋紅。
“夫君,你怎麼···總是看着我?莫非,我有什麼奇怪之處嗎?”
千顏流年尚且年輕,哪裡經受過這等誘惑,他顱內衝火,簡直燒的他無法思考:
“不···沒有。”
“留陌。”那女人坐了起來,將柔軟的身子緩緩靠在千顏流年身上,千顏流年只感覺自己身前一陣軟孺,似乎像是抱了一隻小貓,“像昨晚那般,緊緊抱住我。”
我···是千顏留陌?
千顏流年怔怔地將手舉了起來,緩緩朝那名爲丹蔘的女子靠去····
“留陌,我想你。”
千顏流年的眼簾逐漸變得沉重起來,懷中的女人柔情似水,他雖有一身勁道修爲,卻怎麼也無法推開這一攤柔水。
“我是····千顏留陌。”
千顏流年的雙眸忍不住閉了起來,女子香在鼻尖縈繞,似乎在不斷勾引他入睡。
“千顏····年!媽的···流年···你···見了沒?!”
嗯?誰在叫我?誰又是,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