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能逃得出去,當時又爲何被此塔陷住?”楚煌笑吟吟地問。
龍曼歌俏臉一紅,她千方百計要尋回此塔,對其靈妙確實有幾分瞭解,只是知易行難,到了臨陣較技,生死相敵,風迴天祭起寶塔來,她也莫可奈何。況且風迴天正修煉‘五臟藏’,對此塔的控制能力極強,想要強奪談何容易。這段因由卻不能說與楚煌,自暴其短。
“這寶塔本來就是我家之物,我雖被陷住,也是緩兵之計罷了。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番正好觀察一下此塔的底細。”
“那你探查出什麼來了?”楚煌笑了笑,也不揭破。
話聲未落,昏黑如啞的河流中猛然暴竄出重重綠焰,兩人未及躲避,便被綠焰層層包裹,火炙之力寸寸燒鍛,極爲難忍。
“黃泉碧焰?”
楚煌驚了一驚,只覺得五臟如焚,已是說不出話來,連忙緊閉魂竅,希望可以躲藏到刀魂之中。這‘黃泉碧焰’乃幽冥陰火,系天地五火之一,當初在招搖山大戰伏地魔君,伏天一便煉有此火,只是他的陰火是後天修煉,不甚精純,因此不敢徑稱作‘黃泉碧焰’,正如皇赤瞳的‘風炎真火’,不敢稱作‘浴鳳真炎’一般。兩者雖然皆是脫胎於‘天地五火’,卻有先天后天的差異。
碧火噴薄了一時三刻,才漸漸潛息下去,沒入混流之中。冥河沉寂一如最初,誰又能想到陡然之間便釋放出偌大威煞。
龍曼歌暗鬆口氣,轉見楚煌也睜開眼來,不由暗自點頭,心道這刀精果然有些修爲。
“這‘五蘊黃金塔’,按天、地、神、人、鬼之序分爲五層,號爲‘天地五餘氣’。暗藏五海五氣,號爲五蘊真氣,直接燒鍛仙靈五蘊,即色,受,想,行,識,入此塔來,諸天神佛也休想安然逃遁。”
楚煌倒吸一口涼氣,方纔被‘黃泉碧焰’燒鍛了一時三刻,他已知這塔中神異奧妙,非比尋常。想了想,問道:“不知何謂天地五餘氣?”
龍曼歌嘆了口氣,解釋道:“天地五餘氣,即是妖、魔、陰、血、煞,這是相對於‘天地五正’而說的,天地五正即是天、地、神、人、鬼,而妖爲天之餘氣,魔爲地之餘氣,陰爲人之餘氣,血爲神之餘氣,煞爲鬼之餘氣。”
“妖之前身本爲禽鳥,天之初成,禽鳥便生其中,是以爲天之餘氣。當年二世神王帝俊執掌天庭,他真身爲三足金烏,是以禽鳥特爲親重,號稱皇親國戚,皇即指天皇,國即指天國,祖龍一統寰宇,和元鳳爭戰不休,指禽爲妖,這五蘊塔最底層就是專爲妖禽而設,最貴之鳥,卻置之最下。這也是祖龍不尊天命之意。中有銀河之靈,日日以‘穹蒼紫雷’交擊。”
“魔之前身本爲走獸,地之生成,走獸便遊其上,是以爲地之餘氣。寶塔第二層,有冥河之靈,‘黃泉碧焰’生其中,專門拘囚四靈之族的違命諸侯以及龍族不臣者。當年龍鳳爭霸,龍族指禽鳥爲妖,鳳族指走獸爲魔,妖魔之稱便由此留傳下來。”
“陰本爲人之餘氣,當時伏羲女媧興盛人族,與龍、鳳互有攻戰,寶塔第三層,有黃河之靈,‘九曲金砂’生其中,拘囚人族不馴之豪傑。”
“寶塔第四層,有血海之靈,生成‘血域冰魄’,拘殺不歸命之天神。血海原本是帝俊拘囚一世神王皇天黨羽的地方,卻被祖龍依法施爲,轉而刑殺帝俊一黨。是以爲神之餘氣。”
“寶塔第五層,有苦海之靈,生成‘鐵圍玄刀’,拘殺不馴之鬼雄,鬼死而爲煞,是以煞爲鬼之餘氣。”
“原來如此,”楚煌咋舌道:“想不到這‘五蘊黃金塔’竟是這般來歷。”暗暗心驚這地皇祖龍的氣魄,這‘五蘊塔’的構思如此周密,不惟是發人所未發,想人所未想,當年煉造此寶,還不知損耗多少心力。
“祖龍不比皇天和帝俊,一個是盤古大神所生,一個是道祖所養,他雖是麒麟王之子,因爲生來麟首蛇身,與同族體貌大異,被認作不祥之物,數次被遺棄,天幸不死。”
龍曼歌輕輕一嘆,美眸中露出追憶之色。“後來學成神通,成就千古霸業,受麒麟王之禪,放逐貔貅,臣伏玄武,頒佈【山海經】,分封諸神,又以‘閻浮天書’籍錄萬族,‘五蘊黃金塔’明其刑典,連天皇帝俊都側目而視,不敢與他爭鋒芒,不只開闢以來,未曾有過,便是上古之下,又有誰能夠相提並論。我龍族自從祖龍以來,不但一躍而爲四靈之首,千萬年來,永爲世間尊貴生靈,遺澤如此,又豈是一輩只知窮兵黷武、開疆闢土的人族帝王可比。”
