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早,內務府張總管親自登門送來一臺輪椅,乃是用堅硬的黃梨木做成。紋着浮雕花紋,鑲嵌着玉石,拋光上漆,做工十分的精美。
之前,莊嬤嬤曾去過內務府幾次,得來的統統是白眼和漠視,如今卻是大不同了。
神樂雖然對他極爲不恥,但也賞賜了足量的賞銀,給足了面子。同時,也給他一個正確站臺方向。
遣送走一行人,已經日過午時。
也有不少人對昨日發生的事情感到驚詫,然而,神樂會全權按照御醫交代的,就說誤食了過量誤人心智的曲玲草,昨日之事全然不記得了。玉漱閣附近的宮人都知道,慕容神樂是喜歡在屋子裡研究藥理的,這個理由分量足夠了。
屋檐下,神樂推着輪椅安靜的凝望着湛藍的天空。
記憶中,曾看到過最藍最純澈的天空是在西非一動盪的小國。因爲,執行“S”級309紅文密令,絞殺以敵國扶持的反政府武裝首腦,從而遭到了其背後勢力的軍事聯盟下異能特工的追殺。從寸草不生的非洲荒漠,再到碧樹參天的熱帶雨林。整整三天三夜,絕地逢生……
那時候,看到的藍天,比起現在也差的很遠了。
“姑娘,外頭日頭太烈了。回屋子裡休息吧!”嬌柔的聲音從身後飄來。
驀然回頭,一身穿粉色宮裝的少女,扎着雙髻插着拈花,眉清目秀,年約雙十。神樂這才意識到,身邊換了人,少了莊嬤嬤還真有幾分的不適應。
這個姑娘,便是莊嬤嬤口中那個宮人。雖然,之前只寥寥一眼,然而神樂清楚記得,不由得也多看了幾眼。
“你叫什麼名字?”冰冷質問的口吻。
“奴婢名叫若溪,宿州人士。以後,便由奴婢伺候姑娘了。”
宿州,又一次聽到這個熟悉而陌生的城市。
神樂點點頭,心事卻藏的極深。又道。
“難得一個我看着舒心的。”
若溪莞爾,即刻行了一禮。趕忙道。
“莊嬤嬤被調浣衣局,奴婢雖不及體貼入微,但也會盡心盡力照顧姑娘的。”
神樂眨了眨眼,眸中斂着寒光,心中冷笑,笑她無知,笑她自作聰明。莊嬤嬤去了哪?難不成還有人比她清楚的麼?
然而,面龐上卻是應承下來。該留的心眼神樂自會留着,菩蘭樹世間敲醒了警鐘。
得了肯許,若溪更加歡喜的緊,甜甜的笑着。
神樂卻再也不想看這幅嘴臉,撇過臉望着藍天和白雲,輕輕喟嘆。
“姑娘可是有什麼心事?”試探性的口吻。
“沒什麼,不關你的事。”
“姑娘若是有什麼有仇,儘可與奴婢說。奴婢雖然身份卑微,但是,也是誠心分擔姑娘心中的疾苦,做姑娘的左膀右臂。”
若溪認真的說着,誠懇心實的樣子。可是,她越是這樣,神樂越覺得心中厭惡。
“不關你的事,別讓我說第三遍。”
“奴婢逾距了……”失落垂下頭,手指扣着裙裾,像個被訓斥的孩子。
神樂抿着脣,諱深莫測一抹笑意。心道:呵,入戲真深,若溪這樣難得的聰明人在後宮很吃得開。不過是嘆了一口氣,便被抓入了切入口。猜人
心思,善於僞裝。只可惜,從一開始,便站在了敵對的方陣,永不可能是一路人。
推車向前。頭頂金燦燦的驕陽,深深吐納氣息渾身舒服。
“姑娘,若您心中憋悶就出去走走吧,賞賞花、散散心也是好的。”
“好,就依你。”
“姑娘想得開就好了。”
陰霾一閃而去,若溪嫣然笑着折身進屋,出來時手中還拿着一把油紙傘,還挎着藤條編制的食盒,食盒裡飄出酸甜果味和糯米香,是小廚房秘製的蜜餞和杏仁糯米香糕。
若溪撐開油紙傘遮住了藍藍的天空,和金黃色的陽光。
玉漱閣離御花園還有好長一段距離,路途上的風景也兼備風雅,可觀賞性極強。
穿過一座拱形的大門,遙遙望去一座漢白玉雕刻的牌坊,上面浮刻着“御花園”三個大字,鎏金紅底,處處可見豪華奢靡之風。
擁擁簇簇的花海緋數,滿地的落英像是雲霞地毯。亭臺樓閣掩映其中,就像浮在緋色雲端似得,假山瀑布,依着風情各具美感。
撲面來是陣陣迷迭之香,鶯飛蝶舞好一派春光好景。
腳下平滑的鵝卵石小徑直通深處,一路上皆是極美的風景,不得不讓人感嘆匠人的鬼斧神工。
穿過大半個御花園,也花了近半個時辰。神樂攏了攏劉海,遙望着前方。道。
“到前面樹下的石凳休息休息吧。”
“恩,這就去。”
車輪碾碎一路的花蕊,留着餘香。
石凳嵌在了樹下,樹木是長青木,枝葉很繁茂。視野前面是一望無際的白色山茶花,後面毗鄰着假山和竹林。風從竹林來,捲走了渾身的暑熱。這風中,還有還有一股異氣,很淡很獨特,很像胭脂。
若溪將油紙傘合起來,把食盒裡的的杏仁糯米香膏和蜜餞拿出來。
“聽小廚房說過,姑娘愛吃蜜餞果子今天特意拿了一些來。”
手拈一顆紅果子,沒有食用。
神樂瞥了一眼翠竹林,閒言道。
“這翠竹林後面是哪?”
