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邊遙與何輕吟早早就離開了客房,倆人十分喜歡客棧內的環境。假山被水流環繞,鳥兒在枝頭鳴叫跳躍着,倆人走在小道上低聲私語發出輕笑,似乎怕驚擾了客棧的寧靜。
客棧佔地面積很廣,一路上竟沒有遇見人。在經過一座清澈地小池塘時,何輕吟拉着邊遙跑了過去,水面上有一些色彩斑斕的魚兒在遊動着。倆人在池邊的一塊石頭上蹲坐下去,好奇地看了起來。
“看起來不錯,就是不曉得這魚的肉好不好吃?”不一會,邊遙忽然笑着說道。
何輕吟聽後,扭頭看着身旁的邊遙,淺笑道:“這麼好看的魚怎麼可以吃,真是的,見到什麼你都想到吃。”
“這魚再好看,肚子餓的話還是要把它吃掉的。”邊遙說着嘿嘿一笑。
“不跟你說這個。”何輕吟嘴角一抿,盯着池面上泛出的水紋看了片刻,開口說道:“我們到底要去哪裡呢?”此話似問非問,也不知女孩在想些什麼。
“想那麼多做什麼。反正只要跟着他走,我們倆吃喝也不用愁,只要不捱餓就行了。”邊遙先是微微一笑,隨後又似乎想到了什麼,於是補道:“等我以後變得厲害了,像那老鬼一樣可以自己在夢境裡面種東西吃,到時我們就離開他。”
“真的嗎?”何輕吟轉過身,臉上掛滿了笑,那面容嬌若初開的桃花。
“只能這樣啊,現在離開的話我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好,如果離開他,我們又會餓肚子了。更何況,他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人,並且可以教我不少東西。”說到最後的時候,邊遙的眼眉處透出了歡喜。
“可是~不知道還要過多久……”何輕吟猶豫着輕輕說出了自己的疑慮,然而還未講完,話語便被一聲陡然發出的震響給打斷了。
何輕吟受驚後臉色一變,緊隨邊遙循聲望去。因爲隔着房屋,還有假山和樹木擋着,是以倆人並未看到人的身影。但是依據聲響的方位及距離可以判斷出,事情肯定是發生在客棧內。
“去看看!”邊遙猛地一拍何輕吟的手臂,起身就往小道上跑。到底還藏着一顆好奇的童心,邊遙滿臉透着興奮。
“慢點呀~會不會有危險啊?”何輕吟着急地喊道,腳下卻沒有絲毫停頓。雖然她不大願意去看這個隱隱令自己感到心驚的熱鬧,但是又放心不下邊遙,所以也急步跟跑了過去。
很快,兩道纏鬥在一起的身影出現在邊遙的眼前,剛纔的震響應該就是這倆人發出的。邊遙在十丈外停住了腳步,好奇地觀望起來。
在半空中對碰了兩掌後,打鬥的倆人退分開來。只見其中一名灰衣男子立於假山之上,瞪着猩紅的雙目怒視對面樹下略顯狼狽的紅衣男子,看起來似乎是灰衣男子稍微佔了上風。那紅衣男子也不說話,喘了幾口氣,忽然大笑了一聲,猛地跳至半空,對着假山上的灰衣男子快速地遞出雙指。
“呼~”一座山石憑空出現,飛快地朝灰衣人轟去。此刻的紅衣男子,雙目亦是通紅。
灰衣男子見此,面色微微一變,急忙縱身躍入半空,朝撞向自己的山石揮出雙指。
一座同樣大小的山石陡然出現,剎那間就與迎面而來的山石狠狠地碰撞在一起,發出一聲震響!
