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試探與決定

對於自己那個總是漆黑一片的夢境,邊遙已經不再感到糾結了,而是帶着三分好奇又夾着七分的無所謂來對待。原本想找個高人問問的,但自從與夜屍子同行以來,這幾日裡他倒是將此事給忘記了。

享受着夢境中那令人陶醉的氣息,邊遙輕輕揮動了幾下手臂,似乎想要在虛空中浮游,身處完全黑暗的夢境中卻又不能夠移動,他感到非常不滿。

在距邊遙的客房不遠的另一間臥室內,夜屍子正在一張軟榻上面靜靜地閉目打坐,,此時的他與死人無異!沒過多久,一股神秘而又無形的領域從夜屍子的身體中緩緩擴散出來,約莫半柱香之後,便將整個客棧全部納入了其中。

一片廣闊的天地,茫茫的荒地上,原本枯萎死去的植物下面又見新綠。夜屍子正站在這片空間中緊鎖着雙眉,這裡就是他的夢境,確切地說是他的“夢域”。夢修者只有突破到夢尊境界,原先的夢境就能誕生出一種更加神秘莫測的空間秘境——夢域!那是比原夢境更加神奇玄妙的天地,與夢境有着本質區別的一種空間領域。

愣立了少時,夜屍子的身形忽然一晃,頓時漂浮在了半空中,朝着遠空那一處濛濛的光團飛射而去。

夢修者只要在自己的夢域中,那麼他就幾乎等於是無所不能的存在,緊靠意識就能控制自己的身體。當然!這裡所說的“身體”並非是現實世界中的本體,而是他的“夢靈體”。當夢修者進階到夢尊之後,隨着夢域的誕生,原本存在於夢境中的魄體也同樣會進化成另一種新的存在,被稱爲“夢靈體”。初期的夢靈體並不具有獨立靈識,依舊需要本體的意識來控制,“夢靈體”所具有的能力和強大之處是“魄體”所遠遠不能比擬的。換句話說,只有夢尊以上境界的夢修者才能擁有夢域和夢靈體。

過了近兩個時辰後,夜屍子的夢靈體在一棵蒼翠的大樹上空停了下來,眼中盡是疑惑。在這兩個時辰裡,他將自己的夢域細細搜尋了幾遍,可是根本就沒有發現自己想要找的,甚至連可疑之處都沒有發現。開始的時候,夜屍子已經將自己的夢域感應了一遍,總共感應到有一百一十九個夢境被自己的夢域籠罩,每一個濛濛的光團就是一個夢境,根據修爲的高低差異,這些光團有大有小。對於那些比自己境界低上得多的夢修者,夜屍子可以輕易進入他們的夢境並且不被主人察覺,然而當他將一百一十九個夢境全部查探完之後,卻並未發現邊遙的夢境,那一百多個夢境裡面的魄體沒有一具是邊遙的。

“難道那小鬼的魄並沒有進入夢境,不對!每個夢境裡面都有魄體。而且之前的探查,明明發現他的本體內只剩下了一魂,這說明他的魂魄已經分離成功,魄被留在了夢境中。不對不對!按理說,夢尊以下境界的夢修者不可能進入到夢尊的夢域中,即便那個夢尊受了重創沉迷不醒,可是那個小鬼不但進入了我封印在冰魄刀裡的‘原夢境’,還闖入了我的夢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夜屍子暗暗思索着,卻怎麼也想不通這其中的玄機,反而越想越混亂。畢竟自己的夢靈體剛剛誕生出了一點新靈識,還很弱小。之前被獨嘯天以及另一位夢尊聯手攻擊,那獨嘯天竟然放出“噬夢獸”對付自己,使得自己的夢靈體受到重創,連靈體的意識都被全部打散,而元神也受到重傷沉迷不醒。要不是自己逃命的本領厲害,又及時將本體的意識移至夢靈體上,自己的夢域就會崩塌,那後果纔是最可怕且難以想象的!除此之外,自己的夢靈體也被獨嘯天做了手腳,在暗中設下觸發式封印,本體的意識剛進入到夢靈體內便被困住。然而莫名其妙地進來一個小鬼,也不知是用什麼方法,竟替自己將那道封印給解除了,否則還不知道自己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重見陽光。萬一出個意外,再被什麼厲害的人物發覺,自己可就慘了!不管怎麼說,就目前來看,那個小鬼應該只對自己有益而無任何害處,說句有些丟人的話,那個小鬼還真可以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臥房內的軟榻上,夜屍子忽然睜開了眼睛,原本死氣沉沉的眼中陡然閃過幾道精光。

