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看着他眸光幽邃如海,清冷夜霧輕攏其上,卻依然看不見海中深處。
她冷冷地眯起大眼,一把扯住他的手腕:“我以爲我們說好的,我絕對不會做仰望永不背叛的下屬,甚至跪下不敢離開的‘奴隸’,我不求現在你能打開心扉告訴我你的一切,但是至少別再試圖‘馴養’我,別用你對付底下人或者對付敵人的手段對付我!”
她頓了頓,輕聲道:“如果你還想要要我。”
琴笙垂着琥珀眸睨着懷裡的少女,隨後指尖微勾,輕挑起她的下頜,似笑非笑地道:“仗着我不會殺你,所以這般恣意放肆,嗯?”
楚瑜大眼彎彎,笑得一派天真甜蜜,只湊近他眼前的眼珠子冷靜而清醒:“是,所以呢,你要殺我麼?”
琴笙垂下眸子靜靜地凝視她,眼裡幽暗似無邊深海,夜色裡暴雨狂風將臨,寒風巨瀾如刀能將人撕裂成無數碎片,吞噬入腹,屍骨無存。
“好。”偏他脣角笑容卻愈發地溫柔,語調輕幽如流水,指尖輕挑開她的袍子,似誘惑似請求:“證明給我看,魚,證明你的喜歡,證明你的愛比我的馴養更適合你我之間,證明我捨不得殺你,是因爲……我鍾情你。”
說話間,他的呼吸輕掠過她柔軟的鼻間,精緻的脣也似吻非吻地停在她脣上。
他身上的冷香漸濃,靡麗惑人,楚瑜深深地嗅了一口,只覺得血氣翻騰,她輕笑了起來,手指也挑開他的衣袍,
手心貼上他性感胸口微涼而乾燥的光潔皮膚,輕佻地舔了舔他瀲灩的薄脣:“這可真是個難題,三爺,不過我可以試試,首先來證明一下,我能填飽你,你也只能讓我填飽,至少這題目好像比較簡單呢。”
其實她比較喜歡用飼養,但是他大概不會高興。
說着,她細碎的吻一路輕吮過他臉頰直到白皙脖頸上微微凸起的精緻喉結,像要烙個自己的印記一般,隨後用犬齒一點不客氣地咬上去。
這難搞的作神!
……
琴笙輕薄的呼吸瞬間變得沉重,隨後一轉身粗魯地掐着她的細腰,一把按在桌面上,他雙琥珀眸已經變成淺金色,光芒熾烈又冰冷,定定地看着身下大眼氤氳又滿是挑釁的人兒。
他喉間發出一聲短促的輕嗤聲,隨後溫文爾雅地微笑:“隨你。”
……
不知爲什麼,楚瑜卻在他那一聲輕笑裡聽到了一點近乎陰戾暴躁的味道。
腰上有點被他大手掌控捏出來的疼,被她卻不在乎地眯起眼,擡手扯掉他頭上的玉簪,琴笙一絲不苟束在頭頂的烏緞青絲瞬間散落了下來,覆在她身上,也將她和他與外界隔開一個私密的空間。
隨後她看着他冰涼的眸子,滿意地頷首,扯開他衣領,喑啞地輕笑:“來,我們好好地重新認識一下,三爺。”
……
夏日熾烈的風掠過海洋,一路捲入房間,揉散輕紗帳,廝纏的輕吟似誰與誰在纏鬥,一路滾下深淵。
……
九月的海,豔陽高照
。
波濤溫柔而平靜,起伏間似搖籃晃動。
一道戴着斗笠的窈窕纖細的人影蹲在甲板船舷上,手裡的魚竿一晃,瞬間一條粉紅色的拳頭大的影子被甩了上來。
那影子在地面上彈跳了幾下,立刻往一邊八爪並用地爬過去,但是下一刻就被一個少年撲過來抓住了:“嘿,粉紅色的鮮嫩小八爪魚,掌門要蒸還是炸?!”
蹲在船舷上的窈窕人影一個後空翻,利落地跳下來,看起來也比那少年沒大幾歲,只擡手在那少年腦門上彈了一下:“說了多少次,要叫小東家,瑟瑟!”