出乎邊遙與何輕吟的意外,發出猛烈碰撞的山石並沒有碎裂,更沒有落在地上,而是在碰撞之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一幕看得他們直眨眼,倆人睜大眼睛在地上掃了幾遍方纔罷休,那兩塊大石頭確實又憑空消失了。
“住手!”就在此時,一聲冷喝在倆人的上空驟然響起。
一道黑影從遠處急射而來,眨眼之間便到了近前。然而,那倆人對於突然出現的黑衣老者卻毫不理會,倆人大喝一聲,再次交手打鬥起來。老者面色一黑,退避到了一座涼亭旁邊,神情肅然地盯住剛剛分開的倆人,擡起雙手,快速地結起了奇怪的手印。
“困!”老者低喝一聲,合併的雙手突然分開,左右手分別指向了灰衣男子和紅衣男子所立之處。
“嗚~~”剎那間,在那倆人所站的地方,從地下冒起兩道轉動的光圈,不住地發出嗡鳴聲,與昨夜攔住何輕吟的光幕一樣。
此刻,黑衣老者的面色已經恢復如常,緩緩走到被困住的倆人之間,開口說道:“兩位還是先清醒一下,在結界裡面暫留片刻,待冷靜下來後老夫再放你們出來。”說完也不理那倆人的舉動,徑直走進旁邊的涼亭,在一張石凳上面坐了下去。
“嘿嘿~到底是穴城最大的客棧!好大的手筆,竟然在客棧裡面佈下了這麼多結界。”一個鬼鬼地聲音忽然在邊遙與何輕吟的耳邊響起,正是不知在何時悄然現身的夜屍子所發。
“你來啦!剛纔看到沒?好厲害!”邊遙扭過頭興奮地對他問道。
“看到了,兩個夢狂而已,今後這種場景你會見到很多!在這種客棧裡面,區區夢狂是鬧不出多大動靜來的,看護客棧的人至少都有夢王初期的境界。”夜屍子說話的時候,眼角瞄向了邊遙,嘴角帶着莫名地笑意。
不知爲何原因,從發生打鬥到現在爲止,圍觀者除了邊遙他們三人外,只出現了一個人,而且很快就離開了。或許真如夜屍子所言,這種程度的衝突打鬥在修行者當中確實沒什麼看頭。
“走吧~沒什麼好看的,不會再打了。”夜屍子轉身說道。
邊遙雖然有些不捨,但是眼珠翻轉之間,似乎想到了什麼,於是趕緊回身拉起何輕吟,快步跟上了夜屍子。
夜屍子領着倆人來到一座涼亭裡面,三人分別坐了下來。夜屍子探手在石桌上一掃,桌面上便出現了十幾枚新鮮的碧香果。邊遙見了,伸手拿起一枚果實就往嘴裡丟。
“哎~等等!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夜屍子突然出聲制止道。
“啊?哦~”邊遙微微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嘿嘿”一笑,口中淡淡地說道:“獨嘯天不得好死!”
“獨嘯天不得好死。”何輕吟跟着也拿起一枚碧香果,低着頭細聲罵了一句,完了滿面通紅。
“這就對了,別忘了,每次吃東西前都要給老子咒他一遍!”夜屍子惡狠狠地說道。自從邊遙與何輕吟跟隨他之後,他就要求倆人在每次吃東西前,都必須咒罵一遍獨嘯天。若是有人的地方就放在心裡面暗罵,無人的場合就要罵出聲。邊遙倒是覺得無所謂,罵一個不相干的人就可以大吃大喝,這種事情他是很樂意乾的。不過女孩何輕吟卻怎麼也罵不出口,最後在邊遙的慫恿開導下方纔勉強開口。儘管如此,那細弱蚊蟲的低罵聲,還是讓女孩臉色紅了很久。
很快,邊遙與何輕吟就將那十幾枚碧香果全給吃光了。一旁的夜屍子笑着對邊遙說道:“小鬼,你是不是有什麼想要問我?”
“嗯!”邊遙將頭一點,認真問道:“你說剛纔那兩個打鬥的人是夢狂境界的夢修者,夢狂又是怎麼回事?還有困住那倆個人的光圈圈是什麼東西?”