外面的夜色正濃,半月斜掛天邊。偌大的客棧內一片寂靜,其實即便是在白天,這些客棧內也都是靜靜悄悄的。

“小女娃,你不呆在自己的屋子,跑到這裡來做什麼?”隨着輕微的腳步聲,一道耳熟的聲音傳進了何輕吟的耳中。黑暗中,少女一驚,隨即從草地上站起身來,扭頭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夜色中,道路旁邊的石柱上面,夜光石正發出光亮。一個模糊而又令自己印象深刻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中,正是夜屍子。

“我有些擔心他,可是進不去,客棧裡面的人也不讓我進去。”少女細柔的聲音充滿了委屈,惹人愛憐。此時的何輕吟忘記了內心對夜屍子的懼怕,而是無意之下將他看作了自己的一位長輩。

“嘿嘿~原來是擔心小情郎。”夜屍子來到何輕吟身前,望了兩眼邊遙的客房,開口笑道:“既然你那麼想要看他,我就帶你進去吧。”說完便移步朝着客房門口走去。何輕吟的臉上頓時露出欣喜之色,她忽然覺得,這個長着一副“鬼臉”的人,實際上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嚇人。想到這兒,她急忙跟了上去。

夜屍子走到門前不到半丈的時候,一道光幕陡然亮起,阻擋住了他前行的道路。夜屍子將手一擡,那柄曾被邊遙掏走的冰冷短刃出現在他的掌中,手握住刀柄,對着面前的光幕快速地揮動了幾下,虛畫出一個大大的“口”字,再見那光幕中竟出現了一個長方形的缺口,大小正好夠人通過。將短刃收起後,夜屍子一言不發地邁步從那個缺口跨了過去。何輕吟站在後面愣了一會,便急忙跟上去,小心地跨過那個缺口。

客房內充斥着濃濃地酒味,安放在牆壁上的夜光石散發着光亮。望着躺在軟榻上酣然而睡的邊遙,何輕吟鬆了一口氣,臉上也浮出淡淡地笑意。

夜屍子立在榻前,凝視邊遙片刻,然後閉上了眼睛。

客房內靜悄悄地,何輕吟偷偷望了一眼夜屍子,心中忍不住有些擔心起來,但是又不敢出聲詢問什麼。就這樣,過了大約半刻,夜屍子睜開了眼睛,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似乎陷入了苦思當中,許久都未曾言語。

“小女娃,去將你的小情郎叫醒。”夜屍子陡然開口說道,不過聲音並不大,好像生怕會嚇着何輕吟。

即便如此,何輕吟的身體依舊打了個顫。女孩“嗯”了一聲,匆忙邁着小步子奔至榻前。

“哥哥……”如以往那般,何輕吟輕輕搖晃着邊遙的手臂,一邊低聲叫喚着。

邊遙口中發出幾聲“嗯啊”,隨後便睜眼轉醒過來。

“我們是在哪兒?”邊遙從榻上爬坐起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問道。

“我們在一家很大的客棧裡面,你難受麼?”何輕吟一臉認真地望着邊遙。

“我沒事。”邊遙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對着何輕吟“嘿嘿”笑了幾聲。接着甩臉看向夜屍子,猶豫了一會,纔開口說道:“你不是很厲害嘛!我想問你個事情,怎麼樣?”