楚煌無心跟她談論祖龍的豐功偉績,暗道:“方纔那陰火果真是‘黃泉碧焰’,看來這確是寶塔第二層了,腳下這默無聲息的河流便是冥河之靈所化。”
剛想向龍曼歌多詢問一些五蘊塔的底細,耳聽的一聲悶吼,幽冷的冥河中伏出一頭漆黑如墨的怪獸,體態臃腫,不辨面目,如影如魅,只有兩顆眼珠碧火幽幽,瞧的人心頭一悸,倏倏直冷。
龍曼歌瞥了楚煌一眼,飛快說道:“這是冥河吸星獸,相傳此獸深藏冥河之中,也不如何傷人,只是若有陰魂身上陽氣未曾褪盡,便會被此怪吸去。”
楚煌微微失笑,暗道:“此怪雖不傷陰魂,卻和修道之人天生便是對頭,修道者陽魂壯猛更勝常人,想要渡越此怪守衛的冥河,可不是容易。”
吸星獸低吼一聲,拉長了雙臂向兩人抓來,動如影魅,不聞絲毫生息,好像和黑暗化爲一體似的。兩人早就凝神戒備,各施身法,踏河飛躲。那怪獸也不追趕,兩臂探回河裡,慢慢蹲了下去。
楚煌怔了一怔,正不知它弄何玄虛,卻覺着胸口一重,好似被魘住了一般。
龍曼歌急道:“不好,咱們的影子被冥河懾住了,影子爲陽魂之餘氣,陰陽互通,原來這吸星獸,不是吸星,吸得卻是影。”
楚煌急忙看時,果然冥河上現出兩個淡淡人影,吸星獸探手在兩團人影上面,也不知使了什麼古怪,人影便漸漸稀薄起來。這般看時,胸口便是一陣煩惡,似乎有一團血腥氣瀰漫開來。
龍曼歌在一旁凝眉順目,提聚道息,撐持片刻,雪白的額頭微微見汗,心知吸星獸精於此道,僵持之下只怕凶多吉少。連忙輕叱一聲,招出鉤鐮槍,搶上前去飛斬那怪腦袋。
楚煌正欲上前助戰,卻見那怪並不還擊,蹲坐河中,如寂如死,任得龍曼歌將鉤鐮槍使得凌厲狠辣,卻連腦袋都沒有擡一擡,整個身軀便如同一團暗影,‘鴛鴦雙飛鐮’這等神兵,竟然都傷它不着。
“原來這怪吸影之時,竟然有胎息假死之法,自我保護。”
楚煌冷冷一笑,萬物元始不過陰陽兩物,你能躲得過陽兵,卻未必躲得過暗箭,抓了一把‘定魂砂’在手,運轉陰陽二氣,金砂變得霜雪也似,劈手打了出去。
金砂澆面,吸星獸怪叫一聲,跳了起來,假死法告破,龍曼歌手起一鐮砍到它脖頸上,吸星獸仰天便倒,沉進冥河之中,隨即便有無邊陰火燃燒起來,比方纔還要猛烈幾分。
“你剛纔用甚物打它,竟然一舉破了它的假死術,若非你這一擊之功,我還真對它無可奈何。”龍曼歌飛掠回來,美眸的的,大有刮目相看的意思。
楚煌笑道:“只是一件小小靈器,大家身處患難,理應同舟共濟。”
“這吸星獸雖不可懼,‘黃泉碧焰’卻是難纏。我這件‘魚鱗甲’雖然頗有些護衛之功,久炙之下,也很可憂慮。你這刀精倒是天生異秉,竟然連‘黃泉碧焰’都傷你不得。”龍曼歌輕輕笑道,神情大有豔羨之意。
“聽你說這五蘊塔神妙非凡,千古以下,也不知拘殺了多少豪傑英霸,那些人的神通才智,恐也不在你我之下。想要從容脫身,只怕不是容易。”
楚煌微微苦笑,心念一轉,猛省道:“那個南葳,據說是南方鳳皇,修爲該當還在風迴天、皇赤瞳之上,若能得她相助,說不定便有幾分把握。”
龍曼歌搖頭道:“這寶塔之中界限分明,塔層早有術法鎖定,若要超越塔層,只怕比破塔而出,還要難着幾分。”
楚煌忖思道:“南葳是南方鳳皇,禽鳥之屬。論理她應該在最底一層,和我們僅隔一樓。與其坐以待斃,何不試上一試,或許能有些別的收穫也說不定。”
“你跟那南葳難道曾是相識麼?”
楚煌聞言一愕,龍曼歌笑道:“你若不是一門心思想救她,倒不如收拾心神,多想想脫身之法。這塔中千難萬險,危機叢叢,若是專心調養道息,也許還能多撐一些時候,浪費靈力,根本和送死無疑。你修成人形不易,寶刀再強,總還不是不死之身,既非不死之身,便該知道五蘊真氣的厲害,莫說你打不開樓層結界,便是僥倖打開了,被‘黃泉碧焰’鍛燒之餘,根本就禁不住‘穹蒼紫雷’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