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游龍掌’向在武林之中流傳,似乎並不出奇。卻不知孩童和壯漢,同是打出一掌,力量大小卻不可同年而語。這套‘八卦游龍掌’脫胎於河圖,相傳是人皇伏羲所創,步踏九宮八卦,掌如游龍在雲,變化萬端,實在是大巧之技。自從玉帝鼎革,天道愈高,人道愈卑,人族血統喪失神異之力,這套掌法自然也難以發揮奧妙,只在一般武者之間流傳,根據個人資質而顯高下。
證龍魔宗號稱以人皇之道爲道,這套‘八卦游龍掌’也是傳習已久,頗能得其本來面目。
風迴天施展開來,夭矯叱吒,威能大是不凡。他腳踏八卦之位,渾身雲氣繚繞,掌中靈力也忽寒忽熱,忽爾猛似雷霆,忽爾驟如飄風,一招一式都攜着八卦之威。
論及修爲,龍曼歌比他着實差了兩籌,雖有‘鴛鴦雙飛鐮’之助,於勝負也無大補益,邊戰邊退,盤算着放出神兵妖相對付他,藉以脫身。
風迴天早將她的計算看在眼中,手上迅速拍出兩掌,飄掠半空,哈哈笑道:“你既是爲着‘五蘊黃金塔’而來,本宗主便成全你,讓你做了塔中之鬼吧。”
他的五臟藏雖還沒有修煉到體器合一的境地,卻也有四五分火候,心頭一動,‘五蘊黃金塔’從腰後盤旋而出,在身前一擋,元力猛漲,卻是一陣黃光射出,龍曼歌心中一慌,急使鉤鐮槍封擋時,那‘五蘊真氣’直指本心,如何能夠擋得住,磅礴靈力懾來,眨眼間便被寶塔吸了進去。
皇赤瞳一臉豔羨,讚歎道:“這‘五蘊黃金塔’果然不愧爲龍族至寶,這龍曼歌也算【自在天】的高手,風宗主拿她竟然不費吹灰之力。”
風迴天冷淡一笑,輕嘆道:“今番拿了南葳,還算有些收穫,可惜至今未得那九歌秘法確切消息。那秘法是一世神通之首,人族秘法第一。僅在五大傲訣之下,本宗主真怕被旁人搶了先手,因此失之交臂。”
嶽季常身上冷汗直冒,快步上前,躬身道:“屬下無能,未能探得那九歌秘法消息。請宗主責罰。”
伏青嫋不敢怠慢,也忙道:“屬下辦事不力,有負宗主所託,……”
風迴天擺手道:“罷了,那九歌秘法何等關要,本宗主原也未指望你兩個能將它拿到,眼下只能多留心江湖消息,九歌秘法倘若真的被人所得,斷不至於絲毫風聲也無。”
“宗主英明。”嶽、伏兩人對視一眼,連忙應聲俯首。
“風宗主,說起這九歌秘法,我倒有些孤陋寡聞了,前時桃花源主約請天下豪傑,我滯留東魯,未及趕回,也是未料到這東西如此要緊。還有那五大傲訣,也是初次聽聞,還請風宗主賜教一二。”
皇赤瞳這話倒不是自謙,她於修行一道也是個半路出家的,這等秘聞多半是上古大戰流傳下來的,始皇焚書,古史不存,這些秘聞百不遺一,後學者自然無從得知。
風迴天微微一怔,搖頭笑道:“修行之士不知道五大傲訣,便如同說美男不知道潘安、宋玉,說美人不知道貂嬋、西施一般。古語說,不知子都之美者,無目者也。想不到皇先生也未得深察於此。”
皇赤瞳眼眸微寒,笑吟吟地道:“還請風宗主告知。”
“五大傲訣者,【河圖】、【洛書】、【丹詔】、【易經】和【倉頡篇】。”風迴天目光微凝,露出神往之色,“上古四靈受命而生,麒麟傳‘河圖’,玄武傳‘洛書’,鳳凰傳‘丹詔’,各統一方。後來人族興盛,伏羲與龍馬爲友而傳河圖,創爲易經八卦。夏禹治水得傳洛書,鳳凰銜丹詔授命於文王,再加上黃帝時,倉頡造文字傳承中夏人文,是爲倉頡篇。這五大傲訣,都有驚天動地之能,震神泣鬼之威。”
皇赤瞳道:“如此說來,這五大傲訣是皆爲人族所傳了。卻不知與現今留傳世間的又有何異同。”
“五大傲訣多出於未有文字之時,是以奧妙萬端,隱合大道,非言語所能道盡。”
風迴天感喟道:“至於九歌秘法,則有盤古大神所傳肉身成聖之道,當年泰皇正位天地,封禪泰嶽,也曾效法祖龍匯聚世間大法,編爲【九歌】、【九辯】,與祖龍的【山海經】正可互相印證。可惜,後來夏啓向天庭稱臣,刪九歌、九辯以成‘九招’,其中精要便秘而不傳。再經始皇焚書,更無從知其原委。只有桃花源避秦亂世,源主乃風雅高士,或有吉光片羽留存,是以五柳先生‘桃花柬’一出,不論知與不知,識與不識,都竟相奔趨,惟恐落於人後。”
“原來這中間還有這麼一段曲折。”皇赤瞳輕聲一嘆,苦笑道:“聽風宗主這番說話,只怕便是那五大傲訣放在眼前,我等也未必能識其奧妙,更別說修煉有成了。”