夜屍子聞言,眉頭一動,咧開嘴角笑着罵道:“有屁你就直接放!少對老子說這些沒用的話。”

“爲什麼我的夢境裡面是黑漆漆的?而且像是漂浮着,根本沒辦法移動。你能不能告訴我是怎麼回事?”邊遙的話語中透出深深的疑惑,眼中也流露出強烈的期盼之色。

“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你,我不清楚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何種變故。說實話,我根本就查探不到你的夢境,所以根本就不明白你口中所說的到底是怎樣一個情況。這種事情原本不該在你身上發生,除非你的境界比我高上,或者是你修煉了某種秘術,否則是無法瞞過我的。不清楚的人,只會將你當做一個普通人看待。分辨一個夢修者的修爲境界主要通過查探他的夢境,但是我卻也無法查探到你的夢境,這很奇怪,同樣這種情況對你也會非常有利的。”夜屍子說話時候,老臉上的表情變得十分複雜。

邊遙聽完夜屍子的回答顯得很失望,微微垂下腦袋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但很快又擡起頭問道:“那我算不算夢修者呢?”

“你當然是夢修者!否則你怎麼可能進入到我的夢域。撇開你身上那些異常現象不算,你的魂魄已經分離開來,現在你的體內只有一魂。據你之前所述,你已經從夢遊者,突破到了第二層境界,現在應該是處在夢居士初期或者中期階段。”對於邊遙的提問,夜屍子回答的十分細緻和認真。

“那我怎麼覺得自己一點也不厲害?夢修者不是應該很厲害的嗎?”邊遙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夢仙大陸上的所有修煉者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是夢修。夢修者的種種神奇與強大之處,往往每個人在年幼之時就會經常聽聞,所以,對於身爲夢修者卻又與普通人無異的自己,邊遙心中着實感到有些惱怒!

夜屍子笑着“哼”了幾聲,沒有急着回答,他在邊遙的旁邊坐了下來,露出一副想要長談的架勢。見此,邊遙回首一拉何輕吟的手腕,另一隻手拍拍牀,示意她也坐下來。女孩剛纔站在榻前一直沒有開口,只是靜靜聽他們倆人對話,當邊遙讓她坐在自己身旁後,她便乖巧上前坐了下來。

“老子現在就好好地告訴你一些有關夢修的事情,免得你將來誤入歧途還遭人笑話。”夜屍子舉起酒葫蘆灌了幾口酒,繼續說道:“夢修有八個境界,分別是夢遊者、夢居士、夢行者、夢狂、夢王、夢尊、夢魔和夢仙。夢仙就算了,夢仙大陸上應該不會再出現了。夢修者的每一層境界分爲初期、中期和後期三個階段。前三個境界都只能算是低階的夢修者,我目前要告訴你的,主要就是有關低階夢修的常識。低階的夢修者當中,絕大多數人的實力都是很弱的,不兼修武技的話,與普通人其實沒多大差別。尤其是夢遊者,有時甚至連凡人都不如!對於夢遊者,其實沒有什麼好說的,夢遊者的夢境已經固定,並且隨着修爲的提升,夢境空間的大小會逐漸擴展。‘魂魄’在夢境中分離之後,‘魄’會留在夢境裡面開始吸收靈氣,並將靈氣轉變爲靈力存在‘魄體’內。‘魂’則被迫回到本體,‘魂’在日後會逐漸變成元神,所謂的“元神出竅”其實就是“神魂出竅”。夢遊者只有在睡眠的狀態下,‘魄’才能留在夢境裡面,一旦本體受到攻擊或者意識迴歸到本體,‘魄’也會隨之回到本體中。後期夢遊者唯一具有的能力就是,能夠隱隱感覺到靠近自己的危機,雖然開始的時候並不是很明顯,但隨着境界的提升,這種感應能力會不住地提高。至於夢居士,顧名思義,此境界的夢修已經能夠在夢境中永久停留居住。就像你之前在我的夢境裡偷瓜摘果一樣,你的魄體能夠在自己的夢境一直居留下去,再也不會回到本體。初期所具有的其他特徵就是:能夠將原本附在魄上面的意識迴歸到本體,讓現實世界中的本體能夠進行正常的思考和活動。夢修者的關鍵在於‘魄’的修煉。當然‘魂’也是非常重要的,但要等它轉變成爲‘元神’之後。夢居士中期的特徵是,在自身周圍一定範圍內,能夠讓自己的意識以說話的方式在對方腦中響起,這種能力會根據自身實力境界的提升得到相應的變化。後期的夢居士能夠使出虛幻的攻擊,叫做“虛夢幻影”。比如幻化出一隻老虎撲向對方,或者是一把劍刺過去,但僅能起到干擾和驚嚇對方的目的,亦可理解爲最低級的幻術,不過這與幻族的幻術是有區別的,而且受到很多限制,等你到了那個階段自然會了解。後期的夢居士已經能夠在一些地方混飯吃,但最多也只能當個雜役,與苦力無異。不過我所講都是最基本的,具體的情況可能會因各人的不同而多少有些差異”。說到這兒,夜屍子舉起了酒葫蘆。