“看不出來,你對這修煉上的事情倒是挺上心的!”夜屍子掏出酒葫蘆,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夢狂這個境界的夢修者有點特殊。如果哪天你突然開始頭痛、性情大變、脾氣焦躁,還有強烈的破壞慾望和衝動,那就說明你從夢行者突破到了夢狂的境界。夢狂十分好鬥!一言不合,甚至只因看不順眼就可能攻擊對方。可以說,在修煉界發生的每十場爭鬥裡面,至少五場是有夢狂參與的。雖說破壞程度不大,卻是最會惹麻煩的夢修者。夢狂一旦打紅了眼,完全失去理智,他們的攻擊往往都是拼命的招式。同階相拼,死亡率非常高。夢狂境界的夢修沒有弱者,五名後期夢行者頂多只能與一名初期夢狂戰成平手,而五名夢狂後期的夢修者則可以幹掉一名夢王初期的存在。夢狂十分受各大勢力的歡迎,因爲他們的戰力驚人!夢狂是中階夢修,只不過剛纔那倆人都只有初期的境界,所以沒什麼看頭。一般情況下沒有人會去得罪或者交惡夢狂,而是更願意交好他們。剛纔那倆人在客棧內打鬥,以那個看護老頭的實力來說,要出手強行制服倆人並不難,但是他既未發怒也沒有出手,只是選擇啓動結界困住倆人而已,並且很快就會放那倆人出來。至於你說的那個光圈,那是一種結界,算是一種相當複雜難學的術。結界分好幾類,但修習結界術的人大多是夢修者,因爲只有夢修者才能將結界的效能和威力發揮到最大!並不是人人都能夠學結界術,沒有一定的天賦和領悟能力是學不了的,就算是我也只能佈下幾種最簡單的結界。”夜屍子輕嘆一聲,舉起葫蘆飲了幾口酒。
邊遙聽得十分認真,凝着眉頭不發一言,直到夜屍子止住話語,他才掀動了幾下嘴脣,猶豫着問道:“你看……我能不能……學那個……結界術?”
夜屍子朝着他翻了翻眼珠,嘿嘿笑了起來,等到邊遙臉色開始發紅,夜屍子這才悠哉地開口說話。
“你有沒那個天分我還不知道,但你現在需要做的不是要學多少種本領,而是要儘快修煉到夢狂境界。從明日開始,我會找些事情給你做。”夜屍子微笑着說道。最後,他囑咐倆人不要亂跑,稱自己有事情要辦,就獨自離開了客棧。
在夜屍子走後,邊遙又與何輕吟在客棧內瞎逛了半天。臨近中午的時候,邊遙讓何輕吟與自己一同回客房。自上次何輕吟被客房外的結界阻擋之後,夜屍子便告訴了他倆一個方法,可以讓何輕吟在進邊遙客房的時候不被結界所攔。走到客房門前不遠處的時候,倆人牽起了手,邊遙將那塊特殊的小牌子放入了兩人手心的間隙。就這樣,倆人牽着手一起進入了邊遙的客房。
邊遙坐上榻牀後與何輕吟瞎扯了一會,然後就閉目開始打坐,女孩則軟榻的另一頭安靜地坐着。這兩年多來,何輕吟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方式,困了就會自然地睡去,醒來後則託着細腮等候邊遙醒來,毫無怨言。在洞穴的時候,因爲何輕吟害怕,所以倆人都是靠在一起睡覺的,他們也早已習慣了。
這幾日,邊遙對於修煉方法和一些要點也逐漸熟悉。他已經清楚瞭解自己如今的境界修爲,現在的他不愁吃喝,一心只想着如何快速地提升自己的境界,除了對何輕吟的承諾,好奇心亦成了驅使他專心修煉的重要動力。
凝神打坐後不久,邊遙的意識便轉到了夢境裡的魄體上。
“這個破地方!怎麼偏偏我的夢境就這麼奇怪?”邊遙的魄體忍不住埋怨了兩句,他感覺自己處在一個永遠都不會有盡頭的絕對黑暗當中!跟隨夜屍子之後,隨着對夢修知識瞭解的加深,他對自己的這個怪異夢境越發感到新奇,可是似乎除了自己,別人根本就無法探查到,更別說進來了。
“不管了!我就先照他教我的方法去做吧。”魄體邊遙想到這兒,輕輕地閉上了眼睛。努力摒除了雜念後,呼吸很快就均勻平緩下來。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附在邊遙魄體上的意識彷彿消失了,五感也隨着悄然遠離而去,達到了真正意義上的“無我”狀態。實際上,在邊遙初次進入這片漆黑夢境的時候,那一次,他就在無意識中進入到了這種狀態。在醒來之後,他從普通人一下子跨到夢遊者後期的境界。
那充斥在漆黑夢境中,濃烈而又神秘異常的氣息,近乎瘋狂地朝着“無我”狀態的邊遙涌灌而去。
夢境中,邊遙的魄體正進行着玄妙的變化,時間在漫長的悄無聲息中緩緩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