唐瑟瑟一臉認真地道:“是,小東家,要蒸還是炸!”
楚瑜低頭看了下被唐瑟瑟抓在手裡,使勁扭動着的粉紅色小八爪魚,見那小傢伙兩隻大眼睛圓溜溜地瞪着她,她挑眉戳了它眼睛一下:“哎,煮了滷一滷,或者剁碎了做章魚丸子?”
卻不想小八爪爪子一擡:“撲——!”
一股子黑色的墨汁就直接噴了楚瑜一手。
當然,它原本對準的是楚瑜的臉,因爲每次它的墨汁都是對準了敵人的臉,一噴之後,就能迅速逃脫。
然而這次,小八爪魚或者說小章魚失算了,他依然被人牢牢地抓在手裡。
而唐瑟瑟忍不住驚訝:“這墨汁裡有毒!”
說着她驚喜地捧起了那隻粉紅色的小章魚:“章魚墨汁通常無毒,真是難得碰到一隻有毒的呢!”
楚瑜把手從自己面前拿開,隨後看了看自己手上黑乎乎的墨汁:“咦,居然還是香的。”
這有毒的墨汁並不散發出腥臭,而是散發一種近似上等鬆墨硯臺的香氣。
隨後,她目光轉向小章魚,若有所思,神色詭異。
小章魚呆了呆,然後在楚瑜那種目光下開始發抖。
爲什麼,居然還有奇怪的人類不怕他可怕的墨汁?
明明就連鯊魚都不敢觸碰它的墨汁!
……
楚瑜想了想,直接從唐瑟瑟手裡抓過縮成一團警惕非常的小紅章魚,原本是鮮豔粉紅色的小章魚,此刻不知是不是因爲恐懼,身上顏色瞬間變成豔麗如火的腥紅。
楚瑜伸手撩了下它軟嫩的觸角:“這東西噴的墨汁能寫字麼?”
唐瑟瑟看着楚瑜,隨後眼角一跳:“小東家……你不會是……。”
“如果可以寫字,這小東西不就是墨硯麼,而且還是有毒的墨硯,這麼有趣的玩意兒,三爺應該會喜歡纔對。”楚瑜笑眯眯地道。
她是元毒體,不怕毒,他是百毒不侵,也不怕毒,小毒章魚硯臺什麼的,算是稀罕玩意兒,用來討情人歡心最合適不過了。
說着,她就抓着那一團軟乎乎,一臉驚恐的小章魚往船艙去了。
唐瑟瑟看着她的背影,卻忍不住嘀咕:“可是我覺得三爺,大概不會喜歡這種黏糊糊的玩意兒纔對罷?”
“不喜歡什麼?”一道悅耳清脆的男音在唐瑟瑟身後響起
。
唐瑟瑟一轉臉,便看見一個娃娃臉的秀氣青年捧着一個盤子走了過來,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彎彎,笑意親切地看着她。
唐瑟瑟卻瞬間板了臉:“土曜星君。”
土曜低頭看了她一眼,笑眯眯地道:“不要總是叫得那麼客氣,直接叫我土曜就好了,怎麼,還在爲上次沒有治好水曜,生我的氣?”
唐瑟瑟上一回面對水曜極具挑戰性的背傷,曾乾脆地在霍二孃面前道她可以治,三日開始結痂,所以出發前,水曜的傷能結痂,也能好轉。
卻不想土曜笑眯眯地道他整治出來的這傷沒有十日不可能好。
當然,結果證明了土曜是正確的。
唐瑟瑟從此特別討厭笑得一臉親切的土曜。
或者說,一切打擊她專業技能的傢伙。
……
“星君多想了,您是要給三爺他們送飯菜罷,不打擾了。”唐瑟瑟轉身就走。
土曜挑了挑眉,情目彎彎,笑了笑,轉身捧着食物盤子向船艙走去。
……
楚瑜早一步進了船艙,正巧遇見霍三娘,便招呼:“三娘,
去弄個帶蓋子額西洋琉璃缸來,記得裝上海水。”
霍三娘見她捧了一隻紅色的大眼睛小章魚進來,不禁神色有點古怪:“小東家,你弄這玩意兒做什麼,難道你要拿來送給三爺?”