“姑娘難道忘了麼?”若溪眨動着眼睛,很難以置信。旋即,又道。
“奴婢身份卑微不曾去過,只知華音閣建在一面湖上,被茂密的竹海包圍着,無一花一草。華音閣,也是你的父皇,晚年最喜歡一個人待的地方,更是很久以外皇宮的禁地。”
“那裡,有沒有被修繕過?”
“沒有的,新皇登基不久,華音閣華音閣算是一個充滿傳奇的地方。”
神樂應了一聲,深深吸了一口氣。眼中閃爍着一道精光,十分詭秘。
“你有沒有帶水來,有些口渴。”
“這倒不曾。”
“你回去取一些來,我還想再呆一會……”
“可是……”
她猶豫着,不敢違背主子的意思。一步三回頭的慢慢走遠。
嬌柔的粉色身軀,在潔白的百花叢中格外的惹人注目,神樂直盯着她消失不見才安心。
風從竹海吹來,溼氣很重。氣息中的異香比剛纔的減淡許多,被御花園濃郁的花香壓制。如果不是嗅覺格外靈敏的人,是分辨不出的。
華音閣,什麼
人在裡面?
好奇驅使下,神樂推着輪椅一探究竟。竹林的入口很隱蔽,藏在假山後面藏着一條小徑。
曲徑通幽,氣息越溼潤,竹林間飄蕩着濛濛白煙,不由人散發出一股詭秘之氣。
神樂抿着脣,駕着輪椅往裡走。
竹林盡頭,豁然開闊。一汪碧波浩淼的湖,湖面很廣,湖心那處築起一座兩層樓閣。若溪所言絲毫不差。
岸邊,望着湖塘,神樂的臉色驟然冷冽陰寒。
湖底冒着小氣泡,一簇簇的荷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來,不過一會兒整座湖塘都被綠油油的蓮池沾滿。
這還不算,接下來的更是匪夷所思了。只見神樂的眉頭緊蹙,嬌豔如蒙上一層冰霜。
蓮池中央發出碧幽幽的光,和湖塘是一模一樣的顏色,緊接着伸展出一朵碩大的花苞,花苞閃爍着光彩,一瓣一瓣綻開,直至盛放化作蓮臺。蓮臺上一位美人伸展四肢,睜開美眸。
只看她紅脣碧眼,額前紅蓮鈿花,如瀑的青絲隨風曳動。身穿雪青真絲荷葉套裙,披着飛雪雲羅紗,赤腳腳踝帶着一對金鈴腳鐲。
一如詩中所寫: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是人,或妖?”神樂冷聲道。
“是人如何?妖又如何?”美眸嫣然,百媚生姿。
“的確不怎麼樣,不過,聽你這意思是來者不善。”
“聰明!”
“雖然我不認得你,卻也看得出你是成心爲難我了。也罷,既然擺明了立場,也速戰速決來個痛快!”
“哦?夠爽快!”女子拂了拂廣袖,拈着蘭花指,笑意中飽含凜冽的殺意。
掐起指決,一襲碧色衣袂頓時騰飛着。指尖匯聚着一道光波,縈繞着。
嬌叱一聲罷,只見光波一分而散,化作道道飛劍直衝而來。神樂抿着櫻脣,心神亦沒有放鬆一絲一毫。但是,身下輪椅行動不便。
“嘭!”震耳巨響,黃梨木的輪椅如草芥般被撕裂成齏粉。
慕容神樂向後翻了三個跟頭,立穩身子。
“看不出來,你倒是挺利索的。呵呵……”女子脣邊的媚笑,只能讀出蔑視。
攻擊緊接着一波,慕容神樂眼觀四周,耳聽八方。如一隻飛燕在密密麻麻的劍影中穿梭,險象環生。
素手飛速的變幻指決,踏着如同舞步的步子,施法攻擊。
湖塘好像在顫抖,波紋躁動不安,竹林的風也停止了。神樂知道,安靜有時是最要命的預兆。
“嘭嗤!”掀起滔天的白浪,一道碧影沖天而出。
定睛一瞧,竟是一條巨蟒,足有人抱粗細,身長足達十餘丈。
神樂只覺得如置冰窟,一股詭異的寒息徹骨繞着打轉。面對如此龐然大物,怎麼會有生還的可能?
“寶寶,餓了吧!”
巨蟒吐着猩紅色的信子,發出嘶嘶的聲音,回答主人。
“看到了麼?那就是給寶寶的賞賜,去吧,殺了她!”桃花之面,蛇蠍之心。
慕容神樂抹去臉上的一滴汗,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巨蟒昂起更高的頭顱,張開極其恐怖的血盆大口,彎鉤毒牙閃着寒光!眼看就要一口吞噬……
(本章完)