“那個你說的‘原夢境’是什麼?”邊遙聽得滿臉興奮,夜屍子剛停下就急忙問道。

夢修者所具有的廣大神通,是邊遙自幼就十分嚮往的。對自幼便飽受飢餓之苦的他而言,不爲別的,至少夢修者將來不會捱餓,光憑這一點就值得他去追求。

“這個要怎麼說好呢?嗯~所謂原夢境,其實就是初始夢境,簡單直白的說就是你現如今這個境界所具有的那個夢境,就好比瓜熟蒂落的那個‘蒂’。反正現在講這些你不會懂的,以後等你修到那個境界自然就會明白的。”夜屍子擺了擺手,不願再多做解釋。

“所謂夢行者,大概的寓意就是,此等境界的夢修者已經可以行走江湖,因爲這個階段的夢修者已經具備一定的攻擊和防身能力。突破到夢行者境界後,最明顯的特徵就是,身體的體能及行動能力得到極大的提升!比如說夢居士搬一塊石頭登上山頂需要一天的功夫,那麼成爲夢行者之後,你可能搬兩塊石頭卻只用半天,甚至更短的時間,就能登上同一座山的頂峰。因爲幾乎每個夢修都兼修武技,所以這個境界的夢修對於自身修爲的提高十分敏感,並熱衷於修煉。在這裡我要提一下,雖說從夢行者開始往後,夢修的體術會得到極大的提高,但與那些劍修比起來依然會有很大的差距。劍修者的攻擊和殺傷力十分驚人,在中低階修煉者當中,厲害的劍修甚至可以做到瞬殺其他同階異修,所以若是沒有足夠的本事,最好不要與劍修起衝突。當然,劍修者是很少,因爲限制和入門的門檻太高。劍修者主要存在於離國的天州,那裡有夢仙大陸上唯一的劍修門派,劍仙門!以後可能的話,你或許可以去見識一番。夢行者初期與中期的區分不是非常明顯,但是後期的時候會有一個重要的變化,後期夢行者使出‘虛夢幻影’能夠對現實產生一定的作用和影響。比如說,幻化出一塊石頭砸向對方,如果觸碰到身體的話,對方會感覺到東西被撞了一下,甚至能感到疼痛。”說到這兒,夜屍子又停下來仰首灌了幾口酒。一旁的邊遙看着雖然有些眼饞,但卻嚥了咽喉嚨忍住沒有開口,相較而言,夜屍子所講的那些東西對他更具誘惑和吸引力。

夜屍子收起酒葫蘆,從榻上跳了下去,回頭說道:“這一次就先告訴你這麼多,有什麼想不明白或者想要學的可以找我。不過你要記牢了!作爲一個夢修者,最重要的還是要靠自己去摸索和領悟,因爲這對你將來的道路極其重要!”

邊遙坐在榻牀上,點頭目送夜屍子離開後,轉過臉看向何輕吟,倆人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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