楚瑜笑眯眯:“正是。”
霍三娘眼角跳了跳:“但是我覺得三爺大概不會喜歡這麼……可愛的黏糊糊的小玩意兒。”
最近楚瑜和琴三爺的關係變得有些詭異。
楚瑜像追求心上人的男子一樣,天天變着花樣搗騰各種東西送給琴三爺,沒事兒就黏糊在他身後。
送鮮花,送吃的,釣魚,親自下廚洗手做羹湯,連褻褲她都親做了來送,美其名曰她比較瞭解尺寸。
……
霍三娘真是覺得渾身不得勁,若是這種事情在男子做來,倒也正常。
但是楚瑜一個姑娘來做,尤其對象還是那位大魔頭,得實在是太過——違和。
最主要的,霍三娘總覺得楚瑜這般行爲,與其說是在討琴笙開心。
倒不如說……她在沒事兒刺激和踩琴笙的底線。
當然,也許,這都是她們這些旁觀者的錯覺。
……
楚瑜笑眯眯地擺擺手:“沒關係,我喜歡就好。”
說着,她就捧着蜷縮成一團的小紅章魚進了內艙。
霍三娘一臉無語:“有人送禮物給人是因爲自己喜歡的麼,難道不是對方喜歡?”
“三爺。”楚瑜一推開上艙最大內艙的門,動作就頓了頓。
房內的人只穿了一件雪白的長褲,上身披着一件寬鬆的長袍,露出性感結實,線條優美胸肌和修窄腰肢上六塊腹肌
。
但最扎眼的,還是——白。
烏髮如墨,肌膚雪白,在窗外陽光下,竟比一襲白袍還要白,帶着一種近乎透明的白淨讓人想要忍不住伸手摸上去,想看看那玉骨冰肌摸上去是不是真的冰涼如玉。
楚瑜嚥了咽口水,目光有些發直,隨後又忍不住有些嫉妒地瞥了眼自己的手背——
熾烈豔陽天,在海上走了才幾天,所有人都黑了一圈,她的皮膚雖然依然軟膩不受影響,但是也跟着黑了些。
唯獨琴笙,便是站在甲板上一整天,一點也不受影響。
琴笙擡手將微潮的烏髮從衣領裡撥出來,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關上門。”
楚瑜這才察覺自己還開着艙門,門外偶有水手們路過,雖然沒有人會敢對自家主子的房間多看一眼,但她知道他最不喜歡衣衫不整時被人看見。
不過她也能理解,他衣冠整齊的時候清冷飄逸得讓人多看一眼都像是褻瀆,但衣衫不整的時候……
那一身禁慾氣息卻會讓人想把他那一身衣衫全撕了。
楚瑜關上門後,好整以暇地託着下巴坐在雕花紅木桌邊欣賞着美人穿衣:“三爺又沐浴更衣了,要不要妾身伺候你穿衣?”
這大神一日沐浴淨身三次,大夏天裡不算多,但在這淡水有限的船上,便顯得頗爲奢侈了。
看樣子,剛纔大神才淨身完畢,底下人剛把浴桶扛走。
琴笙目光淡淡地掠過她手上抓的那一隻小章魚:“不必,髒。”
說着,他徑自扣好領口上最後一顆盤扣。
楚瑜嘆了一口氣:“唉,不要惜字如金,還嫌棄得這麼明顯罷。”
隨後她順着他的目光一看,便笑盈盈地舉起手裡的小紅章魚,獻寶似地道:“對了,這是剛纔釣上來的八寶墨汁小章魚,據說它的墨汁是百年難遇的好墨,含有劇毒,既是居家旅行殺人放火必備之物,也是賣弄風雅,不,彰顯風雅貴格不可或缺的寶物。”
琴笙看了眼那隻瑟瑟發抖的小章魚,微微一笑:“這章魚是少見的品種,但八寶墨汁……這是你自己安的名兒?”
楚瑜大眼珠子一轉,繼續笑道:“不要計較這種小事,咱們來試試?”