風迴天笑道:“修煉五大傲訣的,不是千秋霸主,便是人道大聖,尋常之輩哪能窺其門徑。”
“風宗主也是當世有數人物,若被你得了九歌秘法,倒也不難窺其堂奧,來日繼踵人皇事業,君臨三界,誰人能比。”
皇赤瞳這話倒是說到了風迴天心中所想,他淡淡一笑,岔開話題,“眼下還是拿了‘黃鳥令’要緊,到時五大神鳥令可得其二,估且不說上面記載的神通秘法,遇到那一輩鳳鳥後人,哪個敢攖其鋒銳。”
“不知宗主可思量好投奔何人?”皇赤瞳問道。
“眼下泰平軍攻佔秣陵,天公將軍張無缺已尊狄心爲天王,朝廷兵馬則有大將軍高玉柱率三十萬關城軍駐紮在樊城,天下局勢以此最爲關要。雙方必有一戰,泰平軍若敗,短時間內必然難以求進。大將軍若敗,朝廷肯定得手忙腳亂,就此一厥不振也大有可能。有志於天下者,便該當從這中間設法。”風迴天隨口分析,顯見得對天下局勢籌謀已久。
皇赤瞳道:“朝廷素來奉十大道門爲座上客,此番東南大亂,十大道門自不會坐視不理。宗主雖是雄才大略,奈何世胄躡高位,英俊之士淪於魔道。於公於私,於情於理,宗主怕是得幫泰平軍一把了。”
“泰平軍以天兵天將自命,和當年的戮天黨志意雖相反,自神其事卻是一般無二。張無缺本是豪傑,傳道三十年,弟子數十萬,可他爲收籠人心,不能不對昔年的永樂大王餘部大加籠絡,又尊狄心爲天王,自己僅得爲將軍,自古云,名不正則言不順,他自加掣肘,可不是將大好江山拱手讓人麼?”
風迴天搖頭道:“我料泰平軍不論勝與不勝,久後必有一番自相屠戮,我們或可從中取利。”
“宗主的意思是……?”皇赤瞳目光一亮。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現在多說無益,還是找那玉雀取黃鳥令要緊。”
風迴天哈哈一笑,當先向林外走去。皇赤瞳暗暗點頭,隨後跟上。嶽季常和伏青嫋見風迴天不再提及九歌秘法的事,心知這個關口已算過去,都是暗自鬆了口氣,風、皇兩人談論掌故和當今局勢,他們亦步亦趨,自然沒有插嘴的份。倒是伏蓉也一副事不關心的樣子,由得皇赤瞳上前獻媚,眸光清冷,也不知想着什麼。
……
龍曼歌被‘五蘊真氣’懾入黃金塔中,心中也提起幾分小心。東海老驪龍丟失此塔雖然已有近百年,龍曼歌矢志要將寶塔找回,對其奧妙的瞭解也不在風迴天之下。
觸目一片黑暗,身邊沒有一絲光亮,也不知身在何處。一條河流蜿蜒伸展,默默流淌,無聲無息,竟然沒有些微粼光。黑暗中靜到了極點,六識似乎被某種力量禁錮了,察覺不到絲毫生命的氣息,龍曼歌發現了其中古怪,不由一陣毛骨悚然。
腰間的彎刀震了一震,化作一道銀光灑落下來,卻是一個俊美出塵的少年。
“你是誰?”龍曼歌一臉訝然。
“我?”楚煌眼眸轉動,輕笑道:“我便是這荒蕪刀的刀精了。”
“刀精?荒蕪刀?”龍曼歌怔了一怔,稱歎道:“原來這把刀喚作‘荒蕪刀’,此刀竟然有刀精存在,果然是柄寶刀。”
自人族稱治以來,靈寶按其神異的程度,可以分爲精、靈、魂、氣四種,氣品最下,可以貫注靈力,揮出勁氣。魂品稍勝,可以馭使助飛,長空呼嘯。靈品又不一般,往往具有靈性,可與其主互爲攻守,有的更能化出妖相,威能驚人。這三品同稱靈器,靈性自有高下之分。至於生成精怪,幾與脫胎換骨無異,已經不單單一件器用那麼簡單,自然是絕大造化。當然,這僅僅是一種分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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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現出真身來了,莫非你有法子助我脫困?”龍曼歌眸中異彩連閃,盯着楚煌大感有趣。
“沒有。”楚煌搖搖頭。
“那你快變回去吧,這裡可危險的很。呆會兒我若窺出破綻,施法逃出,你呆頭呆腦的,可別落在這裡。”龍曼歌抿嘴輕笑,她這身‘魚鱗甲’也是件不凡之物,‘五蘊真氣’雖然厲害,有此甲在身,自保卻是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