說着她也不等琴笙反應,徑自抓了一隻玉白瓷茶杯過來,捏着那小章魚嬌嫩的小噴嘴兒一擠:“來點墨,小粉粉!”
她已經自動給小章魚取了個小粉的名兒。
小章魚被捏得痛不欲生,渾身抽搐,小嘴憤怒地一噴:“嗶——噗——!”
墨汁瞬間噴了出來。
不過,那墨汁卻沒有照着預定地噴進了杯子裡,而是直接噴上了——幾步之外的琴笙身上。
琴笙:“……。”
琴笙身上的氣息瞬間寒了下去。
那種瞬間陰鬱的冰冷讓小紅章魚瞬間八隻小爪子都蜷縮成一團,機靈地爬到了楚瑜手腕下頭,只露出一雙有些驚恐的大眼睛和圓溜溜的腦門。
楚瑜:“哎呀,射歪了,那什麼……失誤,呵呵。”
她乾咳兩聲,她其實真是很有誠意來討她的小情人,不,她的大情人歡心的
。
“說起來,真有意思。”她反手提着小紅章魚嫩生生的小爪子起來甩了甩,又伸手彈了彈小章魚的嘴巴,忽然笑得一臉天真詭譎:“像不像你最後興奮了不可控制的時候?”
楚瑜一點沒察覺自己臉皮愈發粗厚。
琴笙精緻的臉皮有一瞬間的微僵,隨後慢慢地垂下眸子,琥珀眸子溫柔而冰冷:“你是打算自己帶着這東西出去,還是本尊把你扔出去?”
楚瑜舉手,搖搖頭:“我自己出去。”
說着,她就抓了小章魚,轉身一步三嘆地搖頭往門外走:“真是的,一點幽默細胞都沒有,也只有妾身這種偉大的拾荒者,才能勉爲其難地要了你呀,三爺。”
剛說完,她便趕緊閃出門,順勢扣上了大門,避開了掃過來將結實的原木大門切出三道深深刀鋒的寒氣。
土曜捧着一個碟子,正站在門口,看着楚瑜的模樣,依然親切地笑着:“小夫人,要用膳罷,今天有按照你說的法子做的脆炸小章魚丸子,試試屬下的手藝?”
縮在楚瑜手腕上的小紅章魚瞬間驚恐地縮了下身子,直接“吧唧”一聲掉在了地上。
“咦,有新的章魚麼,今晚還可以再做一道炸章魚丸子。”土曜眼睛一亮盯着那小章魚。
楚瑜擡手就把正揮動着八隻小爪子使勁往船邊爬的小章魚撈回來,隨後嘆了一聲:“你不想毒死一船人,就別打這小東西的主意,還有,你家主上又要沐浴更衣了,準備點溫水。”
土曜聞言一愣,隨後笑得一臉曖昧:“是,小夫人要不要在艙房裡伺候主上。”
楚瑜在琴笙面前臉皮厚,在外頭人眼前卻忍不住紅了薄臉,輕哼一聲:“別叫我小夫人,叫我小東家!”
隨後捧着逃跑失敗的小紅章魚轉身就走。
……
楚瑜將小紅章魚關進了琉璃水缸裡,滿意地看着掙扎無果,垂頭喪氣伏在水裡不動的小章魚:“看好它。”
霍二孃也頗覺有趣地點點頭:“它吃什麼,要弄點蝦米麼?”
楚瑜笑道:“隨便,大概罷。”
隨後,她在臉盆裡淨了手,轉身又向琴笙的房間裡而去,順便從唐瑟瑟的藥盒子抓了一袋子乾花。
……
“砰。”楚瑜趴在窗邊,看着正準備坐進浴桶裡身上一僵的美人,笑盈盈地揚了揚手上的花瓣:“三爺,妾身又來了,讓妾身伺候您來一場花瓣浴?”
土曜不怕死地扯了脣角:“噗……。”
琴笙面無表情:“……。”
題外話
琴笙微笑:想捏死人是什麼感覺?
小魚:來,捏我呀,捏我呀……
琴笙微笑:本尊……日!
小魚:不要大意地來吧!
不明真相的吃瓜羣衆:奇怪,好像